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芝穗,大学学的食品安全,一毕业就遇到了就业寒冬,在酒店打杂了一年多后,还是找不到工作,垂头丧气地从大城市回到了家乡,继承了母亲50平米的小饭馆,做起了快餐生意。
不过她也没有会数落她一事无成的父母了,开始心安理得地在县城里躺平了。
就这么经历了三个寒来暑往后,刘芝穗用酒店里跟大厨学到的手艺不断改进店里的菜色,小快餐店也开起了分店,在周围以分量大味道好还卖的便宜扬名了。
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收入也开始日渐丰厚,芝穗也雇了个好些人帮忙,自己就负责后厨和采购的事情,还时不时跑到周边城市去学习拜师学艺,日子过得充实又忙碌。
就在她以为这辈子也许就这么碌碌地在光阴中流逝时,一个冬日的早晨,事情发生了转折。
冬天天亮得晚,五点时更是一片漆黑,芝穗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骑着小电驴上班了,七点前要把第一批早餐做出来,好让上工的人们可以吃到热腾腾的早饭。
包里东西太乱了,钥匙啪一声掉在地上,好不容易从地上摸到钥匙,开卷帘门的声音很大,芝穗小心地把它往上推,紧接着后心就一凉,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身体就慢慢倒下去了,然后一股温暖的水流从身下漫延开来,尖锐的痛意接踵而来。
有人跨过她的身体,先是翻了一下她的包,拿走了钱包里的钱,然后进去店里乱七八糟地翻找,找到了后厨里这周的菜钱。喂!那是等会要付给姓周的菜商的!
再然后,这歹徒搜光了店里的钱就跑了。
就为了这一千多块钱,老娘就要死了吗!淦!谁的钱会全部放在店里啊!
但是她已经说不出话,也没有啥力气动了,他肯定是捅得很深,好歹把我搬进店里吧,冬天的地板又冷又硌,在陷入黑暗前最好的想法是,店里的打工仔等下来上班怕是要被吓死吧。
“咳咳咳,咳咳咳。”
咦?我竟然没死吗?感谢上苍!哪位好汉把我送进医院了!
“咳咳咳......”不是,哪个护士喂个水都不会,我醒过来怕不是又要被呛死!
使劲把眼睛睁开,先是发现自己是趴着的,然后发现身上湿透了,最后发现自己趴在水边泥地里,卧槽,难道说我是被抛尸了。
紧接着脑袋像被重锤了一下,一些没有发生过的记忆突然被塞进来了。
麻了,刘芝穗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怕是死而复生了,还穿进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有限的历史知识也分辨不出是哪里的古代。
好吧,这又是一个少女短暂的一生,只不过比起上一段更加悲惨,灾难的年代,吃不饱的年代,病弱的奶奶,年幼的弟弟,一个家庭的重担将这个小女孩压垮了。
她在这个萧索的深秋选择在远离家里的小河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悲剧收尾的人生。
不过这会儿也没什么力气再想更多了,芝穗把身体撑起来,靠在树边休息了一会儿,胃饿得绞痛,其实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胃,疼痛蔓延到身体里各个角落,体外又很冷。
我正在失温,芝穗想。
她努力坐起来,然后又靠着树站起来,眼前一黑,差点又倒下去。
循着记忆往原身家的方向走,她现在只希望屋里还有口吃的能让她缓缓劲。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芝穗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就一股脑的往前走,她知道一旦停下来,她又会倒下去了,而且很有可能醒不来。
快了快了,她马上就要到了。
看到了,翻过前面那个小坡就是了。
她想她看到人影了,但是眼前的光影已经很虚了,她分不清那是几个人影。
这个坡感觉像座小山一样挡在眼前,最终她还是没翻过去,眼一翻滚下去了。
“天呐!那是阿穗吗?石头他爸你快去看看!”
紧接着咚咚咚的脚步传来,她感觉自己被背起来,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别,我还年轻,恋爱都没谈过!我不能就这么去死啊!我银行卡里还有几百万呢!
......
猛地再醒来,她以为她还是躺在地上,因为触感特别硬,但很快她发现不是,她躺在一个灰扑扑的屋子里,盖着一床打满了补丁的厚棉被,身上好像已经洗过的样子,还换了衣服,只是肚子里还是饿的厉害。
她想坐起来,但实在是浑身发软,只挪了一下便再难动了。
仿佛是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胖乎乎又皱巴巴的女人出现在眼前,这两个形容词很难出现在一起,但是在这个女人身上意外的贴合了。
芝穗搜寻了一下记忆得知这是秋姨,住在坡下的女主人。
“阿穗,你醒了,先来喝点粥。”秋姨端着个小碗进来,把芝穗扶起来靠着墙头,一点点地喂,说是粥,其实只能叫做米汤,一点点米粒沉在碗底。
芝穗太饿了,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没几下一碗就见底了,见状秋姨什么不明白,这孩子怕是饿了有好几顿了。
她眼睛突然就湿了,用袖子使劲擦了擦,“你等着,我再去盛一碗。”说着转身出了房门。
她一走,一双小眼睛就出现在了门口,倚着门小心地往里看,芝穗认出来这是她弟弟,在这个世界的弟弟。
活了大半辈子的芝穗再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她也很新奇,自她十几岁母亲去世以后她就再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存在了。
门外的小男孩见到姐姐也在打量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蹭了进来,“姐姐,你还好吗?”声音一发出来差点给芝穗萌化了,软糯糯的,像个小狗狗一样,太可爱了!这是她的弟弟!
