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荟用梳子把发尾梳顺,碧月想往她脸上涂些脂粉,被夜荟拒了。
“又不出门,抹些香膏就是了。”
碧月顿时笑了:“也好,趁这几日把脸养好了,等到了大婚那日定能把姑爷迷得神魂颠倒!”
夜荟抄起绣框里的一团毛线去砸她“你再多嘴我就打你出去!”
“哎呦!我可不敢了!”
碧月大声笑着求饶,嘴里又说些有的没的,引得夜荟羞也不是恼也不是,干脆拿了本书装作到窗前去看。
“小姐今天还要到夫人那里请安?”
“不去了,就说我病了,最近这段日子都不出门。”
碧月应了,打发丫鬟去回夫人。
夜荟如此过了两天,没有再发生那样的事,她按下不提,每日睡前都在枕下放一把匕首,她信不过这府里的任何人,只是夜夜失眠而已。
她想着那人的话,也不想出去惹是非,万一下次是别人来了呢?她还会被这般放过吗?
那天夜里,可心去向夜盏复命,也没提发生了什么,只说自己把事办成了。
“那我可要检查一下,看你身上有没有沾了什么东西?”
夜盏调笑道,她从可心去办事就开始不安,明明是她自己的主意,又怕真的发生了什么。
可心只是笑了笑,躺在床上不动,任她施为。
到了第二天,听到夜荟称病的消息,可心在心里叹息一声。
夜府人少,是非也少,而且夜荟处境艰难,她本就被夜盏带累,夜夫人也不是个能当家作主的,如果再闹大了,她的婚事怕要吹了。
更何况,可心看着身边矫作的女人,这女人恶毒阴险又不自知,放荡形骸比青楼妓子尚且有余。
夜荟真要跟她对上,还真吃不到好果子。
没几天,夜阑从宫中回来了,他是夜家长子,夜荟的嫡亲兄长,听说她病了回来看看。
夜阑给夜父夜母请了安就往夜荟房里去,见她面容憔悴,心中着实担忧。
“再过几日就要出嫁了,这个样子可怎么行?听说你病了?”
“哥哥别说了,我没事。”
夜阑担忧更甚,他听人说了前些日子夜荟和母亲吵架的事。
“夜盏她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她也不是有心的。”
“不是有心的就敢做出这种事,要是她有心了那还得了?!哥哥怕是忘了当初被人退婚的滋味了。”
“不过是性格不合,各自安好罢了。”
夜荟被气笑了:“哥哥,我的好哥哥,你自我安慰倒是真有一手,谁不知道夜家门风败坏,恨不得躲着走,人家那天就差把聘礼摔咱们脸上,哥哥反而跟没事人一样。”
夜阑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改日再来看你。”
夜荟捧起书面子话也懒得说。
“碧月,送客。”
两人不欢而散,碧月给夜荟沏了杯茶过来。
“姑娘消消气,索性最多一个月咱们就搬出去了,何苦为难自己。”
夜荟喝了口茶心中仍是不平,冷笑道:“我怎么能不气,你瞧他出了我的院门会去哪儿,他忙着哄他的心肝,眼里哪还有我这个亲妹妹!”
“你看他,我们站在一起哪里像是双胞胎了?我倒成了外人了!”
碧月也没话可说,谁想到大小姐看着明媚率真,实际上性格强势行事果断赏罚分明,她们这里都被大小姐压制的服服帖帖,相比较起来,其他房里勾心斗角不断,倒不如她们这里清净自在。
而大少爷和二小姐性格倒像是随了夫人,做事拖泥带水,纠缠不清,每次打交道都让人头疼的很,哪里像是正经主子的样子。
夜荟愤愤不平,这些话她不止一遍和父亲母亲说过,他们总是当耳旁风,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夜阑出了夜荟的院子,转身就往夜盏房里去。
夜盏听到丫鬟来报,就让人请他进来。
“大哥……”夜盏红着双眼扑进夜阑怀里,其他丫鬟知道他们兄妹有许多话要说,都到外室去等候。
夜阑抚摸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好啦,事情都过去了,贤王他当时不计较,想必是没放在心上,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呜,谁不知道我喜欢贤王,怎么还有人要来和我争,明明是我先喜欢他的!”
夜阑笑道:“感情的事哪有先来后到。”
“我不管,大哥帮我想想办法嘛。”
夜盏窝在夜阑怀里蹭来蹭去,衣领半解,夜阑看到她后颈一点红痕,心中一惊,想仔细看看夜盏却抬起头来看他。
夜阑只好应着糊弄过去,心中却在琢磨,他不是不知人事,又想着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夜盏一个姑娘家养在深闺,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
夜阑说了几句让她安心的话就走了。
夜盏委屈地撅起嘴,她就知道这家里人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眼看她这大哥风流俊俏,办点事就婆婆妈妈不行。
夜阑出去找夜夫人,直接开门见山道。
“母亲,能不把二妹送走吗?”
