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一下李总那边，换原料不是小事，让他一定要慎重，不能和悦安差不多的话就选品质更高的，把成本控制在范围里就行，千万不能图便宜砸了招牌。”
晨夏一直以来都在用的锁芯都是悦安供货，十几年了都没变过，最近悦安不知道怎么了，始终在跟竞争对手勾搭，昨天终于确定了合同到期之后不再续约。
“好的夏总，还有个事就是前两天金松来找过一次，初步判定是打算接触一下，但具体什么目的那边公司代表没说。”助理说小张。
“让项目部去谈，以后这种事不要问我。”夏霁喝了口粥，一不小心又给牙磨了一下，她忍着龇牙咧嘴的冲动：“项目部是吃干饭的吗？什么事都得找我。”
“那边说一定要跟您谈……”
“那就让他们等着，五年前那糟老头子可不是这么说的，就他们那个态度还配不上我亲自去谈。”夏霁冷哼一声。
“我亲爱的夏总，你就抽出点时间去医院看看你那个牙吧。”送走助理，夏栎在前头一边开车一边哀嚎：“流食都流了好几天了！”
“我去看牙这些破事你来处理？”夏霁翻了个白眼：“一天就你话多，闭嘴开你的车吧。”
“牙疼也不影响你骂我。”夏栎叹了口气，“等过两天真肿了你就知道我现在有多明智了。”
最近上了点火，半年多没起什么风浪的智齿又疼上了。夏栎说得对，趁没肿起来拔了能省不少事。
但她还是得把眼下的事处理完再说。
最重要的是初中那次拔智齿，让夏霁对牙医手里那些钻头和针管产生了深深的抗拒。
这种血淋淋的经历，她想到都倒吸一口凉气。
“去悦安，我得看看岳谨言那边什么意思。”
夏栎没吭声，开着车往悦安去。
地铁还是像平常一样拥挤，连个从兜里拿出手机的空隙都没有。
不过周子棋不打算买车，开车会堵，大城市还要限号，最主要的是养一个车挺费钱的，每个月起码要多一千多块的开销。
现在收入挺稳定，虽然在c市也还只是脚尖点地的程度，也比以前的日子强太多了。
在c市工作六七年了，她还是时常觉得自己像在逃荒，家里那头是躲不过去的天灾。
到家的时候天还没黑透，周子棋先洗了个手，到卧室在床头拿了一本书，就瘫在沙发上了。
周子棋看书不挑，在书店看到有合眼缘的书名就买回来看看，看完喜欢的话就留着，不喜欢的就放二手市场打包成盲盒转手给别人。
这本书她昨天看了十几页，没看出作者到底想讲什么。
字里行间都是无病呻吟，就好像生活太愉快了，总想给自己找点不痛快，看的人也跟着不痛快。
她拧着眉又不痛快地看了半小时，直到不开灯已经没法看清之后，她合上书，走进了厨房。
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吃什么，这会儿冰箱里的牛奶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诱惑力。周子棋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就着两个小面包吃了。
冰凉的牛奶顺着食管流到胃里，很痛快。
不出十五分钟，痛快就变成了绞痛。周子棋从茶几上摸出一板布洛芬，吃了两粒之后蜷缩在沙发上。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胃痛了多久，她从沙发上爬起来去洗澡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从浴室出来之后她又打开冰箱，冰牛奶其实也没什么吸引力，就是没食欲的时候容易想一出是一出。
她把胃痛的根源归结到秋天，以前在一本书上看过，秋天容易让人食欲不振。
随后她发现自己错怪秋天了，不管什么季节，她都会不怎么想吃东西。
周子棋叹了口气，拿着那本不痛快的书进了卧室。
三天之后，夏霁终于把公司的事解决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善后可以交给小张和夏栎。她这个弟弟别的不行，打下手干活是相当麻利的。
其实昨天一早就有肿起来的迹象，张嘴都有点费劲了，一扯都感觉脑仁嘎吱作响。为了不影响公司和她个人的形象，她戴着口罩勉强撑了一天。
