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夜没听出来楚云霁的言外之意，只是应和着：“是的，他算是我的弟弟。”
“后来，无厌大人不知怎么的，开始不参加魔王之间的聚会，大部分与商业有关的文书，也直接送到了万景街，文书的工作量减少，我的用处也就不大了。”
“然后我就来了万马谷，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你是说，无厌与其他的魔王关系并不怎么密切。”楚云霁眯了眯眼。
“不说出来我还没注意到。”晴夜突然坐了起来，转头看向楚云霁。
怀里的温度突然消失，让楚云霁有着一些遗憾。
但接着，他的注意就被另一个点牵引走了。
晴夜接着说：“大人与其他的魔王还是有交易的，毕竟那么大一个万景街放在那里，但说起来他与谁亲密，倒是都谈不上。”
“与魔君呢？”
“年礼节礼皆有，甚至于非年非节，也会时常送一些东西过去，但也没有过于亲密的事情。也许是在意男女之别？但是魔族根本不在乎这个。”
“在此之前的文书有异样吗？”
晴夜想了想：“似乎是没有……对了，曾经南域魔王说有一个大计划要大人参与，但是大人拒绝了。这个计划是什么，没有说明。”
楚云霁低下头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晴夜问道。
楚云霁摇摇头：“没什么，要不要继续睡一会儿？”
刚刚两个人就躺在一起，这次晴夜也没有拒绝，就依着刚才的姿势躺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有一个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腰，晴夜微微有一些僵硬，但那手臂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晴夜慢慢放松下来，不知什么时候，意识逐渐模糊，睡意上来了。
妖和仙只是睡眠少，不代表不睡，在这样温馨的环境下，很难拒绝睡意的蔓延。
但楚云霁的眼睛依然清明。
一手将人搂在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摩托着身前人披散下来的头发，脑海中将所有的信息整合，一个新的想法出现。
……
万马谷的生活很是平静。
就像行止说的那样，这个地方虽然是无厌魔王的领地，但魔王大人日理万机，确实很难想起来这里看一看。
但行止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
晴夜是有一些焦虑的，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危险就多一分。
行止的万景街是无厌魔王常去的地方，去找他的风险更大，只能在这里焦急地等待着。
楚云霁却在这里悠闲着，仿佛一定要了解清楚晴夜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每天都让晴夜带着他走走看看。
甚至还打入了夜昙一族的内部，了解到了许多连晴夜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
就像是现在，一众花妖围坐在一起，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置着瓜果。
花妖的中间只有一个仙，就是楚云霁。
楚云霁手中的杯子里盛着由果实酿成的酒，度数不高，远远没有天军中的酒烈，却别有一番风味。
楚云霁听着花妖们的故事，偶尔谈论几句，说到兴起之时，会将手搭在晴夜的腰上。
晴夜没有感觉到不适，因为这段时间里，将军时常这样做。
侧头看向旁边，楚云霁的眼睛中正映着中间的火光，带着神性。但突然露出的笑容又将他拉入凡间。
定定看着那俊美的侧颜，晴夜有些出神，这样热闹的景象算是难得的平静，好希望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怎么了？”楚云霁察觉到身旁之人的视线，偏头问了一句。
晴夜摇摇头，转过头怔怔看着火光，听着周围的花妖们的歌声和交谈。
花妖不愧是最爱美和热闹的种族之一，除了晴夜这个异类，每只花妖都穿着由大自然赐予原料制作的衣服。
由草叶编制的荷包，蚕丝团扇，鸟羽与玉石打造的吊坠，怀里抱着的兔子……
等等，兔子？
兔子被一只手搂着，乖巧窝在怀中，带着瑰色长甲的手从它的耳朵向下抚摸。
兔子微微眯着眼，有些昏昏欲睡，看起来对抚摸它的人极为依赖。
晴夜震惊抬头，那是一张自己绝不会忘记的脸，凤眼上挑，不怒自威。
察觉到晴夜的视线，女子手上抚摸兔子的手停了下来，看了过来，嘴角牵起一抹笑意。
