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结束，宋祈安微喘着气瞪他。
楚聿心虚地发动油门开车，用时间当借口想蒙混过去：“今天安排很多呢，不能耽误了。”
明摆着一副不愿意说的态度。
偏偏宋祈安无可奈何，又不能逼他。
之前就知道想从楚聿嘴里撬出话很困难，他说出口的都是自己愿意说的，其他都被死守在喉咙里面，任凭宋祈安敲敲打打都不管用，被逼急了就凑上来索吻，然后转移话题。
套路拿捏得死死的。
宋祈安盯着他的侧脸半晌无果，默默缩回副驾上系好安全带，皱紧眉头心不在焉地看向前路。
不能一直这么惯着他。
再这样下去以后楚聿心里全是他不知道的小秘密，他不喜欢这样。
楚聿一路不敢说话，宋祈安也不愿开口，两人在一起后难得沉默这么久，气氛诡异得楚聿停车后心跳都没能恢复正常速度。
“安安……”楚聿率先打破持续良久的无言，试探性伸出手想要包裹住他。
宋祈安轻轻一动，便将手移开，胳膊往上抬挡住他进一步的动作。
明确的排斥意味，令楚聿伸出去的手怔在半空，整张脸失了血般惨白，眼里翻涌着浓郁沸腾的情绪。
他许久没有进一步动作，久到独自生闷气打算让他吃点苦头的宋祈安都觉得有些莫名，不由得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令宋祈安错愕无比。
楚聿仍保持着那个姿势，双眼死死瞪着被甩在空中的手，两行清泪从眼眶溢出，顺着脸颊滑落至底。
他竟然又哭了。
“对不起……”还未等宋祈安从突如其来的哭泣所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楚聿就先开了口，抽回手握拳放在大腿上，眼泪止不住地一行接着一行往下淌，化为滚烫的泪珠滴落在手背上，“安安对不起……我不该向你隐瞒……”
“不是，我……你……”宋祈安头一次体验到词不达意的情形，慌张地在手套箱里找了包纸出来给他擦眼泪，“怎么哭了？”
“我没哭。”楚聿脸上接受着他擦拭的动作，嘴巴却硬得很。
宋祈安早没了和他置气的心思，见他这样也颇感无奈，擦完的纸巾揉成一团捏进手心里，指尖覆上他的下眼睑，拭去即将滚落的一滴眼泪：“好好好，你没哭，你流的是小珍珠。”
哄小孩的语气令楚聿不满撇嘴，可想起这些确实源于自己罪恶的想法，又默默把嘴收回抿起。
还怪可爱的。
他这副表情让宋祈安竟有点想笑，可在这种时刻笑出声，明显对默默淌眼泪的人不太尊重。于是便只能咬紧牙齿，迫使笑意憋回肚中。
楚聿望着他颤动的嘴角，被捧着脸轻声叹气道：“想笑就笑吧，我不介意。”
“真的不介意？”
“……介意。”楚聿把脸埋进他的手心里，蹭了蹭，将半张脸搁在手上，朦胧的泪眼看了他小半会儿，不满地为刚才他的举动发起抗议，“安安不许嫌弃我。”
这个姿势在车内隔着中间一大段距离不太方便，宋祈安的手臂没多久就变得酸涩，从他脸下抽出，揉了揉发酸的肌肉。
“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说得真诚且发自肺腑。
但楚聿却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刚刚就有。”
“？”宋祈安回想刚才发生过的事情，确认自己有好好关照到他，还贴心地给他擦眼泪，并无任何嫌弃之举，“什么时候？”
“刚刚……你把我甩开了。”
说这话的时候，楚聿的表情瞬间又难看不少，眼里的受伤更甚，仿佛只是回忆便能伤他至深。
宋祈安闭了闭眼。
“所以哭就是因为这个？”
“……没哭。”
“……”
宋祈安深深凝望他片刻，最终无言地笑了起来，盛满笑意与细碎光芒的眼眸将楚聿迷得呆呆看了半晌，才意识到他在笑自己，羞恼地别过头。
却又在不舍错过这幅画面的情感下偷偷把视线移回来。
如果可以，他希望宋祈安一辈子都能保持着这样的笑容。
——仅在自己面前。
两年的暗恋不算长，但却足以让宋祈安这个名字深深铭刻进他的内心，让他整颗心脏为之疯狂鼓动。
也正因此，他才会在刚才的排斥与拒绝之下瞬间失了智，更加阴暗的想法从内心喧嚣而起，半是表演半是真心的泪水不受控地流下。
楚聿承认自己是个表里不一、不择手段的人，但……
他悄悄望着那双不断将自己拉扯进去以致沉溺的双眸，捏紧了拳头。
一切都值得。
“谁叫你心里藏着小秘密不肯告诉我。”宋祈安又拿出张新的纸巾，将已经停止流泪的楚聿脸上残余泪水擦拭干净，打趣般说道。
楚聿盯着他，心里权衡了一番，下定决心般开口：“不是小秘密……”
“嗯？”宋祈安正将两团濡湿的纸巾揉在一起，听他提起略感吃惊，便停下动作，认真应声。
楚聿这是打算说了？
不是怎么都不愿意的吗？
宋祈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在他的眼神下，原本就有些紧张的楚聿心里更慌。
不管等会能否得到原谅，反正现在提前讨要一个可能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的亲吻总是没错的。
