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完后的暑假已经步入秋天了,泉州市的天气不冷也不热。那段时间偏偏秋雨不肯放过泉州市的每一寸土地,隔个两三天便下一次秋雨。
初三那年国庆假期,中考完毕,泉州市正秋高气爽江朝妤本以为可以安安生生的度过暑假,可她想错了。
少女的心事在秋中施展,在雨中绽放。
江朝妤的父亲江淮被孙俪发现出轨,两人大吵一架,而江朝妤只静静看着孙俪把家里能摔的都摔了,而江淮没有说话,摔门就走。
孙俪破口大骂:“走了就别回来了!”
孙俪的视线慢慢转移到正在麻木地收拾着碎玻璃的江朝妤身上,她冷笑一声:“江朝妤,要不是因为你和庆幸我早和那个死男人离婚了!”
孙俪的话像是一把尖刀刺进她心里不可侵犯的一面。
一日又一日积攒的情绪,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要不是因为你,又是这句重复了上万遍的话。
江朝妤鼻头发酸,她有些激动和崩溃:“又是因为我?弟弟叫庆幸,我叫招娣?你根本就不是因为我吧?”
她眼底猩红心里止不住的委屈。
那是她第一次顶嘴。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江朝妤是外婆取的,而江庆幸是你们给弟弟取得。”江朝妤撕扯着嗓音哭着说。
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自己原来叫江招娣,是弟弟出生以后外婆给她改的名字;她知道外婆死前给她的五千块钱被父母拿走了;她知道父母根本没爱过她。
江朝妤也曾经骗过自己,她说怎么可能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在她十二岁来了月经却没有人教会她该怎么办,生物课老师对女生月经时的课件一笔带过,她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在她那时还没有太过绝望。那时她不能再骗自己了。
真的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姐姐……”江庆幸跑过来扯着她的衣角,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姐姐不高兴了。
江朝妤心一狠跑出家门,外面却突然下起大雨。
她临时躲在一个亭子下,衣服已经湿了一半,连睫毛也被雨淋湿。她蹲在地上,小声啜泣。
雨水被风吹歪了,吹到亭子内的边缘,亭子旁的杂草险些被雨滴压倒。
她感受到有人和她一起蹲在地上,江朝妤抬起头往旁边看了一眼,便于少年对视。
眼泪模糊了双眼,眼前的一切包括少年的样子都很朦胧。
少年笑了笑,眉眼间全是肆意。他关心道:“怎么了?一个人蹲在这儿哭。”
江朝妤吸了吸鼻子,撇过头道:“和你没关系。”
眼前这个陌生人怎么找自己搭话啊……真奇怪,我们认识吗。
少年噗嗤一笑,双手抵在地上向后倒。他仰着头自言自语道:“我叫周肆衍,你呢?”
不是……这人怎么还自己说上话了。
他见江朝妤不说话,便继续自娱自乐道:“真高冷,不过话又说回来,怎么一个人在这哭啊?没带伞哭了?不至于吧?和家人吵架了?”
青春期第一次叛逆期,和家人大吵一架的窗户纸被捅破。
江朝妤被戳穿了小心思,她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不熟的少年,有些警惕道:“你要干嘛?”
周肆衍迅速接话:“看来是和家人吵架了。”他淡然道:“真好,还能和家人吵架呢,我爸妈都不管我。”
江朝妤:“……”
“你好安静啊,不过对待陌生人确实应该这样,要不?”周肆衍假装沉思,随后从口袋里逃出一包印有可爱红花的贴纸,小心翼翼地贴在江朝妤的衣服上。他说:“给你一朵小红花。”
她来不及反应,胳膊上便被贴上一朵正在笑着的小红花。
真幼稚,幼儿园小孩子才贴这种东西,她这样想着,却并没有把贴纸摘下。
“江朝妤。”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自己的名字。
“很好听的名字。”周肆衍双手插兜懒散道。
江朝妤红着眼小声说道:“如果是江招娣,你还会觉得好听吗?”
“你说什么?”周肆衍歪着头,凑近了一些。
“没什么。”
“好吧。”
亭子上的屋檐还有雨滴正滴答滴答地落下,亭子的屋檐是透明的,抬头看还能看见雨滴的漩涡。秋雨也不是特别冷,周肆衍沉思了一会儿问:“还不回家吗?”
回家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哪里是真正的家。是她躺着家中,无意识说出那句:“好想回家。”的那个家吗。她没见过。
江朝妤没有说话,她看了看天空,天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变了个颜色。从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空变成了被乌云笼罩着的天。她看着眼前的雨滴一滴又一滴的落下,摇了摇头说:“还下着雨呢,等一会儿吧。”
“这雨一时半会还停不了,要不……我送你?我对这边还挺熟悉的。”周肆衍站起来缓缓说道。
“不了,谢谢。”江朝妤礼貌拒绝。
他看出她的顾虑,只是笑笑道:“放心吧我可不是什么坏人。”
江朝妤沉声道:“我没觉得你是坏人。”
她盯着他那张脸,说出违心话。
长得是挺坏的。
像帅气的恐怖分子。
周肆衍下颚线清晰,眉眼间全是肆意张扬,像极了小说中无恶不赦的校霸。他并不是特别白,肤色是偏白的小麦色。周肆衍眉骨突出,五官立体,确实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长得又帅又高冷的人怎么话这么多。
这和她想象中的什么校霸之类的差多了。
周肆衍倒是没在意,他看着眼前长得温婉如玉的女生,睫毛又长又浓密,好看又灵光的眼睛此时此刻却多了几分忧郁,少女只是垂眸,流畅的脸型变像一幅画似的被勾勒出来。他把自己的伞放在她旁边洒脱道:“伞先借给你了,有缘再还我。”少年背对着江朝妤摆了摆手,随后跑进雨中。
少女盯着伞发愣,回过神来时,周肆衍已经渐渐淡出她的视野里。
她神色微怔,低头吐槽道:“好怪一人。”
好怪一人。
少年消失不见,一人一伞在亭子下又待了五分钟才走。
回到家,她什么情绪也没有了,进到客厅,一片狼藉和喝的烂醉的孙俪。
江庆幸小跑过来,拉着江朝妤纤细白净的手,一脸慌张和茫然地说:“姐姐,你去哪了?”
她蹲下身,有些疲惫地强撑着笑脸:“姐姐有点事出门了一趟。”
“姐姐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江庆幸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江朝妤鼻头发酸,她摸摸江庆幸的头无奈地说:“姐姐没有生你的气,姐姐只是有点累了,庆幸我们回房间睡觉好不好?”
江庆幸甜甜地应了一声。
或许家里有弟弟在。
小孩子真好,说几句就被糊弄了。
江朝妤把江庆幸拉回房间睡觉,自己则回到客厅,收拾着垃圾。
被啤酒的玻璃碎片划破了手,鲜血直流,她忍着痛去洗手台把伤口清理干净,贴上创可贴便没再管。恍惚间,她又想起周肆衍丢下伞,跑进雨里的画面。
她低喃道:“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