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月是个哑巴。
父不详,母不详。
他是被遗弃在“那边”街的,书吧的老板好心把他捡了回去养着。
书吧的老板从不以他父亲自居,当然在这里也没有人会关心这么一个小小的弃婴。毕竟这里的人都不长寿,自己都活不明白,像书吧老板这样“多管闲事”的寥寥无几。
老板也没指望收养他能有什么回报,只是给口饭吃有个安身之所。两人的感情并不深厚,书月成年后就出去工作了,偶尔会回来帮忙看店。
那一天,他放假回来,正好就看见了被扫地出门的彦炀。
彦炀是从外面来的,并不生于“那边”,他身上有一种这里所没有的那种干净的感觉。
书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条龙蛇混杂的街生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他相恋。
大概是相恋的……
每次肌肤之亲的时候书月都能从彦炀眼里看到有情意在。
而他,大概也是喜欢彦炀的。
他喜欢跟彦炀在一起时的感觉,虽然不能说话但他会用行动表达自己的喜爱。
他一度以为两人会一直这样相爱着过下去,一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那边”街的人都短命,他大概也不例外,在那之前,能有一个喜欢的人和自己互相陪伴也挺好。
彦炀离开的那天,书月没有看到他离开,他是悄悄走的,只留下了书页上的“巧克力爱情理论”和一句话。
分开得那么突兀,就和他们的相恋一样莫名其妙。
·
彦炀离开的第三天。
书月放假回了书吧,今天是老板的生日。
没有生日蛋糕没有丰盛的生日宴,只有他们两个关上门一起吃了个饭。
老板快不行了。
今天是老板的五十岁生日,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本该代表新生的日子,他的生命却正在倒计时,生命的活力从内脏的衰竭开始消失。
童话镇里的人都容颜永驻,即使是死亡也不会改变,就连死亡也是从内里开始,而且死亡过程很快。
没有痛苦的离去——这大概是上天对他们早逝的一点点“补偿”吧。
书月看着对面的老板,老板的神情很平淡,时不时地给他夹菜,也不说话。
他知道,即使说了话,书月也不会回应的。
书月不会手语,也不爱写字,大部分时间他都是闭着嘴沉默着,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连眼睛也闭上。
很任性,但老板从来不会苛责他。
吃完饭,老板边收拾碗筷,边自言自语般说着:“我要走了,这店卖了吧,留着也行……反正我也看不见管不着了……”
书月静静看着老板絮絮叨叨地离开,半晌,扭头看向窗外。
正午灿烂的阳光穿透玻璃洒进屋内,照进他琉璃石般的眼眸中,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红色。
当夜,老板弥留之际。
书月站在他床头,就那么背着光,安静地站在那里盯着他看。
老板已经说不出话了,两人一躺一站对视着,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忽然,老板的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惜没能发出一丝声音,很快就断了气。
虽然没说出口,可书月懂了——老板让他离开这里,离开这条被诅咒的街,去镇上生活,那里有他喜欢的人。
书月知道,老板知道他和彦炀的事,也知道他的想法,即使他什么也没说。
书月料理了老板的身后事,第二天就孤身离开了这条生活了二十几年的长街。
每一个离开“那边”街的人都要打上记号,他自然也不例外。
异能者的监控无处不在,书月刚一踏出街边界,立刻就有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
来人穿着一身黑袍,连脸都看不清,语气也是很机械,他伸手拦住书月问道:“你要出去?去哪里?干什么?”
书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条递过去。
异能者打开看了一眼,随后抬手对着书月的额头打下一个印章大小的标记——一朵红黑色的彼岸花。
书月对异能者点点头致谢后就继续往前行。
异能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打开手中的纸条又看了一遍。
纸条上写着——我是哑巴说不了话,我要出去寻找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