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易被他这个形容词弄得有些好笑，不过他没有搭腔，接了秦青赶过来的茄子之后便收回自己的餐盒，将秦青给他的茄子吃干净。

    叶子佩像是发现了什么盲点，喝了一口紫菜蛋花汤之后说：“欸~你们平时不会也这样吧？青哥不想吃的东西就拿给程哥吃。”

    程易道：“那倒没有。”

    叶子佩刚刚燃烧起来的八卦之心就这么被浇灭了，紧接着听程易继续说：“就他这个挑食法，他不吃的我都吃，我不得胖成猪。”

    叶子佩没忍住，扑哧哈哈大笑起来。

    秦青丝毫没有为自己挑食的行为感到丁点不好意思，听着程易对自己挑食行为的调侃，自己反而有了种可以光明正大挑食、理直气壮挑食的感觉。

    “但是我也没有看到秦青有喜欢吃什么别的东西，”刘导捏着筷子抬起头说：“面食他好像也不是特别喜欢……喜欢吃什么下次跟我说，我看能不能弄上。”

    秦青心里咯噔一声，虽然导演想倾听他的饮食喜好，是一件友善的好事，但这也代表着他的饮食习惯改变会让越来越多人知道，这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程易说：“就是单纯的比较……不对，极其挑嘴吧……正常挑食应该是只不喜欢吃食物中的某几样。我感觉他是所有食物都不是特别喜欢吃，勉强能入口维持每天的消耗，除了鱼以外，他对待其他的食物都差不多。”

    “喜欢吃鱼啊？”刘导想了想：“不过我们找的盒饭承包好像没有鱼的选项……”

    化身为无情的进食机器的秦青塞了一口白米饭和辣椒炒肉到嘴里，不想让这个话题越延伸越远，出口打住：“不用，现在的盒饭就还不错。”

    刘导扬了扬下巴：“等空了或者等杀青，我请你们吃鱼肉火锅，就这么说好了。”

    程易笑了，嚯一声：“导演大方。”

    叶子配以及其他在这里吃饭的配角演员都欢呼道：“刘导大方！”

    秦青被辣得又塞了一口饭，觉得自己现在也应该有点表示，于是说：“……那我就等着杀青那天导演请客吃饭了。”

    一顿午饭大家吃的嘻嘻哈哈，在空调的运作下，每一个刚进来热的汗流浃背的人都得到了清风的洗涤，心也静了，气也平了，吃完各自找了一个小空地小角落，准备眯一觉。

    室内片场在楼上，要回保姆车休息的话又要走一大截，程易和秦青干脆就选择直接在片场没人使用的小房间睡个午觉。

    两个人把储藏在室内片场的折叠躺椅搬出来，盖了一件薄外套，安安静静地准备睡午觉。

    房间和外面走道可以隔绝的那道门没有关，中午人在忙碌的工作人员来来回回的行走的脚步声和低语的交谈声让秦青的瞌睡越来越重。

    程易的躺椅放的位置和他的躺椅放的是一个水平线，前者睡觉把胳膊露出来，秦青微微侧着头向着程易睡，眼皮一黏一黏地刚要睡着，视野突然捕捉到了什么异常的地方。

    秦青撑起眼皮，盯着程易左手小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出来的一片绯红色陷入了沉思。

    ……好像刚才他和程易一起去搬躺椅的时候，两个人撞了一下。

    躺椅用作支撑的金属管子在那个时候应该抽了一下程易的手臂。

    “……你这是怎么弄到的。”秦青良心不安，于是问了一声，声音微哑。

    程易的眼皮很沉，都快睡着了，听到秦青突然这么一问又睁开眼，“嗯？”

    他顺着秦青的视线向下看，看到自己左手小臂上那一片一看就像被什么抽红了的痕迹，沉默地想了想，嗓音卷着倦意说：“被狗打的。”

    秦青：“？”

    不就是刚才搬躺椅的时候他没有注意，转身不小心用折叠的躺椅撞了一下程易吗？

    他承认能抽到现在都还红，那会儿肯定是很疼的，但也不至于这么侮辱人吧。

    秦青撩起眼皮，直视着和他躺在同一水平线上的程易，眼皮都困成了三眼皮：“说话不要带情绪。”

    程易被他这么一句话弄愣了，不解其意地也撩起眼皮，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程易昨天晚上没太睡好，现在眼睛都困的没有光了，同样大脑也转的十分缓慢，着实没想明白秦青为什么忽然说这话。

    两人无声的用眼神对视了半晌，程易还是决定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想一些浪费脑细胞的事，只坚定且极其疲惫地解释：“……真是狗打的。”

