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初二,正是走亲戚的时候,李府早早安排了小厮去往诸位官家送礼,唯东宣侯是需要李墨亲自走一趟,毕竟是顶头的上司,于李墨又有知遇之恩。
闫庄出了月子,亲友也需要走动一下,娘家人前些日子送了不少东西来,趁着节里,还要给兄嫂们回礼。大嫂是老实人,二嫂爱说些小话,但都是心地良善的。
两人早八九天就在清点年礼,轻的,重的,特意备给某人的,大半是讷邬特产,送出去图个新意,整理起来还真不少。
年前约么下了两三场雪,路上积雪久未消,李府在京西,闫府在京东,东宣侯府在两府中间,各自离得不算近,但是顺路。李炎太小,不好带回娘家,家里有李老爷,李老夫人,还有下人,奶娘,闫庄虽挂心李炎,也没准备带上他,只想着早去早回。
李炎是个精怪的,李墨闫庄刚一商量,就明白他爹娘要把他落下了,哇哇啊啊,不满的嚎叫了半晌。自出生之后,爹娘片刻不离,这下却都要抛下自己,瞅准了时机,看爹娘一动,就嗷嗷的哭闹,下人们也都束手无策,可怜见的。
李墨闫庄小夫妻俩没法,抱着李炎来找李老夫人。
“爹,娘,炎哥一直哭,还要麻烦二老帮忙照看一下。”
“哎,炎儿来啦,祖母想死炎儿了咯。”
李老夫人忙不迭接过襁褓中的孩子逗弄,李老爷也放下手上的鹦鹉凑来。
“爹娘,你们二老别太操劳,觉得累把孩子给下人就行了,我和庄娘就先走了”
“行行行,走吧,走吧,早去早回啊”
看着面前紧闭的院门,李墨和闫庄俩哭笑不得,爹娘这一看到孙儿,就再顾不上旁的了。
侯府掌门的小厮,天不亮就打开了朱红的楠木大门,等着络绎不绝上门的人。年初二,访客如云。
这一天,能见到东宣侯面的,都是耳熟能详的名仕,当然,这些人很少亲自拜会,来者多是见不到侯爷的,大家也都知情识趣,放下东西就走。
东宣侯是李墨顶头的上司,又有提携之恩在,还是名声赫赫的大将军,天子宠臣,李墨夫妻提着节礼到侯府时,侯爷正和陈将军话别。
征南将军陈冒到京领赏,年后就要返回安南府。
瞧见李墨走过来,东宣侯爽朗一笑。
“你小子可算来了”
侯爷穿着玄黑的长袄,凶悍的脸上带着笑也让人不敢久视,闫庄规矩的作揖。
“卑职被犬子哭缠,来得晚了些,侯爷见谅”。
李墨脸上带着无奈的笑,侯爷自然是没放在心上,拍了拍李墨的背。
“你家小子呢,怎么没带过来,我早就想收做义子了”。
“哦,当初就是你小子念叨妻子怀孕,这是刚回京就当上爹了呀”陈冒将军了然的挑眉。
李墨知道东宣侯是个好讲义气,不爱客套的人,也不扭捏。
“等炎哥周岁宴吧,我们想到时正儿八经办一场,你和陈将军大驾光临,也好给我们撑撑场面啊。”
“哈哈,你小子,惯会占便宜,若无事可做,我便先允你了”侯爷笑道。
侯爷的话让闫庄吃了一惊,侯爷怎么会想收自己的孩子为义子,她不露声色的抿嘴浅笑。
“我这可能不大方便,安南府离京千里之遥,若赶不来,先和贤弟说声抱歉”陈冒拱了拱手。
“将军说的哪里的话,将军能来,在下不胜感激,将军不能来,在下也不敢强求不是”知道陈将军说的客套话,李墨忙笑着还礼。
侯爷是个骁勇善战的莽汉,赶赴战场后,他数回遇刺受险,最危急的那次就是李墨救的。那晚,两人挑灯在大帐中交流第二天的战术,嗖啸的嗡鸣划破空气,寒芒一闪,一支淬毒的箭,冲着东宣侯的喉咙而去,危急时刻,李墨心惊,下意识的挑飞,箭峰划伤了自己的下巴,还好伤口浅,军医处理及时,没危及性命。
侯爷本就看好李墨一身好武艺,一手提拔了他,此事也让侯爷与李墨间,多了一层不同于一般上下属的亲厚。
几人寒暄结束,陈冒带着一个小侍,骑着两匹枣栗色的马,先行离开。
“来来来,进屋,陪我练练拳脚,回京一个多月,可真无趣,什么乐子都没有”
陈冒的背影还没完全消失,侯爷就兴冲冲的招呼起来。
“可小人这还要去岳家,不好久留,侯爷”。李墨看了一下闫庄,示意自己另有安排。
武安侯不是强人所难的主,看出了李墨不便,也不勉强。
“得,你小子事多,今日先饶你一茬,改日得空,我非压你来我府上耍上两招”。
“侯爷有令,小人无敢不从的”
说完,李墨作了一揖,二人相视一笑。
马车上,两人清点礼盒,闫庄忍不住询问李墨,“侯爷怎么会提出要收我们炎儿做义子”。
“你相公有才华,侯爷慧眼识珠,自然而然,相中了咱儿子”。
“净瞎说”。
闫庄好笑又好气白了李墨一眼,没有继续追问,两人不约而同,安静了片刻。
马车缓缓前进,闫庄撩起帘子,今天是难得一见的大晴天,透过狭小的缝隙,太阳光格外晃眼,闫庄下意识的偏头,放下了自己的手,并不拥挤的马车里,两人依靠在一起。
李府内,李老爷争不过老妻,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乖孙让出去,捻了几粒谷子喂鸟。
“你看,炎哥就喜欢祖母,到我怀里都不闹了”李炎咯咯的笑声逗得老夫人喜笑颜开,得意的冲老爷子显摆。
“我有拨浪鼓,他也喜欢我”李老爷不服气的嘟囔。
老夫人听男人的酸话,好笑的瞥了一眼,也不搭理,只是手上的拨浪鼓摇的更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