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英便把朴知婉喊起来。
“知婉,台风停了,我要去海边捡海鲜。”台风带来了狂风和巨浪,也会在过境后,在沙滩上馈赠沿海渔民随处可见的海鲜。
“我也一起去吧。”朴知婉也很想去捡。
“你在家看弟弟,他起来没看到人怕他乱走。”
“好吧,那你拿得了这么多吗?”
“我先去看看,反正桶和网兜我都带上,大不了跑个两趟,我得赶紧出发了啊。到时候你煮点粥和鸡蛋当早餐,今天来不及给你们做面包了。”李英边说边穿上赶海专用靴子,交代完后就骑着车出门了。
朴知婉被叫醒后也没了睡意,她起床发现背部硌得慌,原来是昨晚听着广播睡着了,电池也没电了。她换上衣服去房间看了眼呼呼大睡的朴知乐,打算就在家门口附近看看台风过后的情况。
台风可真有个性,说来呢就猛烈地来,说走就悄无声音声息地走,但是还要遍地留下它来过的痕迹。
马路上坑坑洼洼处都蓄起了水池,这条路从朴知婉记事起就从没修缮,下过雨后都得绕着那些水坑走;路边笔直的椰树被连根拔起,倒在路边;抬头看邻居李叔家平日里用做厨房的瓦房被风掀开了一个口子。
再往前走就是一条大马路,朴知婉看到一些村民陆陆续续提着桶迎着晨光,匆匆互相吆喝着、招呼着往海边出发了。
朴知婉看着时间差不多,要回去煮早餐了,再晚一点老师估计就会打电话通知正常上学了。
刚煮好粥,就听见电话响,班主任通知下午正常上学,并提醒注意路上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树木,以及最好提前出发。
把粥盛出来,准备把朴知乐喊起来时,电话又响了,难道是爸爸打来的?
朴知婉走过去接起电话。
“知婉,是我。”一个清朗的少年音。
“纪佟?”朴知婉惊讶,之前纪佟问她要家里的电话,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过来,还好妈妈不在家。
自从那次骑车载纪佟后,纪佟对她很是热情,看见她总会远远挥手打招呼。路上遇见也会和她一同骑行。朴知婉开始还怪不好意思的,因为她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跟男同学走这么近。
后来朴知婉见纪佟这么热情,也不好意思拂了别人的好意,一来二去,朴知婉就有了人生中第一个异性朋友。
纪佟是特别的,他和村里的男孩子有些不一样,朴知婉没有贬低其他男孩的意思,但是她的的确确觉得纪佟好像和其他人,包括她自己,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他的衣服总是崭新干净的,是没有见过的款式,不像村里赶集买的,他本人长得瘦瘦的白白的,穿在他身上像电视上的模特一样。他说话温声细语,斯斯文文,总是笑眯眯的,见识多广,神秘的UFO,远古神兽,他信手拈来。
朴知婉在他旁边是有点自卑的,因为他长得是那样好看,以及与众不同。
纪佟却从不在意这些,他告诉她,朋友之间是平等的。人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明明是同龄,为人处事好像比他们都要成熟一些。
“太好了,刚好是你接到的。”纪佟刚才还有点顾虑,听到朴知婉的声音松了口气。
“你怎么打电话来啦?”如果被妈妈接到了,还要解释一番。
“我猜这个时间你应该在电话机旁边的,因为班主任刚才才打完电话。”纪佟笑着说。不过他也打算,如果是朴知婉妈妈接了,他就挂掉。好在,他赌对了。
“是啊,你们班主任也通知你今天下午正常上学啦?”
“对啊,我听完电话就给你打电话了。昨晚刮台风听说附近村子都停电了,你和你的家人昨晚还好吗?”
“挺好的,我们没什么事,就是昨晚停电后有点无聊,后面听收音机睡着了。你呢?”
纪佟没有直接回复朴知婉问题,他问道:“听什么节目呢?”
“昨晚刚好是我平时收听的鬼故事播出的时间,所以听了一会。”朴知婉这人有个爱好,就是晚上爱听鬼故事,讲鬼故事的主播神秘而低沉的声音让她觉得很催眠,配上诡异的音乐又很是刺激,她有点享受这种复杂的感受。
“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呢。”纪佟笑着说,不过想想,以她的个性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她表面看着像一只温顺的兔子,本质里藏着些离经叛道。
“还行,其实也就一星期听一次过过瘾,听可以,看就不怎么敢了。”朴知婉坦诚地说。
“是什么节目呢?有机会我也听一下。”
“叫王叔讲鬼故事,调频是……。”
又聊了一会,两个人才挂了电话。
朴知婉看向家里的挂钟,已经8点半,估摸着妈妈快回来了。
赶紧去房间把朴知乐叫起来。
朴知乐砸吧一下嘴巴,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朴知婉拍拍他的屁股:“快起来咯,妈妈捡了大螃蟹回来。”
听到大螃蟹,朴知乐总算有了反应,他睁开眼睛:“真的?螃蟹在哪里?”
“你起来不就知道啦?快起来,带你看大螃蟹。”朴知婉想着也不算骗人,哄弟弟吃完早餐,妈妈估计差不多就回来了。
但没想到朴知乐刚刷完牙,妈妈就回来了。
李英很是高兴,她满载而归。
她去的时候,沙滩已经有一堆“卷王”,生怕手慢了,沙滩上的海鲜就飞到别人桶里。
李英弯着身子捡了好一会,后来人太多了,也捡得差不多了,就回来了。
朴知乐马上丢下碗跑过来:“妈妈,你捡了大螃蟹回来啦?”