“说之前，先亲亲……”他撅起嘴巴送过去，却如同之前一样被单手捏起两片嘴唇，将其索困在半路无法继续前进。
不知为何，宋祈安做起这个动作来得心应手，捏住嘴唇的同时，手指在其上轻轻划过，带有几分暧昧的调情意味：“说完再亲，嗯？”
楚聿：“唔嗯……”
半垂着眼眸，似是在犹豫。
看来要说的事情，连他自己都拿不准。
但都到这地步了，宋祈安一定要听到这个小秘密才行。
于是松开他的嘴，采用另一种引诱方式：“不说的话，我没办法决定今晚住在哪里啊。”
故作难过地叹息一声，看上去非常纠结。
听到这话，楚聿敏感地竖起耳朵。
宋祈安满足地看见他摆出副摇尾认真聆听的模样，无声挑起嘴角，接着补充：“让我躺在一个满心都是小秘密的人身边，我也会很难受啊。对了，老二他好像说有什么事要告诉我来着，我要不……”
“安安！”摇尾聆听的楚聿听到了让人不爽的名字，立即炸毛打断，随即委屈地耷拉起身体，坐在驾驶座上嘟囔，“他能有什么正经事说的？哼，你说过要和他保持距离的，不许听！”
“你又不告诉我。”宋祈安忽地收起笑容，正色道，“楚聿，我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如果实在不想说，你可以装得自然一点，不要被我发现。”
第一次不带伪装地在他人面前暴露本性，惯常的温柔笑意尽数收敛，眼底只剩严厉的警告。
但这样的他，也很吸引楚聿。
这是只被他一人所知晓的那一面。
是最真实的宋祈安。
“……好，我知道了。”
楚聿也明白，没什么比得上现在正坐在身旁，认真聆听他讲话的人。
虽然他现在依旧害怕着当宋祈安知道自己心里阴暗的想法后可能会做出的疏离举动，但总比两人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渐行渐远来得好。
“安安今天很好看。”楚聿又说了一遍刚见面时就说过的话。
宋祈安不明所以，还以为他要再度岔开话题，蹙眉正准备出声，就听见楚聿紧接着这句话往下说：“一路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肯定吸引了很多目光。”
“……嗯？”
怎么突然变得酸溜溜的？
“所以……”楚聿顿了片刻，深呼吸以抚平速度快到飞起的心跳，才敢道出刚才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我在想，要是能把你关在家里，只让我一个人看见就好了。”
说完之后，心脏更是跳到了嗓子眼，仿佛下一瞬便要飞跃而出。
短暂的寂静。
楚聿不敢抬头看宋祈安，生怕从那张多次于午夜造访他梦境中的脸上看见半分嫌恶。
预想过生气、悲伤，也想象过宋祈安一言不发地直接推门离开。
可没想到的，是他在短暂沉默后发出的轻笑声。
楚聿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难以置信地抬头时，却真真切切地看到宋祈安在笑。
“我还以为你在想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宋祈安长叹了一口气 整个人放松地靠向椅背，转头凝望楚聿的眼睛里萦绕着蛊惑，“要不要买根铁链？”
“什么？”楚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准确的说，从刚才到现在的整个发展过程，他都感到难以置信。
“不是要把我关起来吗？”宋祈安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好，有种不可言说的魔力，手腕抵在一起伸到楚聿面前，仿佛已被绑缚在此，成为了他的笼中鸟，“用绳子把双手捆住，再买根铁链把我拷在床头……唔，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楚聿确实还没想到这里。
但宋祈安所描述的画面太具有冲击力，他光是凭借着两句话想象了一番，就觉浑身血液开始沸腾。
喉咙里一阵干渴，可车上没有备水。他早上急匆匆地赶来，想着到了约会的地方再带人去买奶茶喝，却没想到在车里耽搁了如此之久。
不断吞咽让喉咙里勉强获得一点滋润，楚聿才开口：“我没有这样想。”
大手轻轻握住那双手腕，细腻的皮肤触感令他忍不住将指腹置于其上反复抚摸。
他怎会忍心用粗糙的绳索，在这手腕上留下不适的痕迹？
“虽然有时候会产生不好的想法，但那只会存在一瞬。我喜欢你沐浴在阳光下时散发出的温暖气息，喜欢被众多朋友所包围着的你，更喜欢同样喜欢着我的你。”他将靠在一起的手腕分开，抓起一只放在唇边细细地吻着，“安安，我不会束缚你的双脚，我喜欢看你自由地向前奔跑。只要我能成为与你一同奔赴未来的那个人，就足以令我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