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的目光一滞,陈佑微微勾唇一笑,露出一贯乖柔的笑容,假意羞怯地微低下头,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袖口掩住下半张脸,只露出让陆瑾感到熟悉的眉眼。
女子的举止看似毫无异常,却让陆瑾更觉熟系,不自觉抓紧手里的东西,不对,他不会认错的,对面的女子分明不是她,只不过是有几分相似而已。
陆瑾心里否定,视线却一直盯着陈佑不放,殿中不少人都在暗暗关注陆瑾,自然也发现了两人间的眼神交流。
徐子然轻咳一声,陆瑾毫无反应,像没听见一样,徐子然只能开口道:“瑾儿,你当真不认识陈家那个养女?我怎么觉得你一看到她就不对劲了。”
陆瑾抿紧唇,下一刻就收回视线,冷声道:“不认识。”
徐子然不解,怎么还生气了。
陈念一也发现了陆瑾的异常,扯了扯陈佑的袖子:“小妹,陆瑾是不是在看你,你们认识?”
“从未见过。”
陈念一皱眉,这陆瑾什么意思,平白无故给她们惹麻烦,只能提醒道:“小妹,别看陆瑾这幅冷冰冰的样子,有不少小姐对他暗许芳心,他一直看你,怕是已经有人妒忌了,小妹你小心点。”
本来陈佑时隔几年再次出现在宴会就引起了许多人关注,早在陆瑾第一次看陈佑时,陈佑就感觉到又多了几道视线扫向她,后面更是毫不掩饰地狠狠瞪着,陈佑轻笑一声:“真是红颜祸水。”
陈念一很赞同:“谁说不是呢。”
说到这儿,陈念一想起陈砚之的骚包样,幸灾乐祸道:“陈砚之用尽心思也没几位小姐看他。”
陈砚之在国子监到处坑钱的消息早就传得人尽皆知,小姐们看见他就害怕,更别说倾心于他了,陈砚之不管怎么打扮,注定都是白费力气。
两人看到陈砚之的郁闷样都笑起来,此时,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殿内众人顿时安静,所有人纷纷低头跪地,陈佑也随着跪下,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从她面前走过,随后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起吧。”
语气随意,带着漫不经心。
众人起身,陈佑抬起头,穿着皇袍做在上位的男子很年轻,他一手扶住龙椅的扶手,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玉制的龙纹印章,显得悠然自得,神色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眼神扫过众人,眼中都是不在意的轻蔑。
他身上没有灵力波动,陈佑垂下眼,如今就只有一人还没到了,淮南王林思故。
邪修必是手握重权,林君昊身为皇帝年轻狂妄,却对林思故言听计从,朝堂之事大多听任林思故一人之言,很有可能是林思故控制了林君昊。
林君昊摆手,随身太监赵安上前对众人道:“皇上有命,宴会即将开始,诸位请入座。”
众人这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脚步声,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朝门口望去,陈佑心头微动,来人却并不是淮南王林思故,而是一个太监。
太监行至大殿中央,跪下恭敬道:“启禀陛下,淮南王身体不适,恐怕无法参加今日宴会,特命奴才向陛下告罪。”
殿内一片寂静,皇帝亲自主持的春日宴,淮南王说不来就不来了,岂不是故意在所有臣子面前下皇帝的面子,虽皇帝平日待淮南王多宽厚,但今日这番举动无疑太过僭越,便是林思故一派的大臣也有些忐忑。
大殿内的群臣都忍不住低下了头,怕被卷入其中,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皇帝林君昊的反应。
林君昊并没有生气,反而一脸担忧:“皇叔的身体怎么突然不适,真是让朕忧心。你去告诉皇叔,若他觉得不适,务必好好休养,需要什么药直接去太医院拿。”
“奴才遵命。”太监站起身来,迅速退回大殿门口,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林君昊看起来对淮南王的行为毫不介怀,宴会开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神情略带焦急,似乎是急着去看淮南王的病情如何。
林君昊和林思故之间实在微妙怪异,虽是林思故扶持了林君昊即位,但像是陈静言这类旧臣,皇位上坐的是谁,他们就听命和辅佐谁,所以虽然林君昊年幼,但林思故一开始并不能在朝廷一手遮天,但后来林君昊越来越依赖于这位皇叔,这才导致朝中越来越多的大臣对林思故唯命是从。林君昊不可能没有发现,但他却放任如此,丝毫不害怕林思故的野心膨胀,觊觎皇位。
不可能有人在享受了世界上最至高无上的权力后,还能甘心退让,林君昊如此轻狂,更不可能放弃,但他偏偏这么做了,除非林思故对林君昊使用了控制思想的邪术。
可惜今日林思故没有来参加宴会,陈佑不能百分百确认邪修就是林思故。
是凑巧还是故意为之?
