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7月,卡夫那要动身离开。前几天下了雨,现在却热了。我和其他同志一起送苏∥联专家们离开。
苏/联人嘴角绷得很直,头发丝却有些凌乱。卡夫那瘦了很多,脸色也苍白。
我从怀里掏出烤白薯和鸡蛋放在他的兜里。“你瞧你,又瘦了…在路上要是饿了,就垫垫…那边天冷,别忘了保暖…别光顾着工作,要适当的休息…再重要的事情先穿好鞋,之前你就好跣着脚…”我几乎停不下来自己的絮絮叨叨,心跳与不舍让我语无伦次。
卡夫那拥抱着我,搂住我的颤抖。“我亲爱的叶爱林同志,我似乎从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心跳冲破我的耳膜,在肆意的宣泄着我的不舍。但那是中∥苏交恶的迅速,让人望不到未来的相见。我们心知肚明。
短暂的拥抱后要面临分别。
“好了,大夏天的,怪热的。”我挣开卡夫那的怀抱,整理好情绪后,为卡夫那系上了衣领上的扣子。“卡夫那同志,到家请给我发来明信片,我期待你的再次到来。”
卡夫那猛然靠近我,亲吻我的耳尖。我当大双眼,却只见他越上将有开走的火车,向我挥手。
“叶爱林同志,”他大声的喊,一只手抓着车门框,“后会有期!”
“别忘了给我寄明信片!”我招着手,眼睛里的泪水却使我看不见他回家的路。
苏∥联专家们离开阻挡不了时间的流失。
难得的假期,窗外下着雨。我和李长白、林不二、周虹、黄从军、张敏、陈凤兰等同志齐聚一堂。以黄从军为首的人喝着白汾,争抢着炕上的白薯,我坐在一旁喝着酒,听着女同志唱着丢手绢。
也不知是谁说的“也不知道那几个苏/联同志怎么样”,气氛陷入冷凝。窗外的雨却还在簌簌的下着。苏/联同志们带来的欢乐与经验太多,走后留下的思念堵住我们的心口。
在我对面的林不二猛猛的喝酒,他曾与格力温同志打的火热。我记得在上一次喝酒,他给格力温同志灌酒,不曾想两人到最后都醉了,还差点拜了把子。
李长白站起来,脸上还带着潮红,几乎是哽咽的:“好了,各位!苏∥联同志们走了,并不代表以后再也见不到了。等以后…以后……”他几乎站不稳,酒杯里的酒全撒在林不二的头上。
成安站起来把李长白按了下去“李哥,你喝醉了,”成安说着,拭去眼角的泪,“好了,各位。别再想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门口传来敲门声,靠门的周虹去开门。
“大家快来。”周虹惊讶出声,我们围了过去。
“你们的包裹!从苏∥联来的。”快递小哥从木箱里掏出包裹让我们签收,空出来的手抹去脸上的雨,“哎呀,好大的雨。”
我们本打算让小哥留下来等雨停了再走,可迟迟不见雨停,他也不太想留在这里,借了一个蓑衣离开了。
我们翻看着包裹,是那群酒蒙子发来的。“哎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赵长明开玩笑似的说。
信件上或粗犷或优雅的字体无一不在诉说对我们的思念。
我看着卡夫那的明信片以及一并送来的向日葵——他在信里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盆。
信里还写了其他的话,让我不由的摸着发热的脸喃喃自语:“苏/联人的直言啊…”
卡夫那回国后就热衷于向我寄来各种各样的名诗片和向日葵。但从苏/联到这里的路途遥远,部分的向日葵并不能保存下来。这些标本往往颠坏或者腐烂(大概是因为苏联的天很冷,保存的时间较久,但是到了这里以后,天气变热也就腐烂了)。
我在信里向他说了几回,到最后包裹的愈加严密,颠坏和腐烂的情况也减少了。后来我细数了一下,在他离开到病逝的这5年,赠送了将至300件,几乎是一周一个,他用1/5的钱寄信,剩下的钱用在了治病。
卡夫那寄来的信几乎都是在说对我的思念,对我们工厂的关切,生活的点点滴滴。以及国际上发生的大事,例如柏林墙的建立,新∥地∥岛∥核∥试∥验,中∥印冲突,肯O迪遇刺。
卡夫那信上的字体由整齐的像印刷到后来的几乎看不清。在之前我问他是因为苏∥联的冬天太冷,冻的手抖,才写的这么乱吗。
他并没有回答。其实冬天时却写的最好看,只是到后来就看不清了。到如今,我想是否是因为冬天冻的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所以才写的好看吗。可惜并没有得到回答。
中∥国工业积极建设,但少了苏∥联专家们的身影。几番我转头去寻卡夫那,到最后也习惯了。只能回家发明信片和他说思念。
他的信逐渐的减少,却依然在每个节日送来祝福。
中∥苏关系虽然恶劣,但没有阻止信件和公职人员的来往。只是一些手续总是很难办下,再加上工作要紧,我们只是信件来往。
到后来卡夫那不再向我寄信,我们的关系似乎淡了,越来越远,我的信石成大海。
1965年12月20日,同时也是卡夫那的生日。他在这一天去世。与卡夫那相熟的洛夫斯向我发来信,他的信中安慰我,并告知我卡夫那因肠胃癌去世。
而在前几天,我寄出去了庆祝卡夫那34岁生日的明信片。
直到后来,我办下手续,前往苏∥联,为卡夫那扫了第1次墓,他的墓碑上写着他的一生。我本来想去卡夫那的家里收拾他的遗物,可惜那栋房子已经有了别人在住,他的遗物早就随他一起埋在地下。
1989年,中∥苏关系回升。这是我最后一次去看了他的墓。但在他的墓上,放着一张明信片。赫然是我写的庆祝他34岁生日的明信片。
我蹲下身,在他的碑前放下一束白菊花和一束向日葵。“卡夫那同志,中∥苏关系正常化了。以前你比我大两岁,现在我比你大20多岁了…卡夫那……”
1991年12月26日,我看着报纸,感叹冬天来了,我似乎看见苏∥联下着纸一般的雪,可那天分明没有下雪。
1952年 我20岁,身为高校学子,为前往苏联留学,与同样的留学生们通过俄语考试,历经半个月背单词、学语法、在宿舍里学习。当时甚至吓坏了苏∥联的老师们。从□□到后勤工作者们都很关心我们。同时我结识了22岁的卡夫那。
1953年6月 我和卡夫那参加了同学亲属的婚礼。婚礼很多步骤例如婚礼歌曲、哭喊,还有新娘,伴郎,伴娘等应该完成的仪式和礼节。
53年7月 我得知在莫斯科东北部的亚罗斯拉夫尔州有一个洋葱村。
俄历12月25日圣诞节 我和卡夫那买回处理干净的肥鹅,并在它肚子里添满面包,苹果洋葱以及调料。非常的好吃 ,酥烂可口,香浓诱人。
54年 我和卡夫那前往大剧院观看《天鹅湖》。同年游览克里姆林宫和红场。
五四年底 我奉调回国。
1960年 卡夫那离开。
1965年12月20日卡夫那去世。
1972年 我第1次去扫墓。
1989年 我最后一次去扫墓。
1991年12月25日 苏解。
1991年12月26日 叶爱林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