朴知婉也感到莫名兴奋,就像要准备拆盲盒一样,好奇妈妈捡了哪些海鲜回来。
好家伙,两桶满满当当的,还有一网兜。
有蠢蠢欲动的八爪鱼,怒目而瞪的大螃蟹,还有蹦跳的鱼虾,比海鲜市场的还要新鲜。
“哇!好多鱼好多螃蟹。”朴知乐就想伸手去抓螃蟹。
李英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不行哦,等一下螃蟹钳子钳住你很痛。”
朴知乐扁着嘴巴:“哼!坏妈妈坏螃蟹。”
李英被儿子逗笑了:“你可以摸一下鱼。”于是她抓起一条大鱼。
朴知乐是个知足常乐的娃,心情马上又放晴了,笑嘻嘻地区摸鱼:“这鱼滑溜溜的,好大呀。”
“好了,妈妈浑身脏兮兮的要去洗澡了,待会吃完早餐还要去集市上卖掉一些,太多了我们吃不完。”李英提起桶往院子走。
妈妈好像是有用不完劲。是这样吗?
朴知婉帮忙把一些个头中等的挑出来,因为妈妈说大的要留着给她们自己吃。
朴知乐用小手指小心翼翼地戳着小鱼小虾,看到鱼动来动去咯咯地开心笑起来。
李英很快扒完粥,又要出门了。
朴知婉想起还没告诉妈妈今天下午正常上课的事情,于是叫住了李英。
“妈,今天下午我们照常上课哦,弟弟也是,老师打电话过来了。”
“好的,妈妈卖完就早点回来。你们有没有想吃的呢?”李英突然想到,两个孩子在家这么乖,要好好奖励一下。
“耶!我想吃棒棒糖!”朴知乐倒是个很容易满足的。
“好,没问题。姐姐呢?”李英问。
“我想喝珍珠奶茶。”
“好,那你们乖乖在家哦。我出门了。”
朴知婉站在门口,看着妈妈又再次出发。
妈妈总是忙碌的,好像是无所不能的,可以挑重担,会做香喷可口的面包。在他们生病时,又像一艘暖呼呼的船,载着他们去安全的地方。
下午朴知婉早早地起床出发,她总是一个希望面对意外时有充足时间应对的人,不管是路上是水坑,还是倒下的树,亦或是此路走不通这类的情况,她都考虑到了,所以她早早地就回校了。
让人意外的是,班主任的最后一节课就是随堂测验,班主任美名其曰要考验他们在台风停课时有没有好好学习,同学们叫苦连天。
朴知婉也心里打鼓,因为班主任所教的科目是数学,她一向不擅长。其他科目成绩都是班里数一数二,数学始终拖后腿。
做到倒数第二题已经是满头大汗。
其他班都陆陆续续放学了,他们还在奋笔疾书。
人流涌动过后渐渐归于平静。
“好了,时间到!”班主任开口了。
同学们发出一真哀嚎。
“各组组长麻溜地收卷哈。”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看着他们。
“哎,老班太坑了。”等班主任走出教室后,同学们才敢开口吐槽。
其中就有朴知婉的同桌马晓晓。
“好难啊,可恶,竟然搞偷袭。”
“就是啊,怎么办,最后两道答题完全不会。”朴知婉哀嚎。
“这次如果我能及格那就谢天谢地了。”
叹气地、平静地、皱着眉的,表情各异的初一八班的同学也终于在太阳准备下山的时候走出了教室。
朴知婉慢吞吞地把书本文具塞到书包里,正好待会看一下夕阳。
海边的夕阳一向很美,百看不腻。
等她下楼的时候却意外看到纪佟站在一楼的芒果树下。
“纪佟?”朴知婉叫道。
“知婉。”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朴知婉没想到还有比她们初一八班还晚放学的人。
“哦,我刚打完球呢,看到你们班的人都还没走,想着等一下你。”纪佟举了举自己手中的篮球。
朴知婉看到纪佟身上穿着一身绿白相间的球衣,上面写着7号,这颜色的球衣衬得他更白了。
“我们班今天突袭考试了,我们老师太贼了。”朴知婉苦哈哈地说道。
“我记得你们班主任是教数学的,今天考数学对吗?”
“是啊,我本来数学就不怎么好,今天的答题都不怎么会。”
“没事,也不一定答得不好,前面答好了一样可以考个不错的分数。或者有时间我教你数学,你觉得怎么样?”
“这太麻烦你了吧。”有人教是好事,但纪佟他是个男生啊,在这个村庄小学校里,男女生走太近可以会被八卦的。
“不会,我们家吃饭晚,我平时都会在学校打一下篮球再回家。”纪佟好似知道她心里在顾虑什么。
朴知婉是一直很想有人给她补一下数学啦,班主任也说过,如果她想考取县里的一中,数学成绩再提高一点就更加有保证。
但是,就是不知道回家晚了李英会不会说。
纪佟又开口了:“如果你觉得麻烦我,不如到时候让你妈妈给我做个蛋糕如何?我记得你提过,你妈妈会做面包和蛋糕。”
朴知婉从犹豫、苦恼中回过神来,听到纪佟声音抬起头啦,便看到纪佟弯下腰笑盈盈地看着他。
朴知婉这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中纪佟个子已经长高了这么多。
认识他的第一天,他看上去惨白惨白的,有点发育不良。
现在虽然还是瘦,但是长高了很多,脸色也比以前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