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古丽娜以塔利户密语低声念咒,两只胖虫动了动,触须微颤,各自吞了二人发丝后,虫身骤然膨胀一倍,红虫色如朱砂,蓝虫光似碧泉,肥硕之态几欲破皮而出。

    她以银针在二人腕间各划一小口,那红虫扭动肥躯,迫不及待钻入温鑅血脉,入体瞬间,他腕上青筋暴起,似有细蛇窜行,刺痛直钻心肺。

    蓝虫则顺阿姌腕口而上,沿血脉疾行,遇上盘踞她胸口的弑蛊。那弑蛊被逼的显了形,通体漆黑,形如蜘蛛,八足紧扣血肉,似受威胁,蓝虫体肥力大,触须如鞭,狠狠抽向弑蛊,逼得它四处逃窜,沿着阿姌血脉乱撞。

    然此番争斗,痛楚尽数传至温鑅身上。他只觉血脉深处如被撕裂,似有无数细刃在筋骨间剜刮,又如五脏六腑皆被烈焰焚烧。他双目紧闭,指尖死死扣住榻沿。张黎和陈儒看得焦心,恨不得能替温鑅受这煎熬。

    古丽娜凝视二人,低声道:“同命蛊已入,此痛乃蛊虫相融之兆。”温鑅闻言,强撑一口气,哑声道:“无妨……还受得住。”

    那蓝虫在弑虫节节败退之时突然状如扁平,直接包裹了上去,形成蓝黑相间之物,片刻后一起隐入血脉深处,阿姌气息渐稳,血网渐退,脖颈鼓包亦平复几分,然温鑅体内那红虫像是感应到蓝虫般,突发狂躁。

    他忽觉心口一刺,红虫似钻进他心房,痛感直冲顶门。他猛地俯身,双手撑榻,吐出一口暗血。

    古丽娜给他喂下一枚丸丹方才压抑住那血涌。温鑅手指按上阿姌的脉搏,终于舒了口气。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阿姌悠悠醒转,一睁开眼看见温鑅,没等他开口,她便冷着脸,恼他擅自做主把芍药留在了云州,她起身就要下床:“不劳烦少主,我自己回去救她。”

    温鑅按着她的肩,沉声道:“你先听我说。芍药留在云州,是她为了你做出的选择,你如今这般冒失回去,岂不是让她的牺牲白费?她如今已是燕澄明媒正娶的侧夫人,你若强行带她走,只要她与燕澄一日未和离,便是逃到天涯海角,官府一纸通缉也能将她捉回。此事需从长计议,我看那燕澄并非穷凶极恶之徒,还有几分君子道义,芍药又心思灵巧,懂得避祸,你该信她短期内能保全自己。”

    他顿了顿,见她仍不服,又道:“况且这一路南下的流民如潮,皆言龙脊山战事将起。云州精铁案已了,燕澄身为雇佣军都尉,多半已带芍药回奉州,准备与大缙交战,你现在回去只会扑了个空。我向你保证,日后定会将芍药完好无损地带到你面前。你先冷静下来,可好?”

    阿姌嘴唇紧抿,似还想在挣扎,张黎上前一步:“小姑奶奶,如今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莫再给少将军添乱了。他这一路为你,连命都险些搭上。”他话说得直,带着武人惯有的急切。

    阿姌闻言看向温鑅,想起他前不久刚病过,现在脸上还白着,以为是自己被燕澄困住,他忧心如焚所致。她脸色稍微缓和,但温鑅的话在理,救芍药的事还要细细谋划才行。

    陈儒轻咳了声,阿姌才注意到屋里还有别人,她瞧着陌生,待视线落在古丽娜那双灰蓝色眼眸上,她身子一僵,似被触动什么记忆。

    温鑅介绍道:“此乃陈儒与其夫人古丽娜。一年前,你能从郭尽搜捕中脱身,多亏古丽娜为你涉险。”

    阿姌反应过来,忙下榻朝二人行礼。古丽娜连忙上前扶住她,柔声道:“这可使不得。你阿娘乃我族圣女,按塔利户祖制,我当唤你‘灵女’,并向你跪拜才对。”

    阿姌一愣,激动地声音都提高了些:“你果真是塔利户族……我还以为世上再无族人。”

    古丽娜略带期待地问道:“是不是圣女她也还活着?”

    阿姌轻快地表情瞬间消失,她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阿娘两年前被我害死了....都是因为我不听话,离家出走,非要去市集跳舞。等我再回去,村子里所有人都死了.....”她说到此处,喉间哽咽,双拳紧握,指节泛白。

    自她恢复记忆后,还是第一次听她提及往事,温鑅不知,竟比他想象的更为悲苦,心头一颤,眼底铺满疼惜。

    古丽娜神色愕然,随即转为愤然:“可知是何人所为?”

    阿姌摇头:“骁卫不愿意接这个案子,所有人几乎都是被一刀割断了喉咙。”

    古丽娜像是想起什么:“那伤口可是极深,几乎断喉,却留一线皮肉连着头颅?”

