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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一)

    大郎随着军士,一路未歇,到达军营已是傍晚。

    两人用过餐,来了一个老头,慈眉善目,满脸含着笑,喊过大郎,说道:“赵大人和众位将军在议事,跟我来。”老头在前面带路,大郎紧跟后面。

    大郎四处张望,见火盆摆在道路两旁,马车进进出出虽多,却是井然有序,并无拥挤;有五人组成一队的巡逻,面无神情,执枪昂首阔步走着;听见远处的嘶喊声,大郎好奇,想跑过去瞧瞧,被老头一把抓住了。

    老头严肃说道:“军营不可乱跑,会杀头。”

    大郎收回脚步,连连点头,跟在老头身后,眼睛却不住地四处张望。

    “老赵头,兄弟们想你的做的焦炸大肠了。”远处有个人大步走过来,离得近了才看清来人长相,留着络腮胡须,鼻子上有条愈合后斜刀痕,给老赵头抱拳行礼。

    “是你小子呀,几月没见,我以为你小子高升了就不认这帮弟兄了。”老赵头笑着说道。

    “哪能呀!你老赵头手中的一把勺勾住了兄弟们的心。”那人看向大郎,问道:“这位兄弟是?”

    “和你一样。”老赵头答道。

    “也是赵大人在路上捡的呀!哈哈。好好。”那人笑道。随即伸手去抓大郎,大郎毫无防备,被抓着衣服提了过去,大郎挣不脱,伸右手去挡,被那人另一只手制住了,大郎再举左手,那人脚下一踢,松开双手,大郎向后摔倒,坐在地上。大郎腾地站起,扑了上去。那人侧身闪过。大郎扑了个空,又转身挥拳。那人左躲右闪,皆一一避开。大郎攻得累了,喘了几口粗气,稍作歇息,又挥拳打去。那人不避,躲过拳头,肩膀狠撞在大郎胸口。大郎站立不稳,向后直直倒下。大郎呲着牙,双手扶地,努力站起,又要扑上去,被老赵头拦住了。

    “好了,别逗他了。”老赵头对着那人道,你打不过他。

    老赵头拍去大郎身上的土。

    “这个人我要了,我这去给赵大人说。”那人兴奋道,转身离去。

    “不用理他。”老赵头拽了一把大郎,背着手走。

    大郎望着那人的身影,仍旧气愤,老赵头在远处喊了他一声,大郎才慢慢跟上。

    “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打我?”大郎气未消,问老赵头。

    老赵头回望了大郎一眼,又朝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你去打回来。”

    大郎一时言语滞住,憋红了脸,道:“我打,我打不过他,可我,可我不怕他。”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不打。”老赵头望着气呼呼的大郎,“何必吃这眼前亏。他叫徐英,人都称他为徐蛮子,跟着赵大人在军中已有数十载,我见他时,他和你现在这般年龄,南征北战打了不少恶仗,狠仗,刚才他是试探你。”

    “试我?试我做什么?”大郎疑惑问道。

    老赵头笑道:“等你下次见他了,你去问他便是。”

    大郎摸着头,一时也不明白,只是跟着老赵头走路。

    拐了几个弯,有几座并排的房子,老赵头带着大郎进了最靠边的房子,点燃油灯。

    “今晚你就跟我住。”老赵头找了条被子,扔给大郎,又从桌上盒子中取出一瓶药,递给大郎,治跌打损伤的。

    起先不觉得疼,此时,稍一休息,身上起了酸痛,解去衣服,腿上、手臂上有几处青瘀,大郎打开药瓶,一股清香味飘逸散开,大郎将药涂在掌心,仔细涂抹。

    晚间,窗外的火把亮光渐渐势弱,月光透过窗户斜洒大郎的被子上,大郎望着皎洁月光,心中忽生酸楚,想自己一家从未害过人,也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体,却被害的亲人离散,念及此处,眼中生出了泪水。

    老赵头在一旁用热水烫完脚,看见大郎用袖子擦眼睛,还以为是因挨了打受了气心中委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又骂了几句徐英几句。

    “我是想起了村子被敌军糟蹋的事了,想我爹娘了。”大郎道。

    老赵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深深叹了口气,“孩子,哭吧。”

    经老赵头一说,大郎反而止住了泪,坐起身来,“哭有什么用,我要杀敌。”

    老赵头一愣,上前拍大郎的肩膀,“好小子,有志气。”用袖子擦了大郎脸上的泪痕,“老赵头的爹娘早早就被人害了,这说来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唉。”

    大郎披上衣服,盘腿坐在老赵头眼前,“老,老,老赵……”大郎欲言又止,突然意识到尚不知老赵头的名讳,瞧他的年龄应是祖父辈的,可自从进了军营,凡是见他的人皆喊“老赵头”,自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

    “你和大伙一样,喊我老赵头,大伙叫着舒坦,我听着也舒坦。”老赵头笑着说道。

    “老赵头。”大郎虽喊出口了,可听着略显生硬,“你爹娘是怎么被害的?”

    “要听?”

