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姜天阴打打删删，想想还是不发了，手指一滑把聊天记录拉到最顶上，一条一条地看着。
“又来了。”林长榭啃了一口冰棍，把头凑近去看这惨淡的聊天框，“啧啧。”
“你不懂。”姜天阴把手机摁灭，咧嘴笑着。
“那确实，我不专挑直男喜欢。”林长榭掰着手指头数，“上学期的还有上上学期的……哪个不是你腆着脸然后交往一段时间就没下文的。”
姜天阴小声嘟嚷，心虚道：“这个我就单纯看，不吃。”
林长榭似乎是见惯了人间冷暖，知道发小的尿性，只好警告他说：“失恋找我喝酒的话，酒费你全包啊。”
姜天阴笑嘻嘻地用力搂住他脖子，“林长榭，这就不够意思了吧。”然后戳着他的肋排，“兄弟不应该两肋插刀吗？”
“是是是，这些年来我都被插成花洒了。”林长榭无语地说。
第一次看见徐山是在往常的晨练，姜天阴来到田径场的时候发现这个时间点竟然有人已经在跑步了。
徐山的跑姿很标准，步频和步幅都没得挑，而且落地很有弹性，像是前掌刚接触到红塑胶跑道，一下又弹起来迈出下一步，矫健又灵活。
还在想着是长跑队的谁，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穿着短袖的迷彩服。
新来的大一吗？
姜天阴走到石凳前坐下，看着徐山跑完一圈又一圈。
北方的早晨并不燥热，但是徐山的汗从头上淌进胸口，灰绿色的迷彩服被汗水浸得深深浅浅，在升起的朝阳照耀下亮晶晶的。
运动短裤下是又长又直的腿，皮肤下的肌肉在每次迈步发力后与心脏一同跳动着，看得姜天阴有些发愣。
一个字。帅。
两个字。特帅。
好多字。超级无敌霹雳吊炸天帅。
于是在看了一个星期后，姜天阴踏上了跑道，紧紧跟在徐山后边，还死皮赖脸地加了微信。
唉，直就直吧。
如果能当上朋友还能叫出来看看书，跑跑步，喝喝酒，上上……呃。
万一还能有点什么其他的。
姜天阴咽了口唾沫，用手搓着脸。
唉。
不敢想不敢想。
“我去图书馆。”林长榭吞掉最后一口冰棍，拿出手机上戳了几下，“晚上别忘了去小组组会。”
“好嘞。”姜天阴和林长榭在岔路口分别，转身走向澡堂。
快到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山？”
徐山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转头就看见姜天阴明晃晃的牙齿，还有……黑豆豆金毛眼。
“好巧。”徐山点点头，发现姜天阴穿的衣服和早上不一样，似乎是换过了，“洗完了？”
“没有，早上出汗太多，换了衣服。”姜天阴笑眯眯地解释。
“因为不想很脏地躺在床上，所以想洗一次澡。”姜天阴推开浴池的门，示意让徐山先进去。
“哦。”这点徐山倒是很认同，在家的时候老爸回家没脱外套就往沙发坐的行为经常被老妈叨半天，久而久之徐山也不自觉注意个人干净卫生。
当初住进宿舍还担心舍友脏内裤臭袜子满天飞的惨状，不过幸好，大家的自理能力都是正常人水平。
“我去那间。”徐山还是没打算去公共浴池洗，跟姜天阴打了个招呼就进到一个隔间。
放好洗澡的家伙后，徐山才发现自己没带水卡，“靠……”
徐山把脱下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身上，考虑要不要跑回去拿。
“怎么了？”姜天阴折回去放脏衣服的时候看见徐山站在隔间门口一动不动。
“学长。”
徐山缓缓抬起头，看向脱了个精光的姜天阴。
莲蓬头洒下热水淋到身上，在皮肤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徐山盯着浴池雪白的墙砖，机械地洗掉身上涂抹的泡泡。
他刚看了眼时间，如果重新跑回去拿水卡，洗完澡吃饭完，一会就得等着在课上梦周公了。
不想挤压睡眠时间，所以只好开了口。
只有一张水卡，得两人轮流换着冲。
徐山在洗掉泡泡的时候，姜天阴就挤出几泵洗发露开始搓。
一时间浴池只有哗哗的水声，两人沉默地给身体做着清洁工作。
姜天阴倒是一脸无所谓看着面壁洗澡的徐山，有这种好机会能多看几眼是几眼。
说实话，虽然经常在林长榭面前口嗨说爱这爱那的，但他从没想过这种感情能够变现，扯么，这不是。
放过我，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吧。
姜天阴不记得是哪任对他说的话了，总是在把爱这个字的骨髓吸尽后，然后轻飘飘一句话带过，结束，翻篇。
能看着就很好了，只有自己单方面知道的感情才是最安全的不是吗？
“学长。”徐山关掉水龙头，让出位置，“我洗好了。”
“嗯。”姜天阴甩掉手上的泡沫，拧开龙头冲水，余光瞄到徐山擦干水穿好衣服在一旁等他。
“不去吃饭吗？”姜天阴把打湿的头发捋到脑后，轻轻揉搓着。
徐山摸摸鼻子，把脏衣服垫到澡堂的长凳上坐好，“等会。”
洗过澡确实舒服多了，不然感觉脖子上背上老是起腻子。
手机被徐山放在外边，这个时候也不想到处看，只好盯着自己的脚。
过分热情的人。
