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这一年的年末,岁晚和小黄狗是在旅途中度过的。
岁晚在路过的某个小镇给小黄狗买了一顶红色喜庆的帽子,用的是卖草药的钱。
黄色的小狗顶着小红帽摇头晃脑的走着,岁晚觉得莫名好笑。
岁晚记得自己也有顶小红帽的。
奶奶是无依村里为数不多对草药略有研究的人,有一次过年,村里有人生了急症,来不及去镇里请大夫,就来请奶奶帮忙诊看。
奶奶来不及吃上晚饭就急匆匆出了门,留下岁晚和惠生奶奶眼巴巴地等着奶奶回来。
快半夜的时候,奶奶才赶回来,手里揣着一顶红色小帽子“乖乖,快看,奶奶给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了?”
“红色的小帽子。”小小的岁晚瞌睡虫瞬间没了,立马从惠生奶奶的怀里爬下来,屁颠屁颠就扑向了奶奶。
奶奶没有抱岁晚,只是把红帽子戴在了她的头上,笑着说:“乖乖,戴上红帽子,真俊。”
如今,岁晚笑着对小黄狗说:“狗狗,戴上红帽子,真俊。”
可能是戴上小红帽的小黄狗有些引人注目了,在进入另一个小镇时,岁晚在药铺卖草药的间隙,没看住小黄狗,小黄狗没了踪影。
岁晚在镇里沿着一条一条街道打听着,寻找着。
到镇上的第三天,她在药铺隔壁巷子里的一颗枯树下找到了小黄狗的尸体和小红帽。
红色的小帽子被撕的破破烂烂,小黄狗的尸体也是破破烂烂的。
岁晚愣了半晌,颤颤巍巍地把小黄狗和小红帽拢在怀里。
人声鼎沸的街道变得沉寂无比,每个人因不用的缘由默契地空出一条狭窄的道路,通向城外。
岁晚把小黄狗埋在了附近最高的那座山上,就像奶奶和惠生奶奶一样,每当想念时,往高处瞧瞧,眼泪就不会落下来了。
四
“醒醒……乖乖……快醒……醒”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耳边呼唤,一双眼骤然睁开,空洞无神,却又死死盯着眼前模糊不清的扭曲的几道黑影。
“你们是谁”声音嘶哑干涩,静默,空荡地,没有回应。
许久,岁晚眼中慢慢呈现出绝望的神色,她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蜷缩着捂住了头,喃喃自语着“你们到底是谁啊,我记不起来了……”
天终于亮了,岁晚似乎听到了许多声音,嘈杂的声音,但这是不可能存在的,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没有人,没有其他人。
“乖乖……岁晚……晚晚……”她又开始幻听了,明明她看不到他们的,但总会听到,听到那一声声温柔又带着无奈的呼唤。
无声的泪水在流淌,从眼流到了衣襟,打湿了衣襟。
夜,雨夹裹着凉意散落于澎湃的气浪,悬崖边,一个瘦弱的身影奔跑着,靠近着,在雷鸣声中,一跃跳入,无尽的深渊,气浪席卷的瞬间,她似乎看见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岁晚,“一岁一晚,岁岁平安”,她永远停留在了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