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姑娘!盏姑娘!”夜盏于梦中惊醒,她捂着额头,头疼欲裂。
“你终于醒了,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今日你还是回去吧。”
夜盏听出对方话里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不过她咬了咬唇角,默不作声,让身边的婢女扶她离开。
回到家后,迎面就是一个耳光。
夜盏被扇的头脑嗡嗡作响。
“你还有脸哭!谁让你去贤王的婚礼的!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不要给我惹事,你不光去了还作出这般丑态,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老爷你别说了,盏儿也是心情不好。”
“哼!她有什么脸!追着人家不放,求爱被拒,在人家不欢迎的时候非得去参加婚礼,还当众晕倒,都是你把她宠坏的!告诉你,以后你不准踏出房门一步,任何人都不许放她出来!”
翰林院侍读夜父不愿意再看这个女儿一眼,怒极离去。
夜母只是不住的抹泪,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哭。
夜盏低声道“母亲,您先回去休息吧。”
“唉,这可怎么办啊,你也会房间好好呆着吧,等你爹气消了就好了。”
夜母说着,心中开始为女儿考虑将来,她的名声这样坏,只怕没人愿意娶她,还得从长计议。
夜盏回房后“可心,给我倒杯水。”
“是。”
夜盏喝了水,埋头在被子里,泪水浸透了被子。
她爱的人今日成婚了。
“可心,可心!”
“奴婢在。”
那奴婢身高八尺,不似寻常女子,面容姣好身段柔软,只是略比其他女子强壮一些。
“你来。”
可心低眉顺目,褪去鞋袜躺到夜盏身侧,夜盏钻进她怀中。
可心伸手环抱住她,习以为常般的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夜盏哭了一阵,两人身形相贴,从外面帷帐看,两人竟像是融为一体。
床上悬挂流苏不住的颤,不时传来几声响。
“不行!不能在里面,我只给贤王哥哥生孩子。”
夜盏有些惊慌的低声说道,可心的身体顿了顿还是顺了她意。
“他都成婚了,你还惦记着他?”
可心有些不甘心的顶了顶,引得夜盏一声惊呼。
她喘了两下,才说道“我从小就爱他。”
“那我呢。”
“……我也喜欢你。”
“小姐你真贪心,你就不怕贤王知道你我之间接受不了,你怎么还能嫁给你的贤王哥哥?”
“不会的,贤王哥哥只是一时被人迷惑,只要他和我在一起就好了,——你别这样!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呵……要是那样,我就娶你。”
“我才不要,我只嫁给贤王哥哥。”
第二天,夜盏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夜盏浑身酸疼,解开衣服,看身上除了下身,并无多少痕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女人的身体果然不错,她前世是个男人,追求女神不得,心神恍惚被车撞死,转世到这里。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适应,结果在跟可心试过之后,才发现这具身体的美妙。
她痴迷地注视着自己的身体,这具身体比他的女神还要美,如果他还是男人的话,一定想方设法把她搞到手,哪怕只是一夜也值了。
可惜,她看了眼窗外干活的可心,便宜那小子了。
他在家里与人们作乐,正在兴头上心口一紧,再醒来就成了夜家女儿,好在这个女人本身就是个懦弱的性格,平日里也不肯多言,除了开始夜母试探,被他糊弄过去。
本来他初入此地心中愤愤不已,现在适应下来倒也没那么难熬,反而得了许多从前不曾体会的快乐。
他这具身体的主人恋慕贤王,许是受了她的影响,他也有了别样的心思,而且贤王端方君子,清秀俊朗,即便是前世的他遇上了也要试试。
“二小姐,大小姐来了。”
夜盏一怔,随即皱了皱眉头,她来干什么?
她和可心对视一眼“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婢女就引进来一人,来人云鬓高挽,簪着一根蝴蝶发簪,上缀着流苏,略施粉黛娇艳如花,一袭烟粉纱裙缓步而来。
比起夜盏,年长的夜荟反而更年轻率直些。
夜荟带了盒点心来,让婢女放在桌上。
“你还好吗?”她仔细看了看夜盏脸上,已经不见痕迹,想来父亲恼怒之下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女儿。
“你也不要太难过了,父亲他只是一时激愤,过不了多久就会放你出去。”
夜盏冷笑一声:“只怕他恨不得生吞我的肉,杀了我以全他的名声!”
夜荟惊怒道:“你怎么能这么说!父亲是为了你好,你在那日做出那种事情,一不小心惹怒贤王全家都要跟你陪葬!你不知悔改还怨恨父亲!”
