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陈鱼被吴忌的呵斥声吓得一凛,分明是他儿子伤她在先,这当爹的也忒护短了些。

    吴忌已催动掌风,朝她劈来,恰逢少主气力耗尽,两眼一阖,径直扑倒在她身上,吴忌连忙收了力。

    堂堂灵隐仙宗的少主竟与姑娘面对着面贴在一处,姑娘胸襟如柔软的糯米馅,早变了形状。

    不知廉耻!

    陈鱼又羞又愤,双颊染上一抹绯红,吴忌却一副自家儿子被占了便宜的反应,命人赶紧把少主扶回榻上,而对她,则亲自亮出剑锋横在身前。

    吴忌对自己敌意颇深,许是误会了她要害少主性命,也是,起死回生简直闻所未闻,好在她伶牙俐齿,好生解释一番许能保下性命。

    见她试图开口,吴忌直接下了封口术,又用随身佩剑化阵镇压,只字不提先前许诺她的好处。

    在吴忌眼中,陈鱼虽帮他复活了爱子,可她到底不是灵隐仙宗的人,一旦她走漏风声,岂知执掌阴司的阎王神君会不会上门算账。

    陈鱼自小混迹最底层,见多了叵测的人心,见吴忌态度恶劣,已猜出了几分。

    她求生的希望全落在少主身上,可这人方才一副狠厉模样,要生取她性命,怎会同她讲救命之恩。

    陈鱼绞尽脑汁之时,不觉已过了半个时辰,床榻那头隐隐有了动静。

    商君睁开眼,正对上斜前方的落地镜,他盯着镜子,直直望了好一会儿。

    这幅面容双颊凹陷,唇色泛紫,双目无神,当真是弱极了。

    他几次试图脱离灵隐仙宗少主的病弱身躯,却不知何故,使用不出丝毫灵力。他如今弱得像拔了爪牙的猫儿,方才与陈鱼的周旋已耗尽了全力。

    陈鱼究竟是不是司旗的转世,还需谨慎些。一切都发生的太突兀,他未能看透她。

    思绪被一个不由分说的怀抱勒断,窒息到简直害他又要生生昏厥。

    吴忌脸上皱纹挤到一处,哀痛道:“我儿,你可算醒了!为父为你去取寻心疾的万年灵芝,竟让人趁机害了你!”

    商君面色冷漠,只觉得聒噪,沉声打断道:“我能捡回一命,多亏了方才的女神医,死而复生,实在让我害怕,一时情急竟险些伤了她……她现在何处?”

    说罢,他环视殿内,终于在不起眼的角落瞧见了那娇小身影。

    她似是被人下了封口术,只能对他又急又可怜地挤眉弄眼,示意他去看她肩头的两把重剑。

    剑刃锋利,且初具灵识,她稍有动弹,便会一命呜呼。

    吴忌见商君目光紧紧锁在陈鱼身上,那眼神,与记忆中的爱子判若两人,商君察觉到这抹掺有疑虑的注视,薄唇微抿。

    “把她带上前来。”

    陈鱼竖耳听的真切,这少主原是受惊才那般待他,似乎父子亲情也并非坚如磐石,说不定能让她寻到空隙。

    总之,趁少主念及救命恩情,更要设法讨好他。

    待吴忌收回法术,她当即跪在商君脚边,埋着头痛哭道:“小人亦从未见过起死回生之术,一时吓怕了,才不知好歹对少主动起手来。”

    “聒噪。”

    一股冷意盘旋在头顶,陈鱼当即止住了哭,身子不由得颤了颤。

    “抬起头来。”

    她乖乖照做,四目相对,正撞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瞳仁,凛冽凌厉,脑海中忽有记忆闪过,那男子与面前少主容貌相似,却有一双温柔真挚的眼眸。

    陈鱼不禁思忖,这人是谁?这记忆属于她么?

    商君亦陷入沉思,她与司旗仅仅容貌相似,气度举止,说跪便跪,说哭就哭,活脱一个混迹市井的小刁民。

    可她为何能催动司旗本命庙的碎石,还能随心所欲将它雕刻成一枚心脏。

    得寻个法子,再试试她才好。

    思及此,商君起身下榻,偏心跳无力,手脚虚乏,才立了两息便觉眼前阵阵发黑,只得再退回榻上,病恹恹歪着。

    陈鱼见状,眼波流转,这不正是触手可及的机缘。

    她从储物袋取出一张轮椅,殷勤献上:“这是小人的手艺,可为少主代步。”

    话音未落,一双大手已沉甸甸压上椅背,吴忌满眼挑剔,好似陈鱼的任何举动都妄图谋害他家儿子。

    陈鱼佯装委屈,美眸泛红,可怜巴巴偷觑着商君,她白净的双颊微微鼓起,像糯米团子惹人怜爱。

    司旗在人间落难时,也曾如她一般鲜活。

    面前所见不知不觉幻化成故人,商君心头微颤,沉声道:“若轮椅无异,本尊……我凑合先用着。”

    吴忌对商君无所不已,亲自检查其轮椅。

    他瞧得极仔细,连落在上面的一粒微尘都不曾放过,他越瞧神色越凝重,这轮椅看似普通,实则做功精湛,越是寻常的活计越能瞧出一个匠师的功底。

    此外,两个扶手中还暗藏玄机,这丫头做了好些不易察觉的小机关,能发动毒针、烟气、袖箭,防备低阶修士足以。

    这轮椅与他身子虚弱,无法灵修的儿子正相配。

    可陈鱼的所作所为,未曾捂热吴忌的冷血,他仗着阅历与地位居高临下,自认为修真之人心中唯有大道,如陈鱼这般的蝼蚁何足挂齿。

    “你有这样的手艺,我不会杀你。”吴忌道,“我儿身子尚虚,需要调理才可灵修,你做的东西正合适给他用。”

    说罢,他大袖一挥,冷下眉眼,“来人,把此女拖去地牢,按时送水送饭,不许她自寻死路。”

    “谁敢带她走?”

