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吗?要陪我去治疗?”
“对啊!”
我简直怀疑他是跟徐医生串通好的,怎么我刚需要一个陪同人员,他就正好出现,又凑巧地主动提出要陪我一起。
但现在,他对我来说是一个最好的人选,与我相熟,知道我的过去,且与她没联系。
“好,那下次你跟我一起来。”
“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他一把掏出手机,动作快得生怕我反悔,我有点哭笑不得,怎么会有人这么想去陪人治病啊?
“那就说定了,下次要记得叫我哦!”添加成功后,他看起来很兴奋,
“嗯。”
“天马上黑了,我送你回去吧!”他站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没事,正好我熟悉熟悉路,下次去接你。”
我被他的热情震惊了,许久没与外人接触的我实在招架不住,只得同意上了他的车。
“位置给你发过去了。”
“好,我看见了。”他手指飞快划了几下,已经开始导航。
他的车意外的开的很稳,和他说话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自己开车不用像公交一样绕远路,时间比平时快了一半。到家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车停在小区门口。
“进小区需要登记吗?”
“啊,不用进去了,停门口就好。”我解开安全带,“真的谢谢你。”
“别这么客气嘛!”
我关上车门,朝他摆摆手,让他回去。
“下次去,记得叫我,我就在这儿等你。”
“好,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
车很快离开了我的视线,我站了一会儿才往回走。
今天打开门,她倒是在家,而且一看就是等了很久了。
“怎么样今天?”她急切地站起来望向我。
“挺好的。”外面的风吹了半天,进门前我还揉揉脸,现在的我看上去很正常,她不会察觉出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她自己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我听不清,也没问,“你想吃点什么?今天我特意去市场买了只老母鸡,现杀的,给你炖个汤补补。”
“都行。”
“你就这点好,不挑食,”她笑得开心,“你坐着休息会儿,我熬了一天呢,马上就好了,我再炒两个菜。”
她一直都没变,一兴奋话就变多。我回房间换了衣服,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脸和我对视,我已经有些熟悉了,水珠一滴滴滑倒下巴落下,睫毛沾了水眨眼次数多了也觉得苦涩,我还是拼命想多看几眼。
清醒的时间并不长,一个人变成两个人,我把脸擦干了出去等着。徐医生没骗我,这方法确实有用,初期的效果就这么明显,我是很想知道后面会怎样的。随之而来的需要我承受的也远比今天要猛烈,但我不后悔这个选择。
所有记忆恢复的那天,这一切就会结束。
“来吃饭!”她戴着厚手套端着一大盆炖鸡出来,放在餐桌中间,热气腾腾,熏的眼睛都发热,“快尝尝怎么样。”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我的筷子,摘了手套不安地搓着手。
我咽下那口热汤和嚼烂的鸡肉,“嗯,不错,很好吃。”我的语言表达能力有限,只能说这些,她并没有因为这而感到失望,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
“来来来,快吃饭吧!”她又端来两盘菜,“多吃点!”
我能看得出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她甚至给我碗里夹了好几次菜,上次这样还是我小时候,大概四五岁吧,我也记不清了。后来我总还想多过几次这样的日子,现在真到了面前,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吃饭吃的手忙脚乱。
她的激动衬得我过于冷淡,我也努力想融进这个氛围里,夹了一块肉放进碗里,筷子戳了戳,没话找话道,“你还记得原来的邻居吗?”
“你说那个小区里的吗?有些还有些印象,但有些已经记不太清了。”她很高兴我主动提起一个话题,“你问这个是想?”
“没什么,”我把那块肉放进嘴里,果然有点老了,“就是碰见一个人,他说之认识,我没印象。”
“叫啥你知道吗?如果认识你,那我应该都记得。”
“江…泽,应该都是三点水的。”
“江泽啊,我想想,”她甚至放下了筷子思考,我举到一半的筷子不知道该上还是下,“哦,对,他家就在咱对门,他年龄跟你差不多,应该比你小点。”
我赶紧咽下嘴里的饭,适当地接下问题,“还有吗?”
“他家…他家…不怎么见大人,那会儿有人说他是单亲,谁知道呢,住了没多久就搬走了,后来就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吗?
