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进了内庭,张培峰愁绪冲头,这内庭中还有钟黛碧在等着他呢!
荷花池边的小水榭,钟黛碧就暂住在那里,花朵盛开的时节已过,这池塘也萧索起来,不见半朵荷花,张培峰深吸口气,推开了水榭的门。
钟黛碧就在屋中坐着,除了她还有几个黑衣人,见张培峰来了,钟黛碧摆摆手让黑衣人退下,她端起茶盏抿了口,眉梢微挑,“来领死的?”
张培峰自认也是个威猛的汉子,可不知为啥,面对钟黛碧就会下意识犯怂,他也曾追寻怂的缘由,想着是不是这辈子没见着过这么心狠手辣的女子,所以见着了就害怕了呢?
“你玩儿的太过了。”已然退无可退,缩头一死,伸头也是一死,张培峰想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咦?还真像莫北齐说的,你胆子大了。”钟黛碧淡淡的说道,她放下手中的茶盏,自张培峰脚下往上打量他,双眸在他的脸上驻留,钟黛碧笑道,“给你选择,被毒死?吊死?捅死?还是淹死?”
果然是个死。张培峰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的攥住,瞪着钟黛碧想骂一句,却又将脏话咽下去,而后心中默念:这是一个比赛,这只是一个比赛。
“怎么?不选?也是~~怎么选也是个死,死了就离开比赛了。我可是听说,你是个群众演员,这次这个角色可是你第一次有名有姓的重要角色呢!皇帝陛下~~哦~~是张演员啊!”钟黛碧咯咯轻笑,她用轻松的话语恶狠狠戳着张培峰的心事,张培峰是没想到钟黛碧连他这个演员的背景都调查得这么清楚,之前可是一点都不显山露水。
张培峰的喉间仿佛被钟黛碧的手牢牢扼住,而钟黛碧却云淡风轻的笑着,她漂亮的脸蛋因为这笑容而添了几分明艳动人,若只是看这脸,这小身子板,是很难将她与现在比赛中最厉害的大BOSS画等式的。
白简抱着胳膊看着屏幕,他问赵家俊,“这小丫头我真是太喜欢了,你说我签她到我工作室工作怎么样?”
赵家俊瞥了眼屏幕继续看剧本,话语淡淡的飘出,“你晚了,我上个礼拜就让HR注意她了,比赛一结束就去找她谈。”
白简怒瞪,“不是还没谈嘛!到时候看咱们谁先得了手!”
钟黛碧运筹帷幄的本事成功的让两个人渣盯上了,只是现在她还不知道,她还在这场操蛋的比赛中折腾。瞧着张培峰依然不语,钟黛碧又笑了,“或者~~还有一条路你可以选择~~”
钟黛碧的欲言又止让张培峰心神震荡,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仅仅是一场比赛,可对于他来讲意义重大,是迄今为止他演绎的作品中分量最重的一个。
“你想做什么?”张培峰谨慎的问道。
“张科还在外面飘着,用他的命换你自己的,怎么样?”钟黛碧说罢捏过放在桌上瓷碟里的一颗开心果剥开放入嘴中嚼,又喝了口茶咽下,这一系列动作像是在等待张培峰开口,只是张培峰却还是未发一语,钟黛碧就又说道,“你们是好朋友吧?把他骗来再淘汰应该很容易吧!”
钟黛碧给出了另一条路让张培峰走,只是这条路却并不好走,张培峰挣扎道,“张科不是玩家,他和我一样只是工作人员,你淘汰他做什么?”
“但是他这个工作人员可一点都不本分。”钟黛碧说这话时敛起笑容,换上的冰冷表情让她整个人就像是蜡像馆里的蜡像一般,钟黛碧又捏起一颗开心果,唇角的笑容再次浮现,她说,“不干人事儿的人还是早点离开的好,省得挡了别人的道儿!”
钟黛碧这心狠手辣的人设立得很稳,张培峰也清楚明白,只是当钟黛碧提出这么一个交换条件出来,还是令张培峰惊讶,且无法抉择。
静默许久却依然左右为难,首先张培峰是有野心的,所以他没办法轻易的说离开这个比赛就离开这个比赛。可另一边,张科对他可是有知遇之恩,若不是张科的介绍,张培峰也不会有参加这个比赛的机会。
“竟然这么难下决心?”钟黛碧说罢站起身,她缓缓的走到张培峰的面前,将腰间的一个荷包拽下来递给他,“里面有一颗巧克力,吃了就算你服毒自杀了。”
手里被塞了个小荷包,张培峰被赶出了水榭,在朝堂之上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在朝堂下他不过是个傀儡,一个人顺着小路走回自己的寝宫,人潮退去,孤单袭来。
人在这种时候最容易感怀,想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所谓心灵鸡汤,张培峰合衣倒在榻上,脑中全是往昔片段,他在想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才让自己沦落到如此田地。
错综复杂的境遇,在这迷途之中,又有几个人能想清楚算明白?
泽天也倒在床上,边上坐着泽仁,泽仁解释道,“我能不让他去吗?我不让他去,洛素素怎么办?”