    商君强撑着力气行至轮椅,一寸一寸挤退吴忌,他稳稳落座,坐在此处倒比榻上舒适得多。

    轮椅上机关被触动,双轮自行转动,将他带至陈鱼身侧,他尚未弄清楚她到底是谁,绝不许有人将她带走。

    商君直直望着陈鱼,目不转睛,司旗一去已千年,可她的一颦一簇都清晰如昨。

    他即便坐着,也比脚下匍匐的陈鱼高出许多。这副模样,不由得让他想起千年前,司旗跪地求他收手。

    陈鱼眼神躲闪,心噗噗乱跳,商君的心脏同时猛颤了几下,许是旧忆不堪回首,才让他觉得闷痛。

    商君凝眸,除却长相相似,依旧无法说服自己,这乳臭未干的丫头就是司旗,听闻转世能与上神原神共鸣。

    司旗的元神正藏在他心头。

    商君抬手解松衣衫,没了遮掩,胸腔的起伏轻易可见。

    这幅身子太过孱弱,略略动弹,便惹出一身冷汗,那晶莹的水珠贴着皮肉纹理蜿蜒下落,向深处游走。

    他喉结滚动道:“把手放上来。”

    陈鱼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啊?”

    吴忌与在场修士也觉得奇怪,商君下颌微扬,露出锐利的弧线,眼底寒芒凛冽,只端坐在那,就颇具压迫感。

    修士们面面相觑,少主怎地像换了个人。

    陈鱼还想靠他活命,虽觉得古怪,也不敢拒绝,缓缓递出手,商君却不满她用指尖虚点着,扼住她的腕向前一扯,迫使她把掌心全部贴紧他的胸膛。

    陈鱼掌心发烫,那鲜活的跳动声从掌心逆流而上,蔓延至四肢百骸,她身子不由得颤了颤,心乱如麻。

    这是什么路数,他这般不知羞耻吗?!

    商君正细细感知元神有无共鸣,心却莫名加速跳动,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几度凝神,都被这混乱的心跳搅散。

    满殿目光皆汇聚陈鱼一人,她越发羞赧,扭动起手臂,想挣脱他的桎梏。

    他狠瞪着她,命令道:“不准动!”

    吴忌见状,生出另一番心思。

    平心而论,陈鱼生得颇为讨喜。

    吴忌生怕婢女惑坏了儿子,自小只安排小厮伺候,他如今也有十八了,再病弱骨子里也有男儿的血气。

    莫不是,死了一回,忽而开窍了。

    “紫萱阁主,宗主与少主有要事商议,不可闯殿!”

    门外传来修士的拦截声,话音未落,殿门已被一阵疏狂剑气劈开。

    一个身着紫衣的美貌女子提剑而来。

    “吴起哥哥!”

    她甩开众人,直奔商君而来。

    商君下意识闪躲,自行操控轮椅拉出好些距离。

    见他颇为防备,紫萱眼圈泛红,委屈道:“你我不日就要完婚,灵隐仙宗出了这样的大事,竟都瞒着我!”

    说罢,她眼尾流露出几分狡黠,缓缓道明来意:“吴起哥哥虽死而复生,但此女来路不明,谁知她用的是正法还是妖法。我有一面宝镜,若是邪魔外道,一照便会露出原型。”

    紫萱不待众人反应,已将宝镜抛至半空,那镜面飞至半空呼呼旋转,镜中投射出耀眼光芒,将陈鱼笼罩。

    陈鱼只觉空气重如泰山,双膝不觉弯曲,蜷缩在地上。那光灼痛、刺眼,比烈火还要炙烤。

    紫萱冷眼瞧着陈鱼痛苦的模样,勾起一丝得逞的笑。

    她撤了谎,什么照出邪魔原型,分明是被中了镜阵之人必死无疑。吴起是独子且自小便有心悸,若是她二人成婚,这偌大的灵隐仙宗便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怎能允许到手的便宜被一个无名小丫头夺了去。

    商君亦凝眸盯着陈鱼,想借机赌一赌她是否会在危急中显露真本事,好让他弄清楚她的身份。

    陈鱼已倒地不起,商君冷嗤,果然她不是司旗。

    而下一瞬,他的心口忽而闷痛,一股热流自心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被莫名的力量驱使,娴熟地操纵起轮椅机关,子母飞爪从椅背弹射,那锁链上萦绕着七彩光芒,径直将陈鱼勾拽出来,送至他怀中。

    商君心头一滞,这是司旗元神的光辉。

    “吴起哥哥,你竟护下这个野女人!”

    紫萱神色惊变,以为吴起对陈鱼当真动了情,她催动佩剑,杀意凛然。

    商君并未退缩,将陈鱼紧紧护在怀中,沉声道:“从今日起,她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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