    大郎点头。

    “好,你要有精神头,我也不困,我就给你说道说道。”老赵头端过水杯,喝了一口,“这个事说来话长呀。我那还年纪比你稍大点,在湘西的乡下,那边多山少地,日子过得虽然苦,可也还是过得去。但是有一样事,扰的乡亲们不得安生,那就是山里的土匪,在我的记忆中,官府围剿过好多次,雷声大雨点小,官兵来了,土匪进山,官兵在山里转悠几天就走了,土匪又会出来,官府再来,还是如此,后来,也不知怎的,土匪人数突然多了起来,也不和以前一样,来村寨只抢粮,是抢女人、杀人,我爹就是被他们杀死的,我娘把我放在枯井中,自己撞了墙。”

    老赵头顿了会,喝了口水,继续道:“我在井里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抓着绳爬了出去,唉,出井看到的那一幕,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村里人的尸身横七竖八躺着,房屋塌的塌,烧的烧,无一处完好。我寻了点吃的,赶紧躲进后山,等到晚上,没动静了才悄悄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找到了爹娘的尸身,挖坑填满好,又把乡亲们的尸身用草席、残布裹好,挖了浅坑,也埋了。我累得趴在土堆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被几个官兵围住,他们看我醒了,嘴里喊了几句我听不懂的方言,将我带到他们头跟前,那个头就是现今赵大人的父亲,赵一刀。”

    老赵头说到“赵一刀”,嘴角有了微笑,续道:“他们军队中有当地的人,问了我几句情况,报告给赵大人,赵大人仰头叹了口气。后来,我才知道,赵大人是奉命剿匪的,走错了路,耽误了几日,他是自责呀。赵大人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我也没有什么去处,就答应跟着他。赵大人看我瘦弱,把我编进了火头军,负责烧火做饭。那些土匪听说赵大人来了,故技重施,缩在寨中不出,山高地险,赵大人排了好几拨人才查到匪人的所在,当夜,弃了马匹,徒步翻山越岭,提一柄大刀,身先士卒,袭了匪人的营寨,尽数剿灭了匪人,没有逃走一人。”

    老赵头一掌拍在桌子上,显然是大仇得报后的快意,“赵大人兵马还未休整,接到朝廷的命令,带兵前往西北,协助崔文言大人平叛。赵大人二话不说,带兵前往西北。西北当时有好几拨人造反,势力极大,不同于一般土匪,他们作战勇猛,而且内部管理极为完善,就差建朝廷了。崔文言大人,也就是现在赵夫人的爹爹,已经和叛军周旋了一年有余,灭了一股势力,另一股势力又起,稍一怠慢,好几股势力并起,打也打不完,更别说完全剿灭了,将士们的士气大受影响。赵大人和崔大人是故交,一见面,也不多言寒暄,直问战况。崔大人在地图上将各个叛军的情况一一详细说明,讲完后,整个大厅一时没有了声音,赵大人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目好一会,微微睁开,问道:‘情况如此,如何是好?’崔大人看着地图,一时也无话可说。”

    “后来怎样?”大郎见老赵头收住了话头,催问道。

    “崔大人是个很有智谋的人,都没有什么办法,更不要说其他人了。你可知道赵夫人的绰号(大郎摇头),别看赵夫人那时年级小,可她的智谋一点不输其父,都称她为‘女诸葛’,‘小诸葛’。正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赵夫人,当时还是崔小姐,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喊了一声赵大人‘伯伯’,奉了茶水,又到崔大人跟前,喊了一声‘爹爹’,也奉了茶水。放了茶盘,走到地图前,道:‘爹爹,图中严贼势力最大,次之是马贼,再次之是曹贼?’崔大人点头称‘是,其余贼军势力不足为虑。’崔小姐指着严贼道:‘攻势力最大的,对于马贼极力结好,送粮草送金银,许诺可上奏朝廷,保之官位,于曹贼,则是一边拉拢他,一边恐吓他。只要他们不相互救援,可破之。’赵大人对着崔大人问道:‘我侄女计谋如何?’崔大人道:‘小孩子胡言,切莫当真。’当即让崔小姐退出房内。”老赵头道。

    “后来是否用了崔小,不是,赵夫人的计谋?”大郎问道。

    “女诸葛计安天下,怎能不用!不过,后来,崔大人在崔小姐的基础上完善了作战方略,贼兵破之,西北安宁了。战事刚结束,赵大人佩服崔小姐的智谋,拉着崔大人定了亲。唉,定亲后不久,赵大人染了疾,加之在湘西山中遭了瘴气,奔波劳累,病情愈发严重,难治而终。最后赵大人承袭了父亲的官职。”老赵头言及此处,露出了伤感。

    “你叫老赵头是不是也和赵大人他们家有关?”大郎问道。

    “我本就姓赵,老赵大人见我无名,给我取过名,好些年没人叫过了,都忘了。”老赵头笑道,“说说你,赵大人只给我说了认识你之后的事。”

    大郎将自己村落遭遇敌军,爹娘如何被杀,遇到同村从小一起玩耍的妹子,结伴同行寻亲的事说了说,又说了赵夫人给妹子取了名字,叫“织锦”,现在在赵府做事。

    “兵荒马乱的年代,先吃饱肚子再说别的。赵夫人是个好人,一定不会亏待你妹子。”老赵头说道。

    大郎点头,心里也知道赵夫人是个好人,可他担心妹子是个不善言语的人,受府中其他人欺负。

    外面响起了铜锣声,老赵头一口吹灭了油灯,“三更天了,军营不得亮灯,快睡吧。”

    大郎重新躺下,盖好被子,月光依旧如刚才皎洁,从窗户照了进来,旁边响起了老赵头的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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