夜夫人也很为难“我也不想,还是让她避避风头吧,外面传得有多难听想来你也知道,而且荟儿婚事将近,过些日子再把她接回来。”
“也好。”
夜盏知道自己要被送到庄子上去,倒没有像夜夫人和夜阑想象中的难过,她反而觉得能出去是件好事,从她来到这世上还没真正体会过古人的生活。
不过在临走之前,她得去找她的好姐姐说说话。
夜荟听说夜盏来了,只想说声晦气,到底是看在母亲的份上让她进来了。
夜盏坐下就捧着脸盯着她。
夜荟被看得不自在,皱眉问她:“你做什么?有事直说。”
“也没什么,只是看姐姐最近似乎憔悴了些,特地来安慰姐姐。”
咱俩多久不见了,你怎么知道?
夜荟看着她的眼睛,迷茫后一道惊雷闪过脑海,炸得她快要疯了。
“我有些悄悄话想和姐姐说,姐姐也不想被人听见吧。”
碧月有些担忧的近前,夜荟只面无表情地盯着夜盏,口中说道:“你们全都出去。”
夜盏亲亲热热挤到夜荟椅子上,和她身体贴在一起。
“我可是想帮帮姐姐才这么做的。”
夜荟气得牙齿都在颤抖:“帮我?你就是这么帮我的?”
“姐姐你又不吃亏,他相貌好,体态健壮,要不是姐姐我还舍不得分出来呢,现在姐姐能明白我的苦心了吗?”
夜荟怒极,紧紧抓着手中帕子。
夜盏本来用手揽着夜荟的腰,现在却缓缓移动着揉捏,心中着实可惜。
如果她还是男儿身,干嘛还要可心代替,她自己就上手了,夜荟的美貌和夜盏不相上下,什么时候能让她也试试就好了。
夜荟被她摸得头皮发麻,想躲又怕她发疯,在夜荟眼里,夜盏就是个疯子。
“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就像我喜欢贤王一样,我也希望姐姐能找到真爱。”
“不需要,我要成亲了。”
“那个啊,无所谓吧?不过是一纸婚约算不得什么。”她那个姐夫太过文弱了些,她不怎么喜欢。
“姐姐就是嫁人了,也要记得我的好。”夜盏面上不显,内心兴奋地很,她前世可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如今有了又是这样的美人,早晚要拿下她。
“啊,我会记住的。”
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大缺大德。
夜荟眼中厌恶快隐藏不住了,随便找了理由,让她到前院去找夜阑去。
她这才放松下来,瘫在椅子上。
她拿帕子捂着嘴,压抑着呕吐欲,夜荟不敢想夜盏身边什么时候出现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平时被她藏在哪里,她们两个人又干了什么,她现在只想快点出嫁,越快越好。
夜盏被送走了,最高兴的除了夜荟就是贤王。
贤王拉着贤王妃的手说:“可算是走了,再不走我也要被逼疯了。”
贤王妃无奈笑道:“她从小就倾慕于你,不过是孩子心性,做事冒失。”
贤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就会替她说话,现在好了,我总担心她发起疯来会伤了你。”
整个夜府都以为夜盏被送走是受了大委屈,夜夫人整日里哭天抹泪,忧心忡忡。
夜荟终于摔下手中嫁衣。
“母亲,咱家是谁见了阎王爷吗?你这般哭哭啼啼?”
“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妹妹受了这么多委屈你还惦记着绣嫁衣?!”
“不然呢?她被撵出去是因为什么母亲心里明明清楚得很,说要送走她的是你,真把她送走了你后悔了就来找我撒气!”
夜夫人抹了抹眼泪:“我也不想,只是这心里实在难受,又没有人能说……”
“你明知道我和夜盏不和,还到我这里来惺惺作态,你心中想的哪里是夜盏受了委屈,你想的分明是为什么从夜家滚出去的不是我!”