到新的原料公司交涉的时候她只能以换季感冒加花粉过敏的借口表达歉意，好在谈得还算顺利，对方也相当积极。成功地解决了悦安临时倒戈的问题之后，她的下巴也成功地肿了起来。
今天起床发现牙疼扯得嗓子和半边脸都是僵硬的，右半边脸好像都大了一圈，她终于想起来，其实可以吃消炎药的。
在夏栎的坚持之下，陈宁昨天晚上给她挂了一家口腔医院的号。据陈宁所说，这家医院技术一流，算得上是本市最好的，如果不是托关系的话，几乎是一号难求。
嘉缘口腔，名字看着像什么相亲网站。
按完叫号机，周子棋揉着肩膀，等下一位患者进来。
她习惯性地朝着屏幕上瞟了一眼，表格里患者信息让她挑了挑眉。
姓名：夏霁 性别：女年龄：30岁……
那天酒吧碰见的那人好像也叫这个名，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写。
周子棋难得在上班时候无端联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大概今天太忙，累得有点发晕。
刚要站起来活动一下，患者就进来了。她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坐回到椅子上。
“夏霁是吧？我姓周，叫我小周就行。”周子棋抬头看了一眼，“坐着吧。”
居然不是无端联想，是第六感，这人真是那天那个夏霁。
可能是因为戴着口罩和帽子，也可能是忘了，夏霁没认出她。
“周医生。”夏霁朝她点点头：“我智齿肿了。”她摘了口罩，周子棋看到她肿得挺严重的右脸，挤得她说话都有点模糊不清。
“张嘴我看看。”周子棋拿着口腔镜和探针简单观察了一下，看牙周的状态，估计是长横了。
“先去拍个片子吧，拿着这个到走廊尽头那个房间门口等叫名字，把这个单子给她，智齿的话一般情况下我们都是建议拔掉的，而且你这个一看就是状态很不好。”周子棋一边开单子一边说。
“周医生，那个片子能快点吗？我比较赶时间。”夏霁说。
“片子几分钟就出来，但是你赶时间今天也拔不了，回家吃两天消炎药，消肿了才能动。”周子棋把单子递过去，按了一下叫号机：“去吧。”
“谢谢周医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霁总觉得周医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出了诊室夏霁看了看手里的单子，周医生写字不是医生专用看不懂字体，洋洋洒洒还挺好看，目光扫到落款的名字时她一下反应过来她为什么眼熟了：酒吧那个周子棋！
她叹了口气，世界还真就是这么小一点。
对方应该也认出她了，不过她俩确实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周子棋看上去也不是在这种场合下突然跟不熟的人硬套近乎的人。
这人居然是个牙医，完全不符合大众对牙医的刻板印象……夏霁啧了一声，啧到一半智齿猛地又是一阵干巴巴的疼。
不用周医生说，夏霁自己拿着片子都看得出来这颗智齿长得有多么的难以言喻。
“所以能不拔吗？”夏霁不死心地问，“拔牙有点……”她面露难色。
“你看，它是横着长的，再拖着不拔会顶到前头的牙，到时候更麻烦。”周子棋说：“我给你开点消炎药，单子上有我电话，消肿了联系我约时间。”
“谢谢医生。”夏霁说。
“有没有什么遗传病传染病史？消炎类药物有没有过敏的？”周子棋在电脑上噼里啪啦的打着。
“没有。”
“吃这个药要饮食清淡，少抽烟，不能喝酒。”她抬起头，口罩下的表情应该是很严肃的：“最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喝酒。”
“知道。”夏霁点点头。
很快机器里出来几张单子，周子棋在上头签了字，又把单子递给她：“按时吃药，多喝水，不要对拔牙有抗拒情绪，拔了就好了。”
相当公事公办的语气，看得出她是一个相当负责任的医生。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等她都交代完，夏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