“现在素素也死了。”泽天嘟囔,他背对着泽仁窝着腰躺着,一面是怨念纪言、张科、泽仁私自行动不告诉他,另一面又在纠结自己的无用,若是他能稍微有点用,也不会成为团队的累赘。
泽天的话泽仁没法回答,虽然自从洛素素被俘虏,他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就如同现如今纪言生死未卜,在泽仁看来,他离死期也不远了。
又等了些时候,到下午时,张科从外面回来了,不仅带了吃食,还带回了消息。
“莫北齐咬死了纪言与黄玖是一伙儿的,纪言告黄玖不过是为了摘干净自己,所以纪言与黄玖一起被押入了大理寺。”张科说道。
“我们的罪证里可都是黄玖的,没有纪言啊!”泽天追问着。
“莫北齐有素素签的认罪书,里面阐明了纪言也是叛党,再加上素素淘汰了,可真是死无对证。”张科继续说道。
“让素素签了认罪书又杀了她,这里面一定有猫腻!”泽仁断言,他瞥了眼泽天,见泽天抿着嘴不知在想什么,手拍拍他肩膀,“纪言在大理寺,或许还有转机。”
“素素淘汰之前也在大理寺。”泽天哼唧着,不开心不高兴的神情现在面上,眼皮也有点耷拉,他冷眼瞅着泽仁,连桌上的吃食都没了兴趣。
张科见泽家两兄弟都很失落,他想了想又道,“或许真的有转机也说不定。今天我在清风茶馆打探消息的时候,收到一个口信,说皇上要见我。”
“这个时候要见你~~会不会是诈?”泽仁皱眉,他们现在只有三个人了,可不能再有人出事了。
“我也有这个顾虑,不过我还是想去见他。”张科答道。
“为什么?”泽仁不禁问。
“因为我相信他的为人。”张科回答,他脑海中的张培峰是个认真执着的演员,是个一直等待机会等待成功的人,他坚信这样的人,内心也是强大且正向的。
纪言为了素素去告了御状,现如今张科要为了纪言去见皇帝,他们就如同一个恶性循环,最终的结果会不会是全军覆没?
当泽天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他不禁起了冷颤。
“不行,我觉得不行。”“你去吧!”
泽天与泽仁的话语同时说出,阻止的话来自泽天,赞同的话来自泽仁。泽天不禁看向泽仁,惊诧的问,“你让张科去送死?”
“如果张科被淘汰了,你也就死心了,咱们就退赛。”泽仁回道,他静静的看着泽天,两兄弟相处这些年,自然互相都了解,昨夜里提退赛时泽天的沉默,泽仁心里便有了谱,泽天并不是很想退赛。
当初把泽天拉进局的是他,现如今退缩的也是他,泽仁着实觉着对不起亲哥,可与泽天不同,泽仁看清了现实,他们已经无力回天,拍拍泽天的肩膀,泽仁道,“行了,咱们别比了。”
积压在内心的情绪总会有那么一刻再也无法抑制,屈辱、压力、悲叹,坏的情绪喷涌而出,泽天一把挥开泽仁的手,从凳子上弹起,大吼道,“当初是你让我比赛来的,现在又退赛?当初你怎么说的?你说赢了比赛奖金分我一半!退赛了还怎么有奖金?你赔我250万吗?”
被泽天质问,泽仁只能受着,他看向张科,张科是没想到泽仁已经有了退赛的心,他早就想让泽仁退赛了,毕竟他的伤势在医院静养是最好的,泽仁可是张科心目中的冠军接班人啊!
“行!那我晚上就去见皇上,你在这里等我,我被淘汰了就来接你,咱们立即去医院治疗。”
泽天真是恨啊!一个两个全不把他当人吗?全不把他的话当话吗?抓过桌上的烧饼咬在嘴里,使劲的嚼了好几下咽进,又端了水喝了半碗凉水顺顺,却还是有如鲠在喉的感觉,泽天怒道,“我不想退赛!”
“我都退了,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干什么?继续比赛吗?”泽仁的话现实,但却伤了泽天的自尊心。
将没吃完的半个烧饼扔在桌上,泽天怒道,“好,咱们就此分道扬镳,之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江湖再也不见!”
大吼过后,泽天进屋收拾行李,泽仁皱眉,不禁叹道,“他怎么不听劝呢?”
张科瞧着隔着里外屋的旧布门帘,悄声说,“其实放你哥出去,死得更快。”
虽然张科说的是对的,但亲哥被看不起了怎么都难受,泽仁白了张科一眼,又叹息道,“我就不动了,你进去给他包点银票什么的,出去了也别饿着了。”
张科点头进了屋子,见泽天已经将包袱收拾妥当,张科将装着兵符的荷包递给泽天,悄声道,“纪言托我保管的,现在给你吧!”
“这是~~兵符?”打开荷包,里面的物件泽天虽然没见过,可下意识就觉得是兵符,他刚要再说话,嘴巴就被张科捂住了,张科悄声说,“别让你弟听见。”
虽然没理解张科的意思,但泽天还是点头应允,张科放手后,他压低声音又道,“咱们明明还有翻身的机会。”
“你弟弟的腿还是静养的好,你明白吗?”张科继续悄声道。
泽天不禁看向旧布门帘,深呼出一口气点了头,“你照顾好他,行吧?”
“我们就在影视城附近的医院等你,住院后留下地址给工作人员,你被淘汰了就来找我们。”
“我想应该很快就去找你们了。”泽天毫无信心的说道。
“你有了兵符,你还有希望。”张科鼓励的对泽天笑笑,后又给他一个拥抱,拍拍他的脊背,“来都来了,不轰轰烈烈的来一场,以后被人问起来,都没办法吹牛。”
张科做大师兄多年,怎么鼓励小年轻那是驾轻就熟,他松开泽天,又拍拍他的胳膊,“像个男人去战斗!”
攥在手里的兵符烫着手心,热血迸发是一颗躁动的心,泽天将兵符揣进怀中,拎起包袱背在肩头,“我走了,争取弄点动静再死。”
“嗯,加油。”
走出里屋,泽天的眸子与泽仁的眸子对上,泽仁扔给泽天一柄塑料刀,“自己小心。”
“虽然你不仗义,但是我若是赢了奖金,还是会分你一半的。”
“这个也给你!纪言留给你的信!”
接过信,打开看就只一行字,泽天将信揣进怀里,沉声说,“弟,我想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