完结篇

    到我了,科室的医生让我描述一下情况,听完后,又问了我许多奇怪的问题,我一一如实回答,没管那么多,我只想把病治好,好好的去看她,那样她才不会难过。在我进来后不久,白杨也来了,坐在一旁沉默地听着,阴沉着脸,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他大概觉得我神经了吧。

    医生问的问题大多数都是有关于她的。奇怪,她有什么问题吗?医生问到最后,让我画出她的模样。见鬼,我竟记不清了。梦中的一切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起来,就连我注视最久的那么漂亮的眼睛,我也画不出来。医生没有什么表示,让我去做了几个量表。

    做完量表后,医生看着我的报告单,轻轻的摇了摇头,把我请了出去。和白杨单独聊。几分钟之后白杨出来了,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就去给我开药。

    白老板坚持要把我送回来,我也没有拒绝。白杨盯着我把药吃了下去,然后将我床头柜上的安眠药拿走。

    “你吃的药有安眠效果,这个就别吃了。”他晃了晃药瓶,向门口走去。等他走到门口时,他突然说:“穆晚间,你还记得我妹妹吗?改天去看看她吧。”

    我听后便笑了,“老白,你哪来的妹妹?小心你家里那位听到之后吃醋。”白杨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头也不回地关上门离开了。

    他走后我回到熟悉的床上躺下,我现在十分,不,一百分的想要见到她。我想告诉她,我已经吃药了,病很快就会好。别再哭啦,笨蛋。

    ……我一觉睡到了天明。可是,一夜无梦,我没有梦到她。是因为我画不出她的模样然后和我生气了吗?一定是这样的。

    见鬼!第二次又没有梦到她,好想她好想她好想她。她还是不愿意见我吗?不要这样,我错了,求你了……我哪里做错了的话,请你告诉我,别不来见我!

    意识倒是难得的清醒,房间里很乱,我给屋子久违的来了一个大扫除。打扫时,我注意到屋后那个上锁的门。似乎有花香从门外传来。

    要打开它吗?

    不,不行!

    我的心里产生一种恐惧,这令我浑身都发起了抖,更别说去打开它了。

    第三次了,又没有见到她……来见我一面吧,别离开我,别再丢下我了。

    是不是药的问题?自从开始吃药,我就再也没有梦见过她,今天不吃试试。

    我又见到她了。那时她就站在那片花海中央向远方眺望。见我来,她很惊讶。

    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过去抱住她,用力的亲吻她。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我庆幸的想着,我又能重新拥有你了……

    “阿晚……”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喊我的名字。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迷茫,又有一丝恐惧,更多的是掺杂在其中的爱意。

    我吓到她了吗?

    我亲吻她的双眼,尽力的让自己看上去很是温柔。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我,那极深的潭水好像将我包围。她温柔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畔。一道悠远的声音从心底传来。这次很是清晰,是一个名字,陌生但又熟悉的名字。我知道,那是她的名字,真好听。

    “季,夏?”我试探性的说出口。

    “你记起来了?!”她脸上那一丝担忧被惊喜替代。

    “我记起来了,季夏。”我在心里反复重复那两个字。很陌生,可每当那个名字从心头划过时,却总能激起小小的水花。水花中带着的是一段我早已忘却的记忆。

    我有种预感,我很快就能想起我们之间的过往。,就像记起她的名字那样。

    “嗯,我的名字叫季夏。”她挣脱开我的怀抱,但并未远离我。可我却有一种她要离开我的错觉。

    “我会慢慢将我们之间的往事想起来。我会知道你在哪儿,那时候我就去找你,好不好?”我越来越相信她是真实存在的,而这梦境,会在我找到她的那一刻变为现实。

    可她听到后脸上刚刚缓和的神情直接僵住。“……”她想开口,却又犹豫的止住。思考了一会儿,她才将她的话说出。

    “不要那样,阿晚。你能记起我的名字,我很开心。我确实日日夜夜都想让你想起我,回忆起我们之间的往事。但是,别来找我,你找不到我的。”她顿了顿,接着说,

    “我能看出来你在慢慢变好。一定要及时复查,乖乖吃药,要照顾好自己。”她后退几步远离我。

    风吹起来了,吹动她本来就有些凌乱的发丝。也吹散了她眼角若隐若现的泪水。

    “你会记起来的,我们的穆大天才可是无所不能的。但那之后就只把我留在那些过往的回忆里,好不好?”

    我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的心很慌。她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可这种问题,我不想给出答案。

    “吃完医生的药后,我就见不到你了。”

    她听后就苦笑着说:“或许医生给你开的药很管用。”

    我彻底愣住了,什么意思?我生病了,是因为她?是因为季夏?为什么,我不愿意相信,我不愿意。

    “阿晚,乖乖吃药。之后去过自己的生活,好吗?要听话啊。”她走过来轻抚我的脸,似是想安慰我。真是个傻瓜。

    “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生活。”我抓住她的手,将那只手带到我的心口处。

    “你听,季夏。它在为你跳动。”

    “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我才觉得我真正的活着。如果病好了之后就看不到你,那我甘愿不治了。”

    她并未说什么,只是静静感受着我的心跳。

    “季夏,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啊。我感受到覆在心口的手猛的一滞。

    “别哭啊,笨蛋。”我看着他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从她眼眶滑落。她总是,不擅长应对离别。

    “我也爱你,我也爱你的,穆晚间。”她极力压制着哭腔。“就让我们之间的故事到此为止吧。我们互相相爱,这样就很美好了,像个完美的童话故事一样。”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季夏……”我想抬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可身体却离她越来越远。

    我有种预感,这便是我和她的离别。可我走之后,谁帮你擦眼泪呢?

