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宅外的长街被净水泼洒,街道两旁门户紧闭,檐下的灯笼都熄了,吴云坐在沉水香缭绕的马车里,听见锣声停了,车驾也停了。
她挑起车帘探出脑袋,见到她爹领着所有的仆役,躬身立于门前行礼,不见那人的身影。
“殿下不来了吗?”
侍卫将马凳置于轿前,垂首答道:“殿下传信,军中要务缠身,两日后再上门。”
她会来……
吴云捂住脸颊,恍恍惚惚地踩着凳子跃下,她爹忙不迭扶住女儿,挨个给侍卫塞银子,“小女莽撞,军爷辛苦,辛苦。”
侍卫咧嘴一笑,将银锭拍回他掌心,“我们只领殿下的俸禄!”
“那喝盏茶?"吴公急唤家丁,奉来整套茶具。
“不必!”他翻身上马,“殿下说过,不能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待仪仗消失在街角,四邻才敢探头,以为亲王夜访吴家,惊悚于老家伙什么时候攀了个大的,听见燕无珏没来,老家伙的女儿从亲王马车下来了,便发觉吃到了惊天的大料。
虽说燕无珏的地位跟个土皇帝似的,做的事情如何霸道,逾越礼制都轮不到人说,但平民女子被她亲自送回家,个中缘由,引着人想入非非呀。
他们踌躇着想要攀谈不顺眼的邻居,吴公鼻孔仰得比天高,拽着女儿疾步入屋,朱门非常响得一声合上。
“爹,我想通了,我不要赘沈恃了!”吴云搂住她爹的胳膊轻晃,“你原谅我好不好呀?”
“无事。”吴公面上稳重,心里乐开了花,他怎么可能真的让女儿跟着沈恃吃苦,暗地接济自然少不了的。
但他一点也不想帮助乱臣贼子!
“是殿下主动送我回来的哦!”吴云双眸晶亮,“她找你什么事?”
吴公捻着胡须沉吟:“也许是为水利募捐一事。”
“亲王缺银子?”
“殿下三月前入主瀚澜,根基不深,大概在给台阶让新贵上位。”吴公突然眉飞色舞,“她选的是我们家!太好了,你没跟沈恃扯到半点关系!”
“什么意思?爹可以当选乡绅了吗?”
“不知道,所以我要等殿下的消息!”
……
「不用送沈恃去工部了,他的新身份暴露了,去了只有一排铡刀等着他。」
「我今晚整理剧情节奏不在,燕无珏有要求你就顺着她,当成惯坏的宝宝,多哄哄,她就喜欢你。」
系统交代完后事,在林休休的意识沉寂了。
就算攻略三个月把反派的好感度拉了0.2%,它也没有放弃呢。
毕竟是捷径,燕无珏的人设是不能爱人,爱到60%必死于主角刀下。
“可是我一直在白给啊!”
林休休为了回家,身子早就给出去了,而攻略度根本不涨。燕无珏事后给他再多赏钱有什么用,他又带不出去!
林休休愁得吃不下饭,握紧帕子在屋里走来走来,胸口闷得紧,他打开罗窗,让晚风吹一些进来。
结果来的除了晚风,还有个风尘仆仆的死鬼。
燕无珏翻窗进来把他扑倒了,凑近颈项闻闻舔舔,底下的手指急不可耐地摸进他的肚兜,寻找什么紧要情报一般乱摸。
林休休最烦她这副样子,他刚洗完澡,浑身最香喷喷的时候,被臭女人弄得白洗了,“你起来!”
“聋了。”硬质的巨物顶着林休休的胯,他吓坏了,唯唯诺诺地摸过去,还好是燕无珏的剑柄。
“你的剑顶到我了!”林休休咆哮,“它多大你没数吗?快点起来啊!”
燕无珏有把非常大的剑,坚如磬石,重六十八斤,恐怖如斯。
“不大吧。”
“好大!疼死我了!”
重剑压在林休休的肚子上,肉眼可见地出现了绯红色的长痕,燕无珏觉得很好,和标记一样,林休休觉得不好,弄得他肚子疼。
他被一人一剑压得要吐血了,想起系统说要哄燕无珏,他就说:“你好久没让人侍寝,我就请姜棠公子入府了。”
去糟蹋老相好吧,他再也不想白给了!
燕无珏挺起身子,手掌撑在小医师两侧,重剑随她起身的动作,抬起了一个头。
濒死的林休休终于喘出了那口气,瞳孔都开始涣散了,喃喃道:“跟他玩吧,不要烦我了。”
燕无珏慢慢从他身上爬了下去,自来卷的黑发被她拢到脑后,她蹲在地上,双手交叉搭在膝前,呆呆地眨巴眼睛。
林休休怕她靠装聋干尽坏事,手捧住燕无珏的脸颊,严肃地正视她,说道:“你去找别人玩,除了我,你想要谁,我都帮你找来。”
燕无珏削瘦的脸颊让他挤出了一层皮,用腮帮子顶他的手心:“你买的狸奴呢?”