    阿姌一怔,点头道:“你怎会知?”

    古丽娜冷笑,眼中燃起怒意:“我族人皆死于此刀法。在北境,这是穷凶极恶之人所受的极刑。据说如此死法,魂魄会因头颅低垂,永不得入人轮,只能堕入无间,化作恶鬼。”她顿了顿,咬牙道:“托克山族,定是王后伊莎罕的手笔。”

    正在这时,门外忽传来急促的拍门声。男人们互视一眼,陈儒似辨出敲门者来意不善,低声道:“少将军,阿姌,丽娘,你们先去里间避一避。”他朝张黎使了个眼色,张黎会意,手已按上佩刀,站在他身后,随时准备应对。

    陈儒缓步上前,开了条门缝,见门外立一魁梧汉子,满脸横肉,身后跟着十余个彪形大汉。那汉子操着一口浓重的桉良口音,粗声道:“家里可有女人要卖?”

    陈儒不动声色,回道:“并无。”说罢便要关门。那汉子却眼尖,瞥见张黎身影,一把撑住门板,眯眼打量:“两个大男人过日子?”

    张黎语气硬邦邦地顶了回去:“兄弟二人刚到此落脚,有何贵干?”

    汉子不答,目光越过他往屋内扫视,冷笑道:“新来的不懂规矩?家里若有女眷,趁我好说话,赶紧交出来。否则被我们发现窝藏,可别怪爷们硬抢。”他侧身一让,门外几辆笼车映入张黎眼帘,车内关着数十女子,衣衫褴褛,有的腹部隆起,显是怀胎数月。哭声低低传来,令人心寒。

    张黎眼底火起,沉声道:“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如此理直气壮?”

    汉子脾气上来,正要发作,陈儒忙打圆场,陪笑道:“我这大哥性子急,官爷莫怪。”他搓着手,挡在门前。那汉子却不买账,给手下递了个眼神,门外众人呼啦涌入屋内,推搡着陈儒和张黎。汉子四下梭巡,忽指着桌上一个绣工粗糙的荷包,冷哼道:“没女人?这荷包是谁用的?你们两个大男人还绣花不成?”

    阿姌在里间屏息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陈儒低声劝阻和张黎粗喘的推搡声。对方人多势众,若是硬拼,怕动静大了引来更多麻烦。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低声道:“丽娘,你先躲进衣橱。”不等古丽娜回话,她拉着温鑅往榻边一坐,两手一伸,猛地一扯,把袍子从领口处直接扒了下来。

    温鑅一脸震惊,不明所以地看着阿姌,她的目光却被他身上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血牙印吸引,衬着玉色的躯体,触目惊心又透出几分诡艳。

    看着牙口,像是自己的,她却没了那段记忆,着实有些可惜,阿姌喉头一紧,心跳乱了半拍,忙咽下那股莫名燥意,暗骂自己:“这当口还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定了定神,匆匆钻进衣橱,与古丽娜挤在一处,留温鑅一人坐在榻上。

    那柜门刚合上,门已“砰”地被撞开。陈儒和张黎被七八个壮汉推得踉跄退后,险些撞翻桌案。那领头的汉子见温鑅衣袍半敞,“赤身裸体”,精瘦的身子上满布血牙印,俊颜泛红,眉眼间似怒似羞,活脱脱一副被人“糟蹋”过的模样。汉子一愣,目光随即扫向陈儒和张黎,上下打量二人粗壮身板,再看看温鑅这细皮嫩肉的“美人”,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张黎陈儒顺着他的目光扭头去看,也被骇地当场石化。

    他干咳一声,伸手拍了拍张黎肩头,力道重得张黎一晃,低声道:“好眼光,兄弟。”又转头拍陈儒,低笑:“啧,这小子瞧着俊俏,不比女的差,怪不得你们藏得紧。”他挤了挤眼,语气暧昧:“县令把女人捉尽了,还是你们会找乐子,这玩物养得不错,够味儿!”

    言罢,他回头朝手下挥手,示意放开二人,嘴里嘀咕着退出去:“罢了罢了,男人跟男人过,也是个法子。”临走不忘带上门,门外传来他粗嗓嚷道:“老子白跑一趟,净见些腌臜事儿!”

    屋内霎时寂静,针落可闻。温鑅猛地回神,忙抓起衣袍裹住身子,俊脸涨得通红,眼底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他咬牙低斥:“阿姌,你……”话未说完,转头见阿姌和古丽娜已从衣橱钻出,阿姌捂着嘴,肩头抖得厉害,显然憋笑憋得辛苦。

    张黎和陈儒却僵在原地,面面相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古丽娜打趣陈儒:“你们二人怎么脸都臊到了耳根?少将军是不是就是你们缙人说的那种‘秀色可餐’?”

    阿姌作势捏着温鑅的下巴,学着男人粗声道:“平日冷得像块冰,怎生得这般招人……”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气氛一时热闹得像过节。

    只有温鑅一人沉着脸,等他们笑够了,才正色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桉良的人口买卖怎比原来更猖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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