“哎,那孩子看着话挺少的,要不是住对门,我还真不知道。”
我没再接下去,这个话题大概可以结束了。
我是很信赖江泽的。对于他近乎冒犯的种种举动我内心并没有产生过多的抵触,即使我并不记得过往种种。她对江泽的印象并不深,说明是只有我和他有过来往,跟两家的人没有关系。
无所事事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徐医生的提醒信息就发来了。
“明天就可以进行第二次了,当然后天也可以,看你的时间。”
“记得,别自己来。第二次反应会更大一点。”
我看着紧跟着的第二条信息,无声地笑了,删去已经打好的字,退回联系人页面,找到江泽。
聊天页面只有刚加上好友的那句自动回复,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明天有空吗?”
“有的。”他回的很快,让我很意外,好像他一直拿着手机等消息一样。
“那明天去,”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措辞,手指动了几下,添上几个字,“可以吗?”
这样看上去应该不会很唐突吧。
“好,几点?”
他很干脆,是我喜欢的说话方式。
“徐医生,明天几点去?”
“明天的话,下午两点吧!”他回的是语音,听起来正在路上,风声吹着话筒,他的声音都没那么真切。
“好的。”我接着又给江泽发过去。
“那我一点半去接你。”
“谢谢你。”我说真心的,就算我们曾经关系很好,但这么多年没联系且我完全不记得他,他完全没必要做这些事。
不同之前几条的秒回,我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好几次,才弹出来三个字。
“不用谢。”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十分钟就出了门,没想到他已经等在小区门口了。
“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明明是别人来帮我还让别人等我,这属实让我有些羞愧。
“没事儿,”他笑的还是很灿烂的样子,“是我来早了,毕竟第一次来,我怕路上堵车晚了时间。”
我系好安全带,车就发动了。
他走的这条路和我之前坐公交的不同,新的景色是新的体验,我一直扭着头看窗外。
“这条路好看吧!”听见他说话我转头回来看他,他一直目视前方,眼都没动一下,这倒让我放松了很多。
“嗯,很好看。”
“等等前边儿还有更好看的。”
“嗯?”
他专注开车,并没回答我的疑问,也可能是想让我自己看答案。
有了期待的心情,整个人的心态都变了,未知的惊喜总是最吊人胃口的。
一个转弯,车开进一条新路,这条路没那么宽,车也不多。但在路的两边,是一颗接一颗的樱花树,枝叶交错没有空隙,全是一片粉色,或深或浅,风一吹花瓣洋洋洒洒地飘起来。
透过玻璃看到的画面,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丽。好像时间都已经静止了,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呼吸,我的心跳,那些过去的未来的,都化作其中的一片花瓣,随着风上下翻飞,最后落在土地上,落在树下。
“怎么样?”他藏不住得意的语气,“好看吧!”
“嗯,好看,很好看。”我又转向他,这次他舍得分我一点目光,脸朝向我这边侧了侧,“谢谢你。”
“哎呀,你老谢什么,咱俩这…不用客气,应该的。”他把头摆正,我看见他耳朵尖泛起了粉红,和外面的花瓣一个颜色。
估计前边儿一直不敢看我,也是因为这个惊喜吧。我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弯起,这小子是一点儿藏不住事。
“到了。”
一路上没有堵车,甚至没碰上几个红灯,也许算个好兆头吧。
第二次来到这儿,已经不用我自己开门了,江泽从我身侧伸出的胳膊先于我抬起的手。
“谢…”他看着我,一脸不赞同的表情。我嘴角扯起一个微笑,没再说下去。
“徐医生?”
“哎,”他从一堆纸里抬起脸,“你来了,先进去坐着吧。”
“这是…男朋友?”他看了看江泽。
“不是。”我想了想,“朋友。”
“哦哦,我还以为你会带家人来。”
“都一样。”我说着往里屋走,“他也要进来吗?”
“先在外边等着吧。”
我看向江泽,他笑着看我,让我安心,“我就在这儿等你出来。”
我点点头,自己走进去躺在上次那张椅子上。这屋里与上次相比一点东西没多。
“哎,这几天太忙了,都顾不上了。”徐军匆匆走进来,看见我打量的目光解释到。
“没事儿,现在也挺好的。”
短暂的寒暄过后就进入正题了。不得不说他确实很专业,之前我从没有过这种治疗方式。这次的准备时间明显短了很多,闭上眼没多久就开始构建场景了。
还是那个老地方,这次只有我自己,没有那两个人。我在屋里徘徊徘徊,找不到方向,从白天到黑夜,直到外边的星星开始闪耀,有一道光射进房间,我想要抓住它,它开始动,我便跟着走。
一直走,走到门口,走出这个屋。
我看见我被人拉着跑,一会儿又坐在秋千上荡。那个我还很小,记起来的画面也是模糊的,但我想我应该知道那是谁了。我在外边逛了一大圈,又回到家门口,最后是有人往我手里塞了一颗糖,黄色的,应该是柠檬味,酸酸甜甜的味道很真实的出现在我的感官。
可当我推开那扇门,铺天盖地而来的沉闷气氛,让我喘不过气来,彩色的世界一下变成黑白,像老式电视机里出现的雪花,滋滋啦啦地不停闪动。
“沈芝?”