众妖还在载歌载舞，周围无一人察觉到女子的到来，晴夜感觉到后背发凉，勉强朝对面笑了笑。
同时，她的手抓上了身旁之人的手臂，极大的力道惹得楚云霁低头疑惑一问：“怎么了？”
顺着晴夜的视线，楚云霁抬头，视线那边的女子一脸意味深长，将放在自己手边的酒杯举起。
楚云霁冲她笑了笑，同样举起酒杯。
女子将手中的酒喝下，手中的酒杯放下，视线移开，继续看着中间花妖的舞蹈，手重新放在兔子身上。
楚云霁安抚地顺了顺晴夜的后背，小声说：“没事儿，我知道。”
晴夜猛然抬头，知道？
知道什么？是知道那个人的身份，还是知道她的目的，亦或是……楚云霁本来就是故意的。
看着周围仍是一片热闹，晴夜心底却泛上了一阵凉意。
回忆起前几天楚云霁向自己打听过的消息，他要做什么？
在接下来的活动中，晴夜一直是心事重重的，直到结束后众人散去。
原地只剩下了楚云霁、晴夜与那抱着兔子的女子。
不，应该说抱着行止的无厌魔王。
无厌将怀里的兔子放到地上，拍了拍它的头：“去吧，和你的晴夜姐姐去玩。”
晴夜一惊，这个名字她连行止都没有说……不过转念一想，也许在她踏进这片土地时，无厌就已经知道了。
行止已经蹦哒到了自己的眼前，转头看向楚云霁，楚云霁轻声说：“你们先回去，我有些事商量。”
晴夜犹豫起来。
“去吧，没事，我有分寸吗，回去和你说。”
晴夜看着楚云霁令人安心的眼神，决定相信他。
弯腰抱起行止，向屋子走去。
待两人走远，无厌轻笑：“你不怕她乱想。”
楚云霁挑眉：“没办法，有些事情她知道会想得更多……你不是也把那兔子支走了。”
“被你拐走这么长时间，两人长时间没见，总是想念的。”
楚云霁摆摆手：“不要说得好像娘家人一样，你只是不满意我将她带走罢了。”
无厌依然在笑，但笑意中却仿佛带着刀：“我很讨厌你这种说话直白的人。”
楚云霁忽略飘来的杀意：“但你又不会杀了我，不是吗？无厌……魔君。”
无厌听到一个出乎意料的称呼，低低笑出了声：“好吧，这称呼我喜欢。”
……
晴夜担忧地看着外面。
行止已经化为人形，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坐在她的旁边。
一个仙人一个魔王，能谈什么？
转头看向旁边可以称得上乖巧的行止，晴夜想要开口询问。
屋子里一片安静，行止正在纠结要说什么。在察觉到她的视线，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晴夜到嘴的话没有说出来。
晴夜明白，抛开两人之间的关系，行止的态度一直代表的是魔王的态度。
也就是说，如果魔王并不想让自己知道，行止是问不出来的。
而且，连将军都不想让她知道。
天上的神仙和冥界的魔王，合作一定会有共同的利益，在现在的情况下，怕不是要推翻魔君。
但这样，并没有必要避开自己。
将军不会害自己，晴夜是肯定的，那就只能是……
将军无法保全自己。
晴夜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安静的氛围持续了很长时间，能感觉出来，楚云霁和无厌定是有了一个极为详实的计划。
晴夜几次站起身，但又坐了回去，她担心将军，也害怕她的想法成真。
在她又一次在这狭小的屋里踱步的时候，将军终于回来了。
无厌魔王倒是没有跟来。
行止站起身，向外看了看，和晴夜楚云霁告别后就离开了，有两个人独处。
晴夜向外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影，正站在行止将要过去的地方。
行止走过去时，那人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一只兔子窝在了那人的怀中。
一魔一兔消失了。
独留下一仙一妖。
晴夜不知道说什么，她的脑子现在乱糟糟的，不知道要问些什么。
“我们打算推翻魔君。”楚云霁先开口了。
晴夜脱口而出：“会有危险吗？”
楚云霁一怔，接着笑道：“考虑了半天，原来是想问这个，这么担心我？”
正打算说两句俏皮话缓解一下气氛，却看到认真的眼神。
转而说道：“还是会有的，毕竟是推翻掌权了千年的魔君。不过也不大，大部分事情都是无厌去做，我只是打打配合。”
晴夜感觉不会这么简单。
“无厌都准备了好多年了，她早就想把魔君踹了，自己上位，这次正好天庭也有削弱魔族战力的想法，正好利用一下，我也就是代表天庭和她谈判，分割利益。
不让你在的原因，主要是怕天庭那边还要找事儿，多写一份报告。”
晴夜看着楚云霁博取信任的眼神，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仍然暂时相信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