虽然徐山最初觉得有点无所适从，但是也没到很抵触的程度。
而且学长的话，说不定能够请他帮着介绍一些学校的竞赛，合适的话，还能一起组队参赛冲击国奖。
好！
莲蓬头洒下的水砸到地板上又溅到脚上，他踩着水渍，眼神不自觉地向上飘。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早上跑步时无意中看到姜天阴的三个耳钉，看上去既叛逆又乖张。
说实话，放在姜天阴这张看起来阳光开朗的脸上，有点不在意料之中，换句话说，像是游离在秩序之外的规则。
徐山忍不住刻板印象地在他身上寻找有没有纹身的痕迹。
除了腰侧有个淡褐色胎记，还有明显色差的晒痕，他不仅没有纹身，而且体毛也很少。
……
不对。
徐山眯着眼睛看了又看。
这货怎么下面也没有毛啊。
姜天阴关上水扭头拿衣服的时候，就看到徐山一脸不可思议，本来想恶作剧朝他脸上洒一手水，想想还是算了，碰了下他的肩，示意他去吃饭。
姜天阴还不怎么饿，随便选了两样菜，刚想付钱就被徐山拦下说他来，姜天阴没推脱。
刚吃了两口，就看见徐山端着一个堆满的碗坐了下来。
“长身体啊。”姜天阴看着他不知道从哪下口的样子很好笑。
“……不是。”徐山觉得有点尴尬，解释道，“想尝一下特色菜，没想到食堂阿姨给这么多。”
虽然之前想过南北方菜量有差别，但看到三分之一个手掌大的锅包肉的时候还是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咬下去一口。
甜醋味在嘴里漫开。
“咳、咳咳咳……”徐山被呛了一下，侧过头猛地咳嗽，脸和脖子全红了。
“我去！”姜天阴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徐山，“这菜没给你下料吧。”
徐山接过纸巾捂住嘴巴摇头，用手指着金灿灿的锅包肉。
姜天阴用筷子戳起刚刚徐山咬的那块，吃了一口，没嚼几下也猛地咳嗽，“我操，咳咳、咳咳咳……”
这锅包肉是没下什么猛料，全加的醋。
徐山好不容易缓过来，看着姜天阴也对着地板猛咳的样子忍不住乐了。
“今天食堂有失水准啊。”
“改天我给你做，包比这个好吃。”姜天阴扭开矿泉水瓶盖灌了一口水，嗓子还是有点酸酸的。
徐山只好另外拿了一个碗把锅包肉夹出来，一抬眼发现姜天阴碗里还有一个缺了两口的锅包肉。
啊。
徐山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夹也不是，不夹也不是。
虽然徐山也不是那种特别有洁癖的人，但是吃了一口别人吃过的菜，还是两个大男人，总有些别扭。
姜天阴好像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似的，若无其事嚼着米饭。
“锅包肉。”徐山还是开了口，“这个给我吧，别吃坏了。”
“哦哦好。”姜天阴夹起被啃了两口的锅包肉放到徐山递过来的碗里。
心里痒痒的。
姜天阴赶紧扒了两口米饭压下这种感觉。
出了食堂两人道别后就分头走了。
十二点刚出头，姜天阴本来想直接回宿舍睡觉，一阵电话铃声从口袋响起。
刚接起对面就传来王阳的声音，“天阴，过十分钟到田径场，有几个新人，你给他们测试下。”
“真的啊。”姜天阴忍不住咧开嘴笑，“怎么给拉过来的。”
“每天蹲在田径场看，看到有跑步的就冲上去加人家微信，顺便给拉到咱跑群里。”王阳得意地说。
听着怪耳熟的。
不过好不容易拉到新人，姜天阴也顾不上刚吃完饭，小跑着就到了田径场。
除了王阳，还有几个面生的同学正在跑道边上做拉伸。
“给他们测什么？”姜天阴边说边脱下外套。
“测个5000。”王阳指了指姜天阴， “去，先带他们热身。”
“我刚洗澡。”姜天阴嘴上说着，蹲下把鞋带松开又系紧。
“顺几圈不会出什么汗。”王阳拍拍他的肩，“我最近胫骨前肌那块老疼，你先帮带带。”
“小事。”姜天阴向跑道对侧招招手，“来这边起跑热身。”
都是大一新生。
两个数院的，一个文院和一个外院的。
看样子像是之前也经常长跑的人，大腿和小腿的肌肉清晰可见。
“热身两公里，拉伸然后做几个加速跑，我们就开始，行吗？”姜天阴松了松手臂，原地蹦了几下。
暑假的时候当然也跑，但肯定比起在学校队里训练的强度要小。虽然紧张，但是站在红色塑胶跑道上，很容易就让姜天阴兴奋到忽略这微不足道的紧张感。
两公里热身完，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姜天阴扯起衣摆擦了几下，对新人们说，“两分钟后到终点集合。”
5000米，一圈跑道400米，一共要跑12圈半。
姜天阴觉得比起400或者800米中距离的跑步，拉长距离反而更轻松点。
不过今天为了观察新人实力和控制好整体节奏，姜天阴没打算全力跑。
“可以开始了。”姜天阴向站在跑道边的王阳点点头。
滴。
按下手表那刻，腿就已经迈了出去。
北方的风扑在脸上，凉哇哇的，但姜天阴感觉心脏中的血液不断沸腾。
扑通扑通。
咕噜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