“贤王哥哥才不会生我的气!我知道他心里是爱我的!只不过是被那个女人逼迫才和她成亲!”
夜荟愤怒地想要反驳,突然却如同被浇了一桶冷水,浑身发冷。
是了,这就是她的妹妹!从那次意外后她就变得这样不可理喻!
夜荟从她眼中看到的只有厌烦,她们是血亲,她竟半点不顾家人死活。
“我看你就是嫉妒我过得比你好!谁让我和贤王哥哥青梅竹马,你就恨上我了!”夜盏仿佛抓住了夜荟的把柄般,得意洋洋地大声嘲讽她。
夜荟抿了抿唇,冷静下来唤了婢女一声:“我这次是奉母亲的命令来看你,不过瞧你的样子也不需要我多此一举,还有,你可能误会了,你虽然也是记在母亲名下,不过是你那做外室女的母亲死了,母亲看你可怜才抱来养的。”
“至于你和贤王青梅竹马?那就更奇怪了,你十岁才第一次见到贤王,总共也不过见过五次,怎么就成了青梅竹马?贤王妃是皇贵妃母家的女儿,她和贤王自幼一起长大,你现在左右也出不了门,不如多读些书也好叫你知道什么才叫青梅竹马。”
夜盏尖叫一声“你敢讽刺我!给我打她!”
夜盏那身后高大婢女犹豫了一下,慢慢抬起脚,夜荟不避不让,冷笑道:“你尽管动手试试,让母亲知道了,看她是会保我这个亲生女儿还是你这个外室女生的孩子!”
可心立马把腿缩了回去。
夜荟本就不喜这个妹妹,整日无所事事、神神叨叨,做尽了辱没门风之事,现在整个京城谁不把他们家当笑话。
她这个样子,连她的婚事也受了影响,要不是她早早定了亲,对方又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品行端正,她早就被人退婚了!
明明小时候还是个乖巧的孩子,怎么长大了就这么放纵,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夜荟让婢女拿起食盒,一句话都不想再跟她多说。
她回到夜夫人的住处。
“怎么?二妹惹你生气了?”夜夫人看着女儿暗含怒气的脸,叹了口气“她还小,你不要跟她计较。”
“母亲!你都不知道她说的什么话!还说我嫉妒她和贤王关系好,我看她是疯了!”
“唉。”夜夫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孩子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夜荟心中生气,又觉得为了那等小人气坏了自己不值得。
夜夫人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荟儿,你别哭,之后我就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对外只说她生了重病不能见人就是了。”
夜荟听了这话吃惊地睁大眼睛,随即又冷笑一声道:“您舍得?当初我差点被人退婚的时候,您怎么就没想过为了我把她送走?现在您是怕她被贤王记恨报复才放她走的吧?”
夜夫人又羞又恼,被戳破了心思说话也强硬起来:“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是你亲娘还能害你不成?!二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不成?!”
“谁知道谁才是您亲生的?!您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可实际上您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夜盏?!夜盏去见贤王难道不是您默认的?不然她一个女孩,怎么会见到外来男宾?您想得到好,给她一场泼天富贵,我是不如母亲您心胸宽大,让外室生的女儿登堂入室比嫡亲的女儿还尊贵!”
夜荟猛地站起身,看着被她责问满脸通红的母亲,房里丫鬟早就在两人刚起争执时就出去了,她也懒得隐藏了,也藏够了。
“我的婚事将近,既然今天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不妨说得再清楚些,我和夜盏没有关系,我成婚那天不想看见她,以后也不想,如果母亲还把我当女儿的话,就约束好她,别让她坏了我的好日子!”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
“我哪里来的妹妹!我怎么不记得母亲什么时候又给我添了个妹妹?难道是老天保佑,使母亲感而有孕?只是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这事儿!”
夜荟一顿夹枪带棒刺得夜夫人说出话来,夜夫人本就怯懦,不然也不会因为夜父一句话就将夜盏抱来养在膝下。
夜荟从小就眼见母亲一言一行,早就不对她抱有幻想,她的心都偏得没影了。
她忍着眼中泪水,深深吸了口气:“大不了就撕破脸,母亲只要记得我和她势不两立这件事就行。”
“小姐!”
丫鬟碧月见夜荟出来,连忙跟上,夜荟头也不回,走得飞快。
回房后,眼中泪水才落下。
“小姐,您别难过了,夫人她只是一时间想差了,您才是她的亲女儿,她怎么会不疼您呢?”碧月拿帕子给她擦脸。
夜荟夺过帕子自己擦了:“你也不用哄我,她哪里是一时间的事,多少年都没想清楚的事,难道现在就能神佛显灵让她清醒过来不成?”