“沈芝?”
“啊?”我一下睁开眼,条件反射比大脑更早作出回答,“徐…军?”
“感觉怎么样?”我看见徐医生坐在旁边,左右看了看才回过神,从刚刚的记忆里完全出来。“没想到你这次反应会小一点。”
“已经想起我了吗?”他笑着看我,“看来我在你的记忆里还不错。”
“嗯…想起来一点儿。”
“行,那我把他喊进来?”他站起身,“还是要人陪一会才好。”
“好。”
房门一开一关,屋里的人就换了一个。
“你还好吗?”江泽进来,大步走向我,蹲在椅子旁边。
“还不错其实。”我知道我现在一定满头的汗脸色也不好看,但我的心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先递过来一杯水,我喝了两口,看见他拿着卫生纸想擦不敢擦的犹豫,就把纸接过来,他连忙把我手里的杯子拿走,生怕我累着。
“一杯水我还是拿得了。”我无奈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可以,但现在我不是在这吗。”他很认真地说着话,与回忆里那个小男孩渐渐重合。
小时候的他总是很认真,把别人的每一句话都听进心里,分不清什么是玩笑,自己也不会开玩笑。想想现在,还真是变了不少。
“你在这儿怎么了?”我不禁想逗逗他。
“我在这…”他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压下心里的不安,尽力想表现的轻松,不给我压力,“你就可以吩咐我啊,你想拿什么做什么就可以让我去。”
“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我想吃糖,柠檬味的。”
他怔怔地看着我,都忘了保持微笑,“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吃糖,我想吃柠檬味的糖,我想吃小时候你给过我的那种糖,你听见了吗,江泽。” 我一口气说完,他还是那副呆愣的表情。
我忍不住伸手想要拍他一下,却被他突然伸出的手拦住,他从兜里伸出另一只手往里放了两颗糖。我看着手里那两颗透明糖纸包裹住的糖果,拨开一颗放进嘴里,还是熟悉的味道。
“我听到了,我都听到了。”
出门的时候,江泽看起来比我还开心,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形容他完全不过分。
“请上车。”他打开副驾驶的门,伸手做出请的动作,我被他幼稚做作的语气逗笑,配合着向他微微点头,坐进车里。
他上了车,嘴里哼着不知道哪里的小调,但车还是很稳。回去的时候依然走了那条路,现在没风,不像来时,像极了动漫里的场景,一片岁月安好的样子。
“我真的很高兴,”他突然说道,“我其实,已经做好你不会再想起的准备了。”
“什么准备?”
“和你重新认识,再成为好朋友。”
“那你没想过成不了朋友吗?”
“不会的。”我诧异地看向他,他语气坚定,一脸“我就是知道”的表情。
“这么肯定。”我感觉有点好笑。
“当然!”他没有任何停顿地说出肯定,又默默小声的补道,“因为是你,所以不会的。”
我装作没听见,手拄着头看向窗外。
他大概也意识到我的沉默,一路上没再说话,但能看得出心情还是不错。
“到了。”
“嗯。”我下车关上门,他一直在挥手。
“下次记得也要叫我!”
