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襟危坐副驾驶指路，不敢乱瞟乱动。
旁边叶蕊瞧她那样，好笑轻啧:“小姑娘。”
沾了点儿单纯的、傻了吧唧样儿的没见过世面可爱女孩儿。
跟记忆中的些微印象重叠，从前现在，她对叶楠的感官几乎如一，“倒是比年纪小的时候青春靓丽许多。”她下结论。
叶楠瞪大眼，转了圈眼珠子，挠挠耳朵，确认没听错，单手食指指向自己。
“我？你是说我？”她不可置信自己听到的。
夸她长相她高兴，但前提是，“蕊姐，你怕不是刚回来，还没听说过有关我的传言吧？”居然还叫她“小姑娘”。
叶蕊好意思叫，她都不好意思应下。
“怎么了，难道不是。”叶蕊好笑，“相由心生。只有小姑娘才急需要跟人争辩。像我这种成熟稳重大姐姐，光是一亮相，你觉得可能会有人那样叫么？”
“额”这在调侃她长相稚嫩，不成熟？
叶楠试图强行挽尊，吐露事实，“蕊姐，不瞒你说，我其实结过婚。”
是个大人啦。
“所以‘小姑娘’什么的称呼再叫着，真的不太合适。尤其别的场合你可千万不能这样乱叫，让村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听见，不得背后蛐蛐死我。”
“这几年我算是怕了她们了。”
一股子无可奈何气息。
难得的知世故不做作，一双大眼睛忽灵灵哀怨满满，跟能说话似的，瞧得人心都要软了，恨不能立马插手抚平她的委屈。
认真来讲，叶楠毫无疑问是漂亮的。明明未施粉黛，脸蛋儿却清水出芙蓉，仿佛自身自带有美颜效果，很容易吸引人注意。
是一种不泯于众人、醒目、独属于她的美。
要是先前的假算命真大娘还在，定会赞同双方的审美一致。不然她也不会在被拒绝后生出别的歪心思。
尽管没成功。
思想劈叉了啊，言归正传。
话音落下，叶蕊稍显诧异扭头打量她一瞬，嘴里语调轻缓:“呀，没想到小小年纪，你经历的倒比我多一样。”
“怎么着，有什么经验总结能传授的，给姐涨点空白领域的知识点，没准以后用得上。”
一如谈平常话的态度，令叶楠心情瞬间放松，心神愉悦。
就该这样啊。离个婚嘛，两次而已，叶楠早不在意的，反而周围人，眼神异样，指指点点，嘴里时不时冒出话来说教她，倒是更让人心理不适。
对比，叶蕊这样态度的，挺好，反衬出来的一股清流。
不自觉内心里对她亲近多几分。
打个哈哈，叶楠一笔带过这个话题。
很快，路程过半。趁着两人独处，送到眼前的机会，叶楠反复几次张口，眼睛一闭，终于厚着脸皮稍加改动措辞请教出叶妈留在她这儿的疑惑。
她自己也关注的，“叶蕊姐，方不方便问一下你，在外面做什么工作能一段时间内轻松攒够很多钱？你觉得有这种类型并且适合我干的活吗？”
问出口后，不知是不是错觉，叶楠觉得叶蕊一瞬间看向她的眼神很凶。但是一眨眼，又发现她正握着方向盘专注开车，方才刹那恍若错觉。
只有叶蕊知道，不是的。
她握住方向盘的手发紧，暗暗评判叶楠这个同村小妹妹，凭她的眼光，断定叶楠问出的话，应该没有其他引申含义。
松了口气，暗叹自己多心。
沉默片刻，没让叶楠等太久，她重拾心情，谈笑间说出来她认为最真实的话:“有啊。想轻松又能挣快钱的途径可太多了……尤其像你这样的漂亮姑娘，只要稍稍变坏，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啊？”原谅叶楠认知有限，理解不出来。
她傻傻看叶蕊张开右掌，指尖排列妥当，缓缓收拢，攥握成拳，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
叶蕊这样，让叶楠害怕，她木讷小声提醒:“我…我不多问了行吗，叶蕊姐，你别单手开车啊，多危险，我害怕——”
“噗嗤”
等着观察人反应呢，叶蕊没想到，小妹子给她憋了个这。一下子给她弄破防。
向后拢了把波浪长发，叶蕊禁不住起逗弄心思，念出句能让人脚指头扣地的霸总语录:“叶楠，你可真有意思，已经成功引起我的注意。”
“哈哈哈～”
说完，自己笑了，开怀大笑。
令人费解的行为，成功让叶楠更加‘害怕啦’。
之后路上，叶楠没敢再刺激她，专业充当起木头人。
到达目的地，本以为总可以就此揭过，谁料想，偶然光明正大偷听到叶蕊在跟自家大姐吐槽:“我跟你说，我发现楠楠妹子有时候脑回路挺清奇的，真跟一般人不一样。”
“我这边跟她聊搞事业，搞事情呢，她那边提醒我好好开车，别单手开车，她害怕。”
叶蕊想想又笑起来，“哈哈，笑死我了，怎么这么好笑。奇葩。真是个奇葩。”
当事人叶楠:根本笑不出来。
没等绷着脸的她默默退离，亲姐叶冬也不甘示弱，发声夺人:“哎呀，你这算个啥，我和你说，我老妹儿结的两次婚遇着的人才奇葩呢。”
“哦？”叶蕊稀奇，好整以暇:“展开说说？”