    “阿晚……”

    我醒了,在一个早晨。我主动去的医院,跟医生交流的病情,并申请了住院。医生觉得很奇怪,我的病情有所好转,本可以不接受住院治疗。可最后还是同意了我的请求,他说我的情况很特殊,如果同意的话可以为我规划更全面的治疗方案。

    我接受了。

    我住进了一个单独的病房,会有人每天按时盯着我吃药。也会用一些仪器来测我的各项数据。我当真再也没有梦见过她。

    白杨有时会来,但要了我的调查数据之后就走了,并帮我付了医药费。研究所是在调查我吗?

    在医院住了不知多久,我的意识逐渐清醒。可比起意识的清醒,更可怕的是记忆的恢复。我又记起她了,季夏,我记起来了。她温柔的声音,手心的温度和那漂亮的眼睛,我都记起来了。

    “你好啊,我叫季夏。四季的季,夏天的夏。”那是我们的初遇。可爱的女孩儿逆着光站在我面前,笑着看着我。

    她比我小一岁,我们在高中相遇。那时候我高二她高一。她是白杨同母异父的妹妹,因为白杨,我们相熟了。

    情感总是很奇妙,青涩而又美好。一切都像是梦一样,她似乎真的从梦中走到了我的生活。我们相识,相知,相爱。我们会在寂静无人的夜为了共同的理想一起埋头苦学。

    夏总是很容易没有安全感,我总会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和无措。

    我摸摸她的头,温柔的抱住她。

    “你是我最爱的人,别怕。”

    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的困难,我无论多困难,我们都会坚定的牵起对方的手。

    我记起一天晚上,夜空中炸满了灿烂的烟花。我们在一起。

    “夏,你比烟花好看。”我在她耳边轻声说。

    “夏,我想吻你。”

    后来,我们为了理想,去了不同的大学,但是,我并不觉得遗憾,因为我知道,我们不会分开。

    可是,现实却总是很残酷,理想的落空,让我放弃了城市的生活,回到了乡下外婆外公留给我的老宅,供人生活的屋子很小,但却有一个很大的后院。我的外婆喜欢花,外公就给她种下了满院子的花,像是一片花海。

    来到老宅之后,我不知我该如何接着生活,可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开始。直到,我收到一张邀请函。

    时隔多年,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的字迹。

    “来这实现你的梦想吧,阿晚。”

    我们又相遇了,在研究所。白杨,李江,季夏,他们都在。

    “我相信你,阿晚。我们都在为了理想坚持奋斗呢。”那不知是我一个人的理想,还是我们共同的理想,他们,也没有放弃。

    真的成功了,我们真的实现了理想。我,季夏,终于可以过上平凡又幸福的生活了。

    可是,随着记忆的复苏,我记起了她日渐消瘦的身体。因为痛苦,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好痛啊,好痛……阿晚,我好痛……”止疼药到最后也没有什么效果了,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我的心里也跟着痛。

    明明,你们那么艰苦的日子我们都熬过来了。明明,马上就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了……

    我们买了房子,但她还是喜欢住在我外公外婆的老房子里。最后那段时间,她总是望着窗外。那是一片花海,花还没有盛开。是我亲手为她栽的。全是她喜爱的花。她很想看看花儿盛开,可她终是没有熬过那个冬天。我将虚弱的奄奄一息的她抱在怀里。

    我在内心祈求着奇迹的发生。

    季夏努力对我挤出一个微笑,吃力的将手伸向我,想再摸一摸我的脸。

    “阿晚,我爱你啊……”

    可奇迹并未发生,她的手在半空中就无力的落下。我看着她的瞳孔逐渐放大。

    她解脱了,她不再痛苦了。

    我抱着怀中的人,她轻的像一片羽毛那样。我崩溃颤抖的哭着,想要紧紧抱着她,但又怕把她弄疼。

    “我也爱你……我也爱你啊……”

    我什么都记起来了,精神也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恢复。我停止服用药物,似乎药物对我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负面影响。当然,如果硬要说一个的话,我再也没有梦见过季夏了。我大抵是好了吧,可我仍是觉得很遗憾,那场道别太过潦草,连句再见都没有。

    我留院观察了几天后,医生就让我回了家。

    走时是初春,再回来时,花海中的花却已落了大半。

    她,这回来看花开了吧。

    推开家门,仿若恍如隔世,家中很干净,大概是白杨派人来打扫过。我撕开了后面的窗户纸,打开了后院的门。我走了出去。

    坐在台阶上,发呆。我望着那片花海,一阵风刮过耳畔,带来了一丝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花香。闻着那花香,仿佛她仍靠在我的肩头。眼前的花海依然开的灿烂,而她握紧了我的手,嘴里仍轻轻哼着那首年代久远的歌。我望着花海中央,她就睡在那里。

    去和她报声平安吧。

    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照在花海上,给人带来的却只有凄凉。我走到花海中央,走到她的墓碑前。

    墓碑旁放着一捧早已枯萎的花。我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

    我靠着她的墓碑坐了下来,跟她聊着我的近况。我喝了一夜的酒,和她说了一夜的话。我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有些醉了。意识模糊间,耳边似乎传来了音乐声,我看到你就站在我面前,站在花海中,笑着朝我伸出了手……

    我不知何时睡去,我将对她的思念带进梦里。一起带进去的,还有对以后生活的迷茫。当我靠着墓碑迷迷糊糊醒来时,我呼吸停滞了一瞬。

    我看到了太阳从东方升起,带走了无边的夜幕,带来了无尽的光明,也带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望着新生的太阳,我突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让我为你活下去吧,夏。”我侧头亲吻着季夏的墓碑,随后起身朝着光明和家的方向走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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