芝穗超想摸摸他:“我没事。你过来让我看看。”
贾米感觉姐姐跟平时有点不一样,但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但是姐姐难得对他这么亲切的样子,贾米很喜欢,乖巧地走上前靠在了床边上。
芝穗先是摸摸他的头,嗯,黄不拉几的,但手感很好,细软发质。
然后揉了揉他的脸,太软了!像个白白的小馒头一样,就是肉太少了,再抓了一下他的手,就更瘦了,几乎全是骨头。
得出结论,这孩子太缺营养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估计一直都吃不饱饭。
贾米从来没有被姐姐这么近的抱在怀里过,姐姐身上好香,姐姐的手在他身上摸的痒痒的。
贾米年纪毕竟还小,一下子就忘记了姐姐之前对他多冷漠,咯咯地在姐姐怀里笑起来,他觉得今天真是太开心了,就算今天只吃了一点野菜,现在小肚子也还是好饿,也还是很开心。
秋姨换了一个大一号的碗进来看到的就是两姐弟玩闹的画面,她愣了一下,印象里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贾穗和贾米这么亲近的玩闹过。
“所幸你心情看起来还不错,来,再把这碗也喝了。”
贾穗一碗热粥下肚恢复了一点力气,从秋姨手里接过碗自己喝了,喝着喝着从碗沿上看到新鲜出炉的弟弟渴望的眼神盯着碗里的米汤。
感受了一下觉得自己也差不多了,就把剩的半碗递给了弟弟,贾米一看这动作,脸一白,从床边上就出溜下去了,连忙摆手摇头。
贾米知道姐姐最讨厌吃东西的时候自己在边上看着了,每次姐姐吃着吃着只好把吃的递给自己的时候都是姐姐心情最不好的时候,然后就会一整天都不理他了。
姐姐的吃的是不能吃的。
秋姨看着这孩子只觉得他是懂事,知道姐姐病了要给姐姐吃,但是芝穗知道是怎么回事,拉着弟弟把碗塞进他怀里,“喝吧,等下凉了。”
贾米看着姐姐的笑脸,一点都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闻着粥的热气,实在忍不住了,抱着碗喝了起来。
“秋姨,谢谢你,这米只怕不是我家的吧。”虽然只是刚接触,芝穗对这个胖胖的女人已经很有好感了,要不是她,只怕今天又要再死一次。
芝穗已经在心里默默的把她当做救命恩人了,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今天的恩情。
“没事,我家今年的地也还有一点收成,这点粮还是有的,你不用想着还。”说完欲言又止,“你跟秋姨说,今日是怎么回事。”
芝穗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是想歪了,但是她也不想说出真相,真相就是原身懦弱的选择了逃避,既然她过来了,那日子就得接着过下去。于是她也不介意秋姨往歪处去想了。
“我白日里准备去河边采点野菜,我知道,那不安全,”话还没说到一半就看到秋姨皱着眉头露出非常不赞同的表情,芝穗赶紧安抚,“但你也知道这附近野菜都被采光了,然后碰上了些混混,我跑回来了。”剩下的就看秋姨的想象力了。
“我的亲娘,你是怎么跑回来的,好孩子,受苦了,下次你叫上我一起去,可千万别再自己跑去了。你告诉我,是哪些人,你大山叔去抽他们去!”
秋姨恨急了村子旁边那些坏东西,抢东西抢孩子,无恶不作,现在还发展成要欺负妇女了!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一想到坡这头住着三个孩子一个老人,大山还经常不在家,她就觉得这事情很是严峻。
“我都没看清他们,没事,算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没得还让大山叔去冒险,可不能。”
秋姨觉得她说的也是道理,叹了口气,也知道芝穗在着急什么,“你别怪我,我刚在你家厨房里也瞧见是没粮了,你别急,等好了点上我家里去拿点,我也没多少给你的,只怕你还要再做打算,这个冬天怕是......”
芝穗道:“好秋姨,我知道的,我不跟你客气,这粮我确实要问你借点,剩下的我自会想办法。”
“好,这就好,我回去给你准备去,你奶那里还没醒,我去看过了,你再躺会儿。我这就走了,石头还在家里。”
“你去吧姨,今日实在谢谢你,粮我一定会还的。”
秋姨对上贾穗坚定的目光,被里面焕发的生机轻轻撞了一下,这孩子的眼神以往死气沉沉的,今日遭了一难,倒是大有改变。
不管怎么说,愿意努力活着,就还有希望。大家都在等着今年熬过去,明年的收成会变好。
到时让大山把这户人家的田也一并种了,也不是件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