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

    那人随即摇摇头,眼眸望着小野。

    小野内心疑惑:这人如何知道自己的家庭,又如何肯定自己必定没有好下场呢?两人先前可是从未见过面,就算是在巷上闲逛时也是连照面都没打过,可以说是陌生人的初见。但这男子却是准确地道出了自己的身世,还预测了自己的未来,这对两个素未谋面的人来说,可能吗?

    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人仿若知晓小野心中的想法,扯了扯嘴角,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霞尾巷的狭窄也是你脑子窄了?外面的世界,你去过吗?如我这样的人在世上虽也不大多,却还是存在的。我还以为这是人之常识呢,这巷上的人都如此么?”他仿若真被小野的“无知”所惊诧,摇了摇头。

    小野心中不由得一阵尴尬,但也仅是一瞬,便被对这人的好奇所替代:“那你是如何知晓的呢?”

    那人拍拍小野的肩,又是用无奈的语气道:“我如何知晓?我不是说了我有个同你一样的朋友么?我见你长得还算清秀,便以我曾经的经历来猜测你,有何不可?”

    小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那人仿若被小野逗笑了,嘴角微扬,勾勒出他黑帽中的一丝弧度。低头,发出浅浅的笑声来。

    这笑声在小野耳中竟也是如此熟悉,是那种听了千百遍而牢记于心的熟悉,没有如此经历过的人绝体会不到其中之微妙。但是在熟人面前,这感觉是微妙,在这完全不熟的人面前,就有另一种情绪了。

    怪异,极其的怪异。

    这就仿若一个你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径直走到你身前对你说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一样,让人不免觉得这感觉不由己心起,是熟悉,更是疏远。何况现在在小野心中出现的是那百听不厌的熟悉,这熟悉通常是只有一起在人生沙场上闯过一回的两人才有的,是全然可以将你我生命托付给对方的熟悉,更是几乎可以让两人完全信任彼此的熟悉。

    如此感觉,出现在两个初见面的人身上,合理么?

    小野是对这人有无端的好感,他诙谐幽默,即便他刚刚杀了一个人,即便他的态度转变极大,但他依旧对那人存了一股无端的信任。是信任,但绝不是可以交托性命的信任啊!

    那这熟悉是由何而来的呢?

    那人抬头,轻声唤道:

    “小野。”

    声音不算极其好听,却也因为带着一层沙哑,也动听的很。在这声音中,小野只觉熟悉之感更浓,原本就降低了防线的心理彻底被熟悉之感淹没了,险些溢出来。

    小野身子猛然一颤,任那句呼唤在自己心中回荡:

    “小野。”

    只一句随口的呼唤,却将他的一丝记忆被唤醒,却也只是一瞬,又随着冷风彻底熄了。

    就如同雪夜里一根火烛,是难得的温暖,更是微小的烛火,在雪与风残忍的摧残下,微光闪烁着,看似坚强,实则只需上天一用力,便立刻烟消云散,不留一丝痕迹。

    他低头,纤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上,微掩双眸,不敢,更是不忍再直视那人了。

    “怎么了?”那人的声音又响起,这次染上了一丝担忧,“没事吧?”

    “没……没事。”小野忙摇摇头。

    明明几乎不知他是谁,仅借一丝一毫的熟悉,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感情,又为何会刻意避讳他的一言一行呢?如有那种熟悉,两人关系不该是极好的么?怎又来了避讳呢?

    那人似乎是察觉了小野的异常,忙道:

    “再见。”

    于是他的身体从指尖开始,寸寸崩裂,直至片刻后的无影无踪。小野抬头,一个名字就在嘴边,却如何也忆不起来了。

    半晌,他摇摇头,随后便是苦笑,迷茫。

    然而就在他身后的某个角落里,一人卸下了一切的遮掩,欲要冲出阴暗,去寻那一丝生机;而就在那一瞬,那丝生机消散回了他该在的地方,于是就只留下满目失望,无力的身躯隐在黑暗里,依旧任命似的任由阴暗包裹。

    而再望那所谓生机,却是在离开后再忍不住,滴滴泪水顺着面颊淌下,无声地滴落在身前的红砖之上。

    而小野却夹杂了两人的心,在空无一人的巷尾将希望摁灭。

    “不——”三人仿若异口同声,但在三个丝毫不相关的处地,谁又能得知呢?

    “该走了。”空洞的声音在三人耳畔回荡。

    片刻,小野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回到了医馆。

    老山在外堂坐着,神色凝重,似乎刻意等着小野回来。当小野跨进医馆时,他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小野走近老山,只听他道:“你见的那人刃上淬了毒,此时你看他只杀了一人,但若是那毒传播开来……这巷上怕是有事了。”

    小野听后皱眉,用清瘦的手扶额,半晌才问出一句话来:“那如何是好?”

