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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易没有办法消化,他是一个坚信唯物主义的人,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之后,再次睁眼时,看到面前的这副身躯依旧带着不属于人类的耳朵和尾巴,第不知多少次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荒诞。
但他已经不再恐惧。
倒寒的感觉只是在他刚发现这个不可思议的秘密时才有了一瞬,现在他在床上静坐了十多分钟,更多的是对这种情况的束手无策,和无法想象之后他该怎么与秦青相处的烦恼。
他换成单手捂脸,带着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沉默地望着秦青熟睡的睡颜。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耳朵和尾巴应该出自于猫,如果要说是妖精,那秦青应该是一只猫妖?
如果秦青是一只猫妖,那秦青的家人呢?
家大业大的秦家难不成全部都是猫妖?
程易不敢细想,用捂着脸的那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骨,瞌睡早已经在发现秦青的耳朵那一刻被吓得全无。
他想他后半夜恐怕是睡不着了。
这是秦青的秘密,而且有可能是秦青全家人的秘密,如今被他稀里糊涂的撞破,以防万一,他不能那么莽撞的将这件事情戳破。
程易想了一会儿翻身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了摄像,决定保留今天晚上他所看到的一切。
大脑是会骗人的,如果天亮了,秦青的耳朵和尾巴消失了,本就荒谬的记忆一定会因为回归了正常生活而扭曲淡化。
但是手机的录像能佐证他今天看到的一切。
他冷静地将秦青全身录了一遍,然后反复观看自己拍摄的这将近十秒的视频。
程易想,如果早上起来手机里面的这个录像还在、录像里面的人依旧有耳朵和尾巴,那他就相信这个世界疯了。
他专门给这个视频创建了一个分类,本想上个锁,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他的相册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会擅作主张去看。
做好这些,他把手机关掉,放在了床头柜原本的位置,然后静静躺下。
闭上眼之前,他在心中许愿,希望今晚看到了这荒诞的一切,都只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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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闹铃响起,秦青依旧是第一个起来的人。
本以为后半夜会睡不着的程易还是睡着了,如今被闹铃惊醒,迷迷瞪瞪如常的想赖一会儿床,却在模糊视线下看到在床上坐起的秦青的背影后,短暂屏蔽的记忆袭涌而来——
“咳咳咳咳……”
秦青还没完全醒神,被突然收不住的咳嗽吓了一跳,扭过头来看他:“……怎么了?”
程易躺在床上,正用手背捂着自己的口鼻,像是被呛到了,还在轻轻地咳,被子因为秦青坐起来的原因而掀开了一截,秦青瞥了一眼他露出来的腹肌。
“唔…咳、咳……没有,没事……”程易摆了摆手,也不赖床了,破天荒的没有在闹铃响之后赖上一两分钟才起来,他撑着床同秦青一起坐起,一黑一紫的眼睛饱含刚醒的绵意和缱绻打量着秦青除了头发一无所有的头顶。
秦青被他这眼神弄得有一些疑惑,不经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你……”程易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沙哑,开了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再说下去。
坦白说自己昨天晚上看到了什么是不可能的。
如果秦青真的是猫妖,他知道这个秘密,就等于是拿捏到了秦青的把柄,难说不会被杀人灭口。
——世界上都可以有妖精了,杀人灭口又算什么?
秦青把头发揉乱,“怎么了……?”
“……没事,”程易垂下眸,随便找了个话题糊弄了过去:“你昨晚睡觉又钻到我怀里来了。”
秦青怔了一下,对程易的指控倒是没有辩解,因为昨晚他确实做了一个美梦,一个他回到了他做小猫的那个世界里,窝在主人被窝里睡觉的美梦。
“我把你弄醒了?不好意思。”秦青一脸严肃地道歉,严肃中带着一点刚刚醒来的惺忪。
程易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掀开被子下床,“没事儿,我,我先去洗漱吧。”
秦青:“哦。”
看着程易的背影,秦青心想今天程易怎么看怎么奇怪,尤其是他坐起来之后打量自己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什么怪物,又或者是在审视什么陌生人。
秦青对这些一向敏感,他五指插进头发,把自己的头顶摸了又摸。
心想总不能是昨天半夜他现原形被程易看到了吧?
不然他脑袋上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茂密的头发惹人艳羡?