上次她故意给芳香楼留下一个傀儡,但邪修并没有袭击当铺,陈佑便猜测邪修并不知道她修为如何,所以不敢贸然行动暴露自己。拍卖会那次若真是邪修的试探,陈佑越是行为肆无忌惮,邪修就越是以为她修为强大,不敢现身,所以在陈佑没有暴露自己的修为前,邪修不敢轻举妄动。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陈佑赌对了。
保险起见陈佑还在系统花200积分兑换了一个掩盖修士气息的法器,连大乘期的修士都看不出来,但近来积分只出不进,五百多积分都被陈佑用的差不多了。
林君昊走后紧绷的气息缓解许多,殿内歌舞升平,大臣们举杯畅饮、互相攀谈,各位女眷也聚在一起赏花闲聊。
有几位与赵千雪相熟的夫人带着自家女儿过来,知道陈佑不识,介绍给陈佑认识。
“陈二小姐许久未参加春日宴,蓉儿,你带几位小姐一起去殿后赏赏花。”
谢蓉在几位小姐中年岁最大,听罢温柔地应道:“是,母亲。”
陈佑和陈念一与几位小姐一起跟着谢蓉来到太和殿后的园子,园内花香四溢,各种各样的花竞相绽放,赏心悦目,几只漂亮的蝴蝶在其中翩然起舞,春意盎然,呼吸见似乎能闻到淡淡的甜味。
谢蓉带着她们走在小径上赏花,边走边给几人介绍,走累了便进入亭中休息。花虽好看,但看久了也有些索然无味,几位小姐都是第一次见陈家这个养女,对陈佑很是好奇,终于有一人忍不住对陈佑道:“陈二小姐,听说你身子弱不能出门,如今可是好了许多?”
问的是范家小姐范芷瑶,陈佑笑着回道:“多谢范小姐挂念,我自小便体弱,幸而有母亲为我仔细滋补,如今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范芷瑶顿了顿,目光掠过其他几位小姐,几人不动声色地对她使眼色,范芷瑶鼓起勇气又问,“宴会前陆世子好像曾看向陈二小姐,你们二人相识吗?”
见陈念一皱眉看过来,范芷瑶连忙摆手道:“抱歉,是我冒昧了,陈二小姐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实在抱歉。”
陈佑看着小姑娘的脸越来越红,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范小姐不必紧张,我与陆世子并不相识,许是陆世子见我陌生便多看了两眼。”
见陈佑面色如常,并未恼怒之色,范芷瑶放松下来:“原是如此。”
范芷瑶确实对陆瑾有些倾心,今日见陆瑾对陈佑态度异常,心里慌乱才鼓起勇气询问,问出口后心里便马上十分后悔,得到陈佑坦然的回复后虽放下心,却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起陈佑。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陈念一站起身:“我带佑佑去找兄长,就先失陪了。”
陈念一看见了范芷瑶跟其他人的暗中交流,不想她们再明里暗里地问陈佑关于陆瑾的事,干脆直接拉着陈佑离开亭子。以前陈念一和几人也只是泛泛之交,碍于长辈关系才有些来往,第一次和陈佑见面就问其他男子的事,如此不尊重陈佑,陈念一不想再忍了。
陈佑任陈念一拉着她走出园子,拍拍她的手安抚道:“阿姊不必生气,我并不在意她们。”
“我知道,但我就是不想听。”
宫中宴会招待的茶都是难得的珍品,陈砚之和林慕临正在殿内品茶,看见陈念一板着脸和陈佑坐过来,陈砚之冲陈佑挤眉弄眼:谁又惹到这祖宗了?
陈念一一掌拍过去:“使什么眼色,就你有眼睛?”
陈砚之熟练的躲过,十分无辜道:“陈念一你干嘛,又不是我惹你生气。”
“就是你,你的眼睛惹到我了!”
“慕临兄你评评理,陈念一是不是在无理取闹!”见陈念一又要打他,陈砚之躲到林慕临身后,让林慕临给他撑腰。
林慕临见陈念一是真的生气,咳了一声,果断抛弃了好兄弟:“砚之你确实不对,想问就直接问,何需使眼色。”
“慕临兄!”
林慕临这个墙头草果然靠不住,陈砚之又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陈佑:“小妹~”
陈佑摆摆手表示无能为力,谁让陈砚之正好撞枪口上了。
于是陈砚之在两个人的见死不救下没躲过挨了陈念一一拳。
陈砚之重重叹了口气:“现在能说了吧,到底谁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