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蕊

    常言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但作为一家之户口簿户主的叶爸,显然没那个自觉。

    无奈叶楠寄人篱下,长年忍之受之,仍在学习习惯之。

    随手搬了椅子,到院子里晒太阳,面上似乎风平浪静,心下,淅淅沥沥。

    突然(一点都不突然,其实想了无数次的)好想拥有一个完整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安静小窝,生气了、受委屈了、不想理人了……可以随便给人摆脸色,甩门,用恶狠狠的话语回击过去,然后拍拍屁股丢下烂摊子躲回署名是她的安全小屋子里,锁上房门,谁也打搅不了,安安心心度过下一秒,下下一秒。

    而不是在冲昏头脑,逞一时口舌之快过后,将要面临难堪的“滚出老子家,爱去哪儿去哪儿”之类的怒气上头时的恶劣言语。

    众所周知的,最亲的人最知道怎么伤害你才最疼。

    许是察觉到叶楠情绪不好,往院子水池边走的叶妈妈主动搭话,“楠楠,中午想吃啥饭,米饭?面条?”

    叶楠努力打起点精神,征求意见,“吃焖面吧?我去菜园子里摘把豆角。”

    没有反对。

    叶楠恹恹起身,头顶的太阳热烈,坐下一动不动才一小会儿,就晒得人,不争气的汗珠从眼尾滑落。悄无声息。

    中午厨房掌勺的是叶妈,叶楠经常性打个下手。她没啥厨艺天赋,只拿手…把一堆她喜爱的菜品放一起一锅乱炖,凉油下锅,调料全放一遍,之后添水,煮。

    至于味道么,自我感觉良好。

    夏日炎炎。

    吃着焖面,喝着淡淡咸味紫菜蛋花汤,令人心满意足。

    眼睛盯向电视,耳边听着父母断断续续的交谈,也别有一番温馨美好。

    不过很快,这份浮于表面的短暂美好场景就被打破。

    叶妈一句“你说正良那块地是几亩几分?下午那群人量地,咱好歹自己得知道个数吧。”

    这是在讨论上午夫妻俩人被叫去地里处理土地纠纷的事儿。

    叶爸明显不想在家多说,于是烦躁:“就你屁话多是不是!他们要量地,量那鬼东西家的去,凭啥他觉得地少了就是地少?混账东西。”

    “我是按着地头界限标志种的。我都还没告他老东西糊涂蛋子把那中间的小道给挖了、圈起来算他的地不说,他居然脸大敢去‘恶人先告状’。”

    “看着吧。早晚丢死他那个死人脸。”他咬牙切齿。

    连带着怒气掠过叶妈,“不懂得就别瞎叨叨,谁球记得单单这边一块儿地的亩数,咱包种的是正良一家子总共的地,总人数在那儿,地四分五裂的,谁有那闲工夫一块块量,然后加加总和。”

    秃噜一大串,叶妈没怼回去。叶楠后槽牙咬了咬口腔左右两方的软肉,憋着气。

    一阵沉默,窒息,却又恍惚这样曾是常态。

    直到心绪平复,叶爸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挽回些夫妻情分什么的,半路发声:“今天面条做的不错,咸淡正好。就是可惜没有肉,吃着总觉得缺点儿香味儿。”

    叶妈端着碗看向电视,语气不好,“我就说做饭该让你做,哪顿吃饭你不挑剔个一二三来?嫌弃人家做的不好,你咋不自己来啊?好让我们也尝尝你的好手艺。”

    “我做?我还怕你们吃上瘾了呢。”他笑笑,瞥头,一副才不跟你们继续掰扯的样子。

    情绪化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从不内耗自己,专门外耗家里人。

    要叶楠说,都是被惯的。叶妈以一己之力,惯坏了包括比她小三岁的叶爸在内的一家其余四口。

    叶楠是既得利益者,但她曾试图好多次劝阻过妈妈,没能成功。只能是引以为戒。

    桌上氛围悄然破冰。

    吃饭接近尾声,叶妈忽然间挑起别的话头。

    “东边儿的叶蕊回来了,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打工,几年不见变化大得很,上午从她家门口路过都没认出来是她。”

    “要不是她喊我婶子,我都没想着跟她搭话,还以为是别的地方的人下车问路呢。”

    一阵啧啧称奇声。

    “叶蕊?”叶楠有印象,大她五六岁吧,是大姐初中同学,但比她大姐叶冬还大个一两岁。

    中学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那几年管控的不严,叶蕊岁数不到,在村里借的别人的证件,一出去就好多年,回来次数可数。

    “她爷不在了,通知她回来的?”

    “那谁知道。没问。”

    叶妈随口一答,她想的是别的东西。

    她转盯着闺女,“我跟你说,人家叶蕊自己开着轿车回来的,忘了她说的啥牌子的,反正几十万呢。也不知道她做的啥工作,人看起来又排场又不像个没上过多少学的农村娃。”

    “咋人家姑娘就能这么有出息呢?”

    她感叹。

    叶楠秒接收:这是在点她呢。

    心里怪不是滋味儿。

    好歹她高中毕业,却三年两离婚,手里没落得个几毛钱。

    日子过成这样,是她想的吗?

    泄气。

    低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下午。

    两点钟左右,爸妈按时去地里继续出席土地纠纷事件。叶楠无所事事,撒了大黄狗,带上它俩进了篱笆围好的空旷菜园子里。

    上午的事情没个着落,她觉得最近还是不要一个人落单的好。毕竟不能太低估外界人性的恶。

    有了主人在跟前,花花和黄黄两只狗子面对无关动静,倒是叫得少了。很可爱的有身高差的两小只。

    “滴滴”

    一手搂着几个大红辣椒,抬头,不远处马路边停了一辆亮眼炫红色汽车。

    驾驶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颗有着明媚面容的卷发脑袋瓜。

    “叶楠楠?摘菜呢。还有旁的事儿没?走。我带你去找你姐啊。”

    叶蕊声音挺好听的,笑得很有感染力。蔫答答的青绿间,呆愣住的女子微张开小口,迟疑几秒钟应下。

    权因为来人接下来一句‘半是凄惨半是可怜’的话,“楠楠,帮忙给姐指个路呗。好久没回来,老同学嫁到哪家去我都不知道,那可真是太不应该啦。”

    救救我。救救我。叶楠脑瓜嗡嗡,她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有机会遇到大姐姐跟她撒娇娇。

    可恶!太犯规了。

    告别重新栓起来的大狗狗黄黄,关起来的二狗子花花,锁好门,给叶妈打去个电话,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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