“好,回去慢点。”
到家打开门一片漆黑,她还没回来,我径直走向房间,躺在床上。
我确实已经记起了大部分,这按说是个好消息。但我不敢说,即使有了那些记忆,但我的感情没有任何变化。曾经很让我感到高兴的事,我现在回忆只是一个场景而已,我只是知道了有这件事,但那时的感情并没有连同记忆一起传过来。我还是麻木的,无动于衷的。
对于他那样的期盼,我只有回避。
没一会儿她就回来了,询问过我的情况,在我表示非常好而且恢复了大部分记忆后,她高兴的要出去下馆子,我好说歹说把她拦下来,她仍然坚持多做了两道菜。
治疗的过程异常地顺利,这是徐医生的原话。在他之前的从业经历和一开始的预测中,越往后的治疗会越痛苦,病人自我抵触形成的幻想逐渐瓦解,而面对现实需要莫大的勇气。
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开心,他们看着我都是满眼希望,表现出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的样子。
“徐医生说,明天就是最后一次了。”我在饭桌说出这句话后,她在对面兴奋得坐立不安。
“你觉得怎么样,这个治疗结束,好多了吧。”
“嗯。”我专心吃着饭,沉默了一会儿,“我打算后天回家。”
话说完之后,她拿着筷子的手停滞在半空,皱纹从眼角转移到眉间。
“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要拿吗?需要衣服可以买新的,别的也可以,明天妈妈就陪你去超市好吗?还是有什么别的需要办的事,跟妈妈说,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都不是,”我放下筷子看着她的眼,她现在已经不再像我刚来的时候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她开始传递她的心情,回到我们相处的最开始。
“我想回家。”
“你在这过得不好吗?我每天都换着花样做饭,不合口味吗?我可以改的。还是床睡得不舒服?没关系,可以换,我知道一家…”
“都不是!”我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她也不坚持说,只用那一双含了泪水的眼睛看着我,她惯会用情绪来引导我,但我现在已经不会被影响了。
“这里很好,跟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回家。”
“你要回哪儿去?这不就是你的家!”近乎斥责的话用柔软的语气说出来,我就知道她不会改变的,她只是暂时性地隐藏起来。
“这不是。”我直视她的眼睛,“许春梅女士,这里不是我的家。”
“许春梅?女士?”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带着若有若无自嘲的笑,“原来你一直把我当做许春梅女士,好啊…好啊,许春梅女士,我只是许春梅女士。”
她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我懒得听那些没意义的感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回房间了。
“明天下午两点。”
“没问题。”
比起外面那位,我更难以开口的对象是江泽。
最后一次治疗并没什么刺激的流程,主要是对之前效果的复查,徐医生问了几个问题就放我走了。
“今天最后一次见喽!希望下次见面不是在这儿,”他笑着说,“当然,最好以后都不是。”
“我相信不会的。”我也笑着回他。
走出诊疗室,江泽立马站起来看向我们。
“走吧。”
他推开大门站在侧边,让我走在前面,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对于将要说出口的话,我感到无比愧疚。
“江泽,先别回去,我们…去那坐会儿?”我指了指路边的长椅。
“啊?好啊。”他有些意外,但并没什么意见,他总是亳无理由顺着我。
“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治疗结束就是在这碰见你。”我坐在长椅的一边,他坐在另一边。
“当然记得。”
“时间过得真快啊,都已经结束了。”
“是啊!一开始觉得会很难熬吧,现在看看也还好,是吧!”他转头看向我,希望得到我的认同。
我在他强烈的目光下,不得不点头,“嗯。”
我们在风中坐了几分钟,我看了眼手机,屏幕的光很暗,只够我勉强看清上面的字。
“我要回家了。”
“那上车吧!”他马上就要站起来,手伸到兜里掏车钥匙。
“不是这个意思,我说我要回去了。”
“什么意思?回哪儿?”
“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治疗,现在结束了,我该回去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他满眼的诧异和不解,“那我和你一起。”他想也不想的说。
“我自己回去。你已经在这有稳定的生活了,你不该走的。”
“什么叫该不该,啊?”我从未见过他这样失态的样子,“沈芝,你以为我陪你看病只是顺便吗?你已经好了,你明明都想起来了,你还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们是朋友!”他第一次这么大声说话。
“正因为我们是朋友。”开了这个头,话好说多了,“我不想骗你。”
“治疗结束了,徐医生说我好了,你们都觉得我好了,我也确实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但只有我知道,不一样,都不一样了。”我不敢再看他,低头盯着地上的砖缝,“江泽,我最不敢和你说这事,只有你是完全理解我的人,完全从我的角度出发,我都明白,但是没办法。”
“对于那些痛苦来说,快乐不值一提。只有回去,这一切才会结束,我才能回到正轨,我才能重新来过。”
“谢谢你,你一直不让我谢你,但这是最后一次了,还有,”我从兜里掏出几颗糖塞进他的手里,“对不起。”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我知道他现在难过,但他总有一天会明白我,就像之前每一次顺着我那样。
“我走了。”我算好了时间,公交车正好停在站牌,关门的前一秒我上了车。
车一直往前走,我不敢回头看。
其实我也骗了许春梅,我的票是今天的,我一点儿也不想再等了。
我马上要坐上回家的列车,回到那个熟悉的,有铁栏杆的昏暗的房间。那里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没有快乐,也没有痛苦,只有我。
一直陪着我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