    老山皱眉:“你说如何是好?自然是先将残留的毒素消除,尽量将余下的毒素清理干净,其余的,”老山叹了口气,“兴许只能看天命了。”

    小野低头沉思,方才那人身上的熟悉使他震惊,但现在听了老山的分析,才方觉其中之怪异——这人怕是要以毒屠一巷啊!兴许方才的熟悉、亲昵全是他装出来的,他最终的目标就是让毒素在霞尾巷上扩散开来,至于结果,于他而言便是不得而知了。

    片刻,他抬头,无奈地摇摇头:“也只能如此了。”

    老山眯眼看了他半晌,随即略略点头,道:

    “你和小雨一起吧,去把剩余的毒素清理掉。”

    小野立刻疾步奔入内堂:“小雨!”

    小雨听见他的呼唤声,转过头来。见老山正严肃地望着二人,不由心里一颤,连忙走到小野身边,望着他,急匆匆地问:

    “怎么了?”

    小野没有解释,只是一把拉上小雨,带着她向巷尾走去。路上,他对小雨说方才遇见那人时的场景,以及老山对此事的评判。他没有说自己心中那股莫名的熟悉,并不是因为他不信任小雨,而是因为他觉得,这事实属蹊跷:那熟悉是十分强烈的,如何也挡不住。小野认为那人应该是没有对自己撒谎,但他想散播毒素却实属为真,使得小野都不知该如何去看待这事了。

    那便不说了吧。

    待小雨听完,她皱皱眉,问:“那他杀了整个巷上的人又有什么益处呢?真是个怪人。”

    小野摇摇头,片刻,他道出一句——

    “不知道。”

    小雨却也忍俊不禁,轻笑一声。她摆摆手,道:

    “干正事。”

    小野的掌心腾起一团火焰,火焰是淡紫色的,边缘带着一些血红,衬得哪大块的紫色分外耀眼。他将火焰移至那尸体上,不过刹那,那尸体便化成了几抹灰烬,散落在初秋的寒风中。

    随即又一阵烈风,巷尾一切归位原样,依旧是破墙烂瓦,红砖裸露在外,此时给落日染了一层橘红,也别有一番风味。

    小野喃喃:“也不知这毒能否抑制住。”

    五日后。

    一个身影趔趄着跨入医馆的大门,随即是一阵由于奔跑引发的喘息。片刻,一个声音大喊:

    “医师…医师!”

    随即靠在木门上,大口地喘着气。声音在没几个人的医馆里分外明显。

    老山听闻响动,忙从内堂奔出来,问道:

    “什么事?”

    说着还扶起那身影,轻拍着他的背。

    片刻,那身影仿若才喘过气来似的,用断断续续的话语说:

    “我……我兄长自从五日前受了伤后,便一直……卧床不起。起先我们……还以为是他太虚弱了,便用炭影汁清理伤口,可竟完全没用啊,那伤口如今已经溃烂,时不时还有毒……脓流出。我求您了,救救他!”于是想要给老山跪下。

    老山连忙扶住那身影,神色尽带着些许慌张:“你别这样,快起来。”说着转身唤道:“小野!出事了!”

    小野听闻门外的响动时,已是猜到了些许,待老山的唤声一响起,便再忍不住,冲出内堂,奔到老山身边。

    他一看这场面,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老山的猜测完全正确,那人的刃上淬有剧毒,如今那受伤的人毒性发作,所以这人才如此匆忙地奔来,甚至要跪求老山。

    他皱眉——能让一个人的伤口在用炭影汁清理后的第四天还流出毒脓,这毒怕是不浅啊!

    老山似乎没有太关注那人的病情,只是让带路的人快点,再快点,似乎只需迅速,就可以拯救那人的性命。

    但其实老山和小野都心知肚明,就这人的病症来看,想要治好,约莫是比登天还要难。这毒是混合了西北良方最恨的毒——血心毒与海天毒制成,结合两者之优秀——既有伤害力,又有折磨人的苦痛;有抵消两者之稍劣——无了海天毒的药效短,无了血心毒的见效慢,几乎可称是毒中致毒。那人中了这样的毒,居然还能撑五日,也是让小野啧啧称奇。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医者之心就在救人,你若没尝试就判定他无救,医者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小野回头,见老山正眯眼盯着他,竟浑身一颤,心中生出莫名的不安来。

    那人将老山和小野带到一个简洁的木屋面前,道: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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