    这回换秦青沉默了。

    他开始思考程易话中的那只狗究竟是比喻还是真的狗。

    毕竟他忽然想起来今天有了一个特殊演员——那只叫奶黄的小金毛。

    程易再次闭眼，只用嘴解释：“……最后一场戏我要喂它吃零食，说是这段时间小狗一直都跟着主人的母亲一起生活，老人家比较注重健康和营养，不给小狗吃小狗零食，所以看到我手里的零食就非常的兴奋，尾巴一直在扇……我正好蹲在他身边，他尾巴啪啪啪地往我手上抽……又是拍戏中，导演没喊卡，我不好停，可不就被抽红了吗。这和带情绪说话有什么关系，你觉得我在骂谁吗……”

    程易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张口的弧度都变小了，秦青欲言又止了一下，看他实在是困的难受，便没有再说话，让他睡了一个安稳的午觉。

    合着不是他刚才搬躺椅的时候抽到了程易才抽出来的红痕。

    他就说他当时哪来那么大劲儿能把程易这皮糙肉厚的手给抽得那么红，明明刚撞上他就立马收了劲儿。

    差一点都以为程易是看起来壮实，实则细皮嫩肉的娇弱猛男了。

    ·

    两日后剧组换了取景地，不过并没有太远，只是从越城的城西到了越城的城东。

    依旧有小狗的重要戏份。

    白天他们在外景拍正文里的案件，晚上回到附近的宾馆，拉着灯拍这个案件下穿插着的亲密戏。

    亲密戏拍了不少，但是拉灯拍的还是第一次。

    原本按照剧本来拍是不拉灯的，后来在下午导演和编剧讨论过后决定晚上的这段拉灯拍一版试试。

    因为这一段亲密戏是韩辛和严德看清自己的心意以及对方的心意的转折点，导演想要一种从混沌模糊的暧昧纠缠中捕捉到一丝指引方向的光的感觉。

    所以晚上的这段亲密性基本是全程拉灯，只有少数时候宾馆里的暖色小夜灯会派上用场，其他时候都是用月光来做指引灯的隐喻。

    屋里漆抹黑，为了在镜头里的呈现效果好，工作人员放了反光板反月光，宾馆的房间里开了空调，清场后没几个人，倒是要比上几回亲密系舒服的多。

    导演在晚饭过后就拉着两个演员讲了戏，现在一切准备就绪，直接就是提枪上阵。

    在黑暗中拍亲密戏的感觉和前几回并不太一样，他们互相看对方的脸也是模糊的，只有被反进来的月光打在侧脸上能看到对方脸上的轮廓，其他陷入黑暗的部分，都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程易身上又是那一股清凉的薄荷味。

    秦青喜欢他身上的这股薄荷味。

    虽然他喜欢的猫薄荷和薄荷不是同一个东西，但薄荷的味道确实有点让他上头。

    几乎不怎么变的人类的亲密行为都是从亲吻开始，秦青习以为常，表现优异，程易也发挥得当，第一条一遍就过了。

    紧接着下一段。

    再下一段。

    又下一段。

    秦青察觉到了有些不太对劲，他躺在倾洒满月光的床面上，望着近乎背光、只有鼻尖和下巴有一点银色微光的程易的脸。

    一种熟悉但不属于这个时间段的不妙的感觉在身体里翻涌。

    是每一次洗澡中途属于猫的耳朵和尾巴要冒出的那种难以控制的冲动失控。

    他心里已经拉起了警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他感觉自己貌似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去控制猫耳和猫尾出现的能力，当然这个学会要打引号。

    他很茫然，之所以会有自己能控制猫尾和猫耳的能力的错觉，估计是他一直在祈祷它们不要变出来，而猫耳和猫尾也非常给面子的没有出来，只是一直像有什么汹涌的无形的气息在他身体里面打军体拳。

    拍戏途中他突然叹了一口气。

    因为被那股讨厌的感觉折腾得很难受。

    俯在他身上的程易微微顿了一下，导演没有喊卡，估计是当叹气和停顿的动作都是自由发挥，想先拍一条下来看看再说。

    于是他俩就这么配合着将这段戏拍完，导演说她看一下，待会再拍一条。

    他俩便没有动，依旧保持着刚才那个动作躺在床上，唯一不一样的是程易拉开了和秦青的距离。

    距离拉开后秦青感觉自己身体翻涌的那股奇怪的感觉忽然好受了一点，于是松了口气一般，又叹了口气。

    程易张了张嘴，没忍住，还是问了：“……怎么了么？”

    他看着陷在柔软被褥里的秦青。

    秦青衣领因为这段戏的需要而敞开着，露出了雪白的胸膛和漂亮的锁骨。

    神情面色呼吸好像都不是很正常，尽管有还在戏里没有出来的可能，但程易直觉现在不是这种可能。

    “没事……”秦青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怕露馅，于是含糊地说了一个在这个天气下应该合理的感受：“……感觉还是有点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