夜荟心想,索性她马上就要嫁人,以后回来的日子也不多了,随她怎么折腾去吧。
那边夜盏被气个半死,又让丫鬟们都出去,和可心唇齿痴缠一番才解了恨。
“那个女人,仗着自己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就处处欺负我,真是可恶!”
可心亲了亲她额头“那你想怎么样?。”
“也不是不行……”夜盏灵光一闪“她不是看不起我追求贤王哥哥,那让她跟我一样不就行了?便宜她了,像我这么贴心的妹妹哪里找去。”
她凑到可心耳边说了几句,可心面露难色,夜盏捶了他两下:“又不是让你真干,不用做到最后,你是我的,我还担心你被人占了便宜呢!”
可心勉强着抱了抱她。
晚上,夜荟已经歇下,只听着窗外蝉鸣,到处都一片寂静。
太寂静了些,夜荟哭了半晌,到现在还头疼的很。
“碧月,给我拿个冷帕子来……碧月?碧月!”
夜荟怎么喊都没有人应声,她直觉不好,碧月是她最贴心的丫鬟,绝不会擅离职守。
“大小姐,你就别喊了,她们都睡下了。”
一个高大男人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狭长眼睛带着笑意看她。
夜荟惊惧到浑身发抖,强自按耐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过于惊慌。
“你可知这是哪里?还不出去!”
那人拍了拍手“不愧是大小姐,怕得要命也能做出冷静的样子,要是换了旁人……我真的对你有点兴趣了。”
他俯身过来,想要摸她的脸。
夜荟心中想法直转,这人摆明了在戏弄她,从他话语间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她再过一个月就要出嫁,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了纰漏。
她心中焦急万分,面上却越发平静。
那人靠近她,用尽全力推开他,跑到桌旁,翻出她绣嫁衣的针线盒,里面有把剪子。
她把剪子尖锐对准咽喉“你若是觉得我是好欺负的,那你就打错了主意!我是打不过你,但是区区自尽的力气还是有的!”
“好吧好吧。”那人举起手摆出投降的姿势。
夜荟一刻也不敢放松,只紧紧盯着他,直到他退到门口。
然后,男人轻笑了一声。
“虽然本来也轮不到我说……不想再发生这种事,你最好出嫁前都装作被人玷污的样子。”
夜荟一惊,这话的意思是……是府里的人干的?!
究竟是谁?她不敢细想,不过心中已经有了念头。
那人翻墙出去彻底走远了,夜荟才瘫倒在椅子上,不断地喘气。
次日,丫鬟们来唤她早起。
“小姐,您怎么精神这么不好?马上就是您的大好日子,不休息好怎么和姑爷两厢情好?”碧月打趣说道,还以为夜荟是因为昨日和夫人拌嘴,所以特地这么说想逗她开心。
夜荟怎么能睡得着,她一夜就盯着头上帷帐,后怕不已,看到碧月她倒想起一件事。
“光会调笑我,你又是什么时候睡的?”
碧月笑道“奴婢倒是休息的很好,也不知怎么的,一觉睡到天亮。”
其他丫鬟也纷纷笑道。
“姑娘也别太紧张,姑爷和您一起长大的,从前天天见也没什么,今天怎么这么慌张了?”
“你还说,嫁了人就是媳妇了,和在家里当女儿可不一样,以后啊,小姐就要成了别人家的宝贝喽!”
夜荟被说得恼了,啐道:“呸呸呸!害不害臊啊你们!”
夜荟心中仍装着事,却也不愿意表露出来,她只是想着昨晚那人的话,她自认为平日里待人接物进退有度,仆人们也多对她赞誉有加。
她又不愿意胡乱揣测,只是究竟是谁对她有如此深仇大恨,竟不惜用这种下作手段也要毁了她。
她也想过是不是因为未婚夫的关系,只是府中人谁会结识这样的能人异士,还让他老实听命做这种事情。
他们夜家,说句不好听的话,在这京城里,随便走路上遇见一个人都能踩死他们。
不过是父亲给皇子们讲过书,被称一句先生,才得了参加贤王婚宴的帖子。
每次见夜盏行事,她都心惊肉跳,生怕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偏偏父亲不管事,只会一味责备,母亲又溺爱她,从不说她一句不好。
夜盏幼时还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从她出痘升起那场高热后就有些不同了。
夜盏看人时有种高高在上,形容猥琐之感,夜荟从前在她面前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似的,浑身都不舒服,慢慢地也不愿意和她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