夜夫人被夜荟戳中心思,呐呐不敢言语,拿帕子擦着脸走了。
夜荟憋着气扯过衣物接着绣,只是眼前模糊一片。
碧月连忙拿帕子给她擦泪。
“姑娘快擦擦脸,这眼泪落在嫁衣上可是不吉利啊。”
夜荟冷笑一声“我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走一日算一日罢了。”
她恨不能夜盏即刻去死。
夜盏走的时候只带了可心和含巧二人,任凭夜夫人和夜阑如何劝阻都不肯,他们送来的人,也被夜盏赶了出去,只说庄子上有人。
庄子上的人早早得知了消息,知道主家小姐要来,已经提前收拾好了。
他们虽在乡下,对京中消息却也有所耳闻,庄子上的总管嬷嬷曾经奶过夜盏几日,这也是夜夫人选了这个庄子的原因,希望她能照看些。
他们知道这个主子是个疯疯癫癫的,见夜夫人万般嘱托更是上了心,又见这金尊玉贵的小姐只带了两个丫鬟,顿时头疼起来。
他们庄子上都是些种田的粗人,他们家里的女儿哪有学过伺候人的,更别说跟来的丫鬟身材高挑、双目晶亮,就是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的漂亮姑娘。
好在这位小姐性情古怪,只肯让她那丫鬟在房内,其余人就是送饭也只准送到外面,外院也不许进。
含巧是最和夜盏心意的丫鬟,她容貌丰美,肤白胜雪,一双柔夷细弱无骨,夜盏早就趁含巧伺候她沐浴时,假借与她玩闹名义将她上手。
初时含巧有些惊慌,后来也逐渐体会到其中的好,与夜盏勾搭成双,再者,她自认为女子之间不过是取笑玩闹而已。
也许是和夜盏自幼相处,她将夜盏的话奉为圭臬,除了夜夫人,她只听夜盏的,夜夫人又让夜盏予求予取,她便一心只跟着夜盏。
夜盏与可心之事她早有所觉,不过是为了夜盏名誉将之隐瞒下来,再者人命关天,恐生事端。
在夜家夜盏还顾及几分,如今整个庄子上她最大,行事愈发放纵,日日都要正午才起。
她想象中的刁奴恶仆没有出现。
“我还以为他们多有骨气,平白被人压在头顶上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夜盏鼓着腮帮子抱怨道。
可心环抱着她眯起眼睛“这不是好事?”
“那多无聊啊!”小说里不都写了,像她这种主角转世而来,一定会掀起腥风血雨,世界是为了她而存在的,怎么就不一样了?
夜盏说来说去其实是因为有些厌倦了可心,她本就喜新厌旧,前世她身边男男女女三天两头就要换一茬,可心一直在她身边也是因为环境影响,她没办法对抗礼教。
可心了然发笑,夜间夜盏睡下后。
“教主。”有一黑衣人跪在可心面前,不知听他说了什么,黑衣人点点头几个纵身跃入黑夜中。
可心依旧回到夜盏身边躺下。
一日晨起用饭时,夜盏给可心夹了一筷子菜。
可心端碗的手顿了顿才笑道“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
夜盏娇羞地瞪他一眼“和你在一起每天都开心呀!”
可心故作淡定,还是夜盏先沉不住气,先是讨好了他一番,才说明真意。
“我们出去玩吧!我都快要闷出病来了!”
可心心想从前在夜府的时候她也不曾出过府门,可见是把心养大了。
他左看右看,就是不肯正面回答夜盏的话,直到夜盏恼了,才将她拉过来哄道。
“你也别生气,这事确实不好办,你想,我们走了那府里来信该如何回复?夫人惦记着你,若是哪天她突然来了怎么办?我倒是无所谓,可你呢?”
夜盏见他为自己想了这么多,心中感到熨帖极了。
“那你说可如何是好?”
可心见夜盏仍不提放弃之事,心中冷笑,嘴上却依旧温柔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便去寻一寻我那些朋友,你可要记着,我都是为了你才冒这风险的。”
夜盏这才欢喜地亲吻他“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了。”
可心过了几日才带来一人。
“这是我兄弟,最擅长易容之术,我让他记住你我的脸,等我们走了就靠他了。”
夜盏也不问他是何来历,只问可心:“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明日一早。”
“那我想把含巧也带上,我跑了不带她被发现就完了。”再者一路上红袖添香多是件美事。
夜盏笑着让含巧给人端茶“可心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日后就拜托你了。”
那人连忙拱手“不麻烦不麻烦,为了……兄弟都是应该的。”
可心看到他脸上暗含笑意,警告着瞪了他一眼。
而岳阳教右护法看着教主长大,从来没在怕的。
然后就被可心以有事要交待他,直到走到没人的地方。
“教主,噗。”
赵沣冷冷扫他一眼“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教主您这牺牲也太大了!我用左护法的头发发誓绝对不会传出去。”
众所周知,岳阳教左护法是修佛的,他,没有头发。
赵沣见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正色道:“你怎么看?”
右护法想了想,斟酌着用词,试图让自己不要那么没有礼貌:“您是瞎了吗?”
赵沣也觉得自己确实有点不太正常,他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女人,本来一开始在夜盏对他做出那种事的时候是打算杀掉她,不知道为什么没能下去手。
他让人看了,确定自己没有中毒。
他总是无法拒绝夜盏,今天特地让右护法来看,右护法反应很正常,那问题果然是出在他身上?
“这个糕点好好吃啊,你也来吃。”
夜盏冲他招一招手,瞬间一切都被他抛在脑后,他当然没有问题,爱上她就是他的宿命,他恨不得连命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