秦青小时候对伪装自己还不是那么熟练,曾有过一次在人类小孩面前暴露原型的意外,家里人连夜把那个人类小孩带回了老宅,由黄叔用古法清除了他的记忆。
这是人类大脑记忆告诉他的属于他自己的掉马先例。
……如果昨天晚上他真的暴露了原形,被程易看到了,那他也得把程易带回老宅,让黄叔清除他的记忆才行。
程易很快洗漱出来,见他还坐在床上,提醒道:“你去洗漱吧。”
秦青回神,抬头应了声哦。
程易洗脸的时候把头发打湿了,刘海的发尾在滴水,他把头发往后撩,露出了额头。
他的角色在剧里的造型也是大背头,现下随手抓的没有造型师做的那么好看,显得有些凌乱随意。
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这个发型让他带给别人的感觉都是明媚的骚包感。
程易的五官很俊朗,是很符合国人喜欢的东方审美,又因为天生的紫色异瞳平添了一分异国的妖冶,取了黑色美瞳的程易不是人人都能经常看到的,秦青以个人而言,他觉得程易现在顶着这双眼睛,要比他在剧中的造型更骚包几分。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这下换做程易被盯得不自在了,一时还以为秦青发现了他昨天晚上发现他的秘密的事情,这会儿正想着怎么杀人灭口呢,“我……你,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秦青没承认刚才他在欣赏程易的脸蛋,下床穿上拖鞋,一边不浪费时间的钻进浴室洗漱,一边回程易的话:“没,就是感觉你今天有些奇怪,是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程易翻衣柜的手顿了一下,喉结下沉上浮,语气波澜不惊:“……没有。我有怪怪的吗?”
秦青的声音伴随着水声从浴室里传来:“对,感觉你像是有什么心事。”
程易随便挑了一件短袖和一条牛仔裤,转过身脱掉睡衣,“……我没啊。”
秦青貌似笑了一声,只是两人隔得有点远,还有哗啦的水声阻挡,程易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得真切。
秦青问:“真没?”
程易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些反应实在是破绽百出,简直有愧自己这个演员的身份,他套上短袖脱下睡裤,“好吧确实……我昨天半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秦青刷牙的时候僵了一下,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屏住呼吸将水龙头关掉,含糊问:“……什么梦?”
程易:“你昨天晚上不是说你脖子不舒服吗?”
秦青含混地嗯了声,做好了程易说他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秘密的准备。
程易道:“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车上的那个沙发床让你睡得不好。但是那个沙发床挺软的……所以我昨天晚上梦到你又去我车上睡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就问你为什么睡不着……”
秦青听着感觉好像跟自己的秘密没有关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程易的这个梦表示不理解,“……然后呢?”
程易换好衣服,“你猜猜你怎么回答我的。”
秦青吐掉嘴里的泡沫,打开水龙头接水漱口,带着水里的咕噜声说:“……不知道。”
程易慢悠悠地晃到了浴室门口,双手在胸前一抱,身子往门框一靠,秦青用余光扫到他的身影,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有一种不妙的直觉赫然涌上心头……
程易嘴里待会儿应该没什么好屁。
果不然,程易见他撇了自己一眼,立马挂上了一副捉弄人贱兮兮地笑容,“……你跟我说,‘我是豌豆公主呀~这个床上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硌着我睡不着’。”
秦青掬着水的手停在半空。
手里的水淅淅沥沥的从指缝溜下去。
秦青:“……”
程易笑得更欢了,捏着嗓子装模作样,不知道要比梦里的秦青说话嗲多少倍:“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呢,我说‘啊?’,然后你就皱着眉头,一脸愤然的跟我说‘你啊什么?好硌人~我说好硌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青忽然想到最近在网上冲浪看到的一个词语叫做“嬷嬷”。
他不是很理解这个词语的真实含义,用自己片面的理解,大概将它理解为“将一个角色以自己的想法塑造成被攻的那一方的行为,成为嬷,比如,嬷谁谁谁”。
他看着还有人说嬷嬷的对应词是公公。
秦青:“……”
程易这个样子欠揍得过分。
嗓子夹到秦青头一回见识程易能嗲到这个程度。
他重新掬了一捧水泼在脸上,忍住了质问他你是不是在嬷我,淡淡地说:“……我该把刚刚你说话的样子录下来,让你的粉丝看看她们爹系偶像的私底下是个什么样子的超级大嗲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