叶冬藏起从见面起就开始的不动声色的打量和思考，下了决定，手动调低音量，看样子准备来个畅所欲言。
她神秘兮兮道:“我前前妹夫，家里老婆婆爱喝酒，人又嫌她瘦，不知道从哪里听的浑话，说‘酒是粮食酿的，多喝同样能吃胖’。所以立规矩全家总动员，监督楠楠每顿饭、饭桌上不得喝少于一大瓶啤酒的量。这还不算，人家发话:‘刚开始，先撑撑胃，往后啊，得一瓶一瓶加上去。’”
要是普通人听到这里，多少得惊叹一句“当婆子的瞎管这么宽！”
叶蕊话到嘴边，中途多思考一茬，清奇问道:“不是，你妹妹是去结婚呢还是度‘酒劫’啊？酒量练出来没？人瞧着现在也不胖啊～”
叶冬沉默片刻，点头又摇头，“胖啥啊，闹掰的时候她还没有在我们自己家里将养的胖。”
不愿意多说那些，姐姐生硬转移话题:“酒量挺行的。”
“叶楠，你老早之前跟我讲的，第一回喝白酒，半瓶白酒下肚，感觉跟没事儿人一样，是真的假的？”她让叶楠过来解释。
叶楠心里无语:好你个叶冬，当着正主面传递小话不说，竟然胆敢指名点姓喊出来让我给你作证明，反了天了这是。
小怒一下。
末了，挠挠脑袋，肯定道:“没听错，是真的。”
“大概过年前后，晚上。烦死了，一群人劝劝劝，软的不行硬的来。最后喝了两纸杯白的，大半瓶，然后我装醉锁门一个人睡觉去了。”半夜谁叫门都没开，急死那家人了。
当然，没必要全说给她们听。
叶楠挥挥手，“行啦，谈这些干啥，没意思。”
完全不关注另外俩人异样眼神。
“小孩儿一样。”亲姐叶冬叹气。
叶蕊调整好表情，胸中涌起些许想法，使个眼色，安抚叶冬支开叶楠，她才徐徐道来:“你找关系打听我联系方式，说想找我帮的忙，为的就是你妹子？”
没得到否认。
“哎——”叶冬叹气，讲出在她视角里的故事。
“也不知道楠楠走的什么霉运。第一回刚结婚，男人就匆忙回外地开罐车，小两口两地分居小半年，婆婆又急着焦着要孙子抱，专程叫儿子回来把楠楠接过去。”
拆迁加高的五楼漏雨铁皮顶层，最角落一间，三百一月，整天阴阴沉沉不见阳光。住满半月，才转换到四楼稍微朝阳红砖房。
“老婆子还经常打电话给楠楠洗脑，说她大儿媳妇怎么怎么陪着大儿子吃苦，怎么怎么好。话里话外就差点名楠楠向老大媳妇学习。”
反正挺下头的。
老的这样，儿子不作为，城里的大姑子小姑子时不时到出租房彰显优越感、或是自以为“好心”开车拉上叶楠去她们家里体验几把寄人篱下滋味。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的接力是毫无责任的。
叶冬说了第一段婚姻很多，“其实我当初就有怀疑，叶楠在拿自己人生大事当儿戏，试图用惩罚自己受伤害来换取我爸妈对执意安排她人生的后悔。她有时候脑袋里想法很扭曲。”
叶蕊不发表意见，只安静听她讲。
发泄完自己观点，叶冬简短总结完叶楠的第二段婚姻。
“第二个男的长得挺高大帅气，一米九。但是跟前头女朋友藕断丝连，一直花的女方那头的钱。”
“你是不知道，被那女的追到叶家要求退回离婚所得那一半彩礼钱的场面有多尴尬。我也是佩服死那男的了。”
叶冬翻个白眼，倾倒苦水。
看着没啥表情的老同学兼旧友，她表情委屈，“怎么？没一丁点儿想要同情的？”
但凡听到个“是”字儿，她都要好好练练表达能力。
“不是。”
所幸，回答没让叶冬失望。
“我在考虑的是……”
叶蕊深呼口气，点头强调:“我知道你的打算。看老朋友混的不错，想让我有能力之余可以带带妹妹。”
“以咱们的老交情，我肯定会还给你这个人情。而正好，我刚刚在考虑的就是怎么个帮法。”
一波一折一波折。
叶蕊耍了个回马枪，害得叶冬跟着又惊又喜:“真的。你答应帮忙？”
没控制住音量，立马招引来屋子里的叶楠。
叶冬开启毫无自觉的畅想，“你见多识广。我跟你说哈，俺们楠楠胃口很小的，我知道她，没大野心。唯一愿望是挣足钱，在家附近盖个小房子，手头留些生活开销。”
叶楠的消费谷欠望很低。
姐姐对她的想法不能说完全知晓，但也大差不差。
“这就足够啦？”叶蕊不满意，“那她随便找个工作不同样能实现。”
叶冬连忙摇头，“不不不，别的楠楠尝试过，她烂桃花有点儿多，不是出事故就是这里那里闹问题，总是发生让人心情不好的事情，她不愿意去。”
“之所以想到你，还是偶然认识、都传着说很灵验的一个算命大师，他说，楠楠财运在家的北方。我一琢磨，北方，有你，舍你其谁。”
“就你了，靠谱！”
“你是吃准我了？！”叶蕊佯装不满。
“哈哈，谁让我们从小认识。”
故人心易变？
谁道故人心易变！
一通下来，只有叶楠被蒙蔽的世界达成，她眼神幽暗，阴测测道:“所以，叶冬，你是什么时候又偷偷找人给我算的卦？本人不参与也能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