林休休的严肃脸挂不住,一滴冷汗流下了额角:“它睡觉了。”
“抱过来,给本王瞧瞧。”
林休休陡然失色:“猫不能侍寝。”
燕无珏眯起眼睛,带着三分震惊,三分质疑,四分不满意。
她耳疾偶尔发作,谈话的人见的最多的就是她直勾勾的目光,林休休经常因为语速太快被她拎着再讲一遍。
于是林休休扯着嗓子又喊了一遍:“我不可能让猫猫陪你睡觉!”
燕无珏沉默了会,缓缓吐出一个单音:“哦。”
姜棠和燕无珏的相识,不算体面。
拍卖夜,花楼高悬红灯,他缠了锁链,被吊起四肢供看台女官观赏。
女官惊叹他的玉体如不染尘世的佛子般纯洁,调笑声、竞价声吵了半夜。
燕无珏笑着把黄金锁扔到他身上,完美的商品便出现了破损。
她说“扔错了”,然后将一块块黄金打向紧绷的铁链,打到链断,姜棠跌到展台中央,大口喘息,因窒息变粉的脸色渐渐回白。
他听见众人恭贺殿下喜获美人。
燕无珏一掷千金买下花魁的初夜,也是买断了他的后半辈子,姜棠不可能再接女客。除了没有名分,他与亲王殿下的通房无异。
要说燕无珏爱他,她不给他赎身,让姜棠在花楼的地位尴尬。说燕无珏不爱他,她又是除了姜棠,没有点过一个男伎。
姜棠没有清白的家世,知晓自己不可能成为殿下的通房,他骗自己燕无珏顾着亲王脸面不给他赎身,其实心里老爱他了。
他为了留住燕无珏,日日服用媚药,不知不觉就过了线,花楼的医师说他伤到了根基,不好好养着将来没法有孩子。
姜棠听到没有子嗣就怕了,不敢拒绝燕无珏,也不敢让不干净的人伺候她,恳求正在开药方的林休休替代侍寝。
他没有想到只是一夜,燕无珏就赎了林休休的身子。
凭什么?
那他为了留住燕无珏吃的药算什么?
他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林休休是处子,未经人事的身体的确最勾引女人。
姜棠守着日子等啊等,掐着自己的变化,推算到燕无珏是时候将那朵娇花吃干抹净了,她果然想起了他。
这就是不可撼动的地位!
姜棠忙碌半夜,试了百来件衣服,连初夜伺候亲王的透纱衣都试过了,仍然不满意。
燕无珏会不会喜新厌旧?
念头一旦冒出,便如毒蛇小口吃尽心脏。他必须要让她一眼就再次沉沦,再也舍不得放他出王府。
更深露重,寒月凄清,姜棠溜进了林休休的东厢房,王府侍女与他相识,没有阻拦。
他打开林休休的衣柜,一件朱红色常服映入眼帘,广袖收祛,织金暗绣,袖口回纹断三处。
姜棠:“……”
这是一件正夫制式的衣裳!
他连通房都不敢妄想,蠢钝的林休休凭什么当正夫?
姜棠被妒火烧昏了头,恶狠狠地拽下红衣,套进了自己的身子。突然穿起正常男人的衣裳,不露胸不露大腿,他竟有些不习惯。
铜镜骗不了人,姜棠穿红色极美,他底子妖娆妩媚,要用最端庄的衣冠压住最放浪的风骨。
他就应该穿红色。
他就是燕无珏的正夫!
“姜公子,殿下今夜处理公务,您不用侍寝了。”提灯的侍女与他打过照面,得到命令,径直来林休休的房间寻他。
姜棠气得头昏:“她在书房?”
“是。”
“我能进去吗?”
“殿下在您第一次入府时说过,任君随意。”
对吧,燕无珏最纵容他了!
姜棠转身往书房去,朱红的衣摆翻飞,像燃了一簇暗火。他停在书房门前,透过半掩的门缝往里瞧,书桌前的机关木甲收起来了,刚好得见亲王秉烛夜批的仪态。
沐浴过后,青年穿着单薄中衣,单手勾勾画画卷轴密报,一缕不听话的半湿卷发垂过眉梢,在深邃的眉骨前留下晃动的影子。
燕无珏没有完全骗他,她确实在忙。
说是不完全,是因为还有个人。
林休休咬紧袖子跪在她腿边,身体磨蹭她的椅子,双腿合紧,抖动得像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我错了,我把猫给你玩,你能不能放过我?”
“没关门啊。”
他不愿意小猫受苦,就只好自己受苦,抓紧舞裙的轻纱死命往下扯,“算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