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做了一个梦。

    梦中,几卷古籍,书页微微翻起,宽大的红木书桌前自己正在作画,正是这副边塞图,笔墨未干,放在案板上。

    “沈廉,干啥呢?一天天就呆在房里。”话音未落,一女子玄衣背手,腰间悬挂一把短刀,走了进来,满脸笑意:“猜我今天去街市买了什么好东西。”

    沈廉放下笔墨,故作思考,“总不可能是什么琴棋书画吧。”

    周洁脸色微变,咬着牙:“你好好猜。”

    “酒?”

    “不是。你看,这是我从藏宝阁买的,真不错,还挺结实。”周洁将手里的长鞭拿出,给他示意。“我在嘉南没有找到这么好的鞭子。”说时,便挥舞着,朝沈廉攻去,动作快而准。沈廉下意识躲开,翻身,拿起桌上的剑,用剑鞘一圈一圈缠绕着鞭子。周洁见鞭子将要飞出她手,放缓速度,向沈廉靠近,抓住沈廉的肩膀。奈何冲力太大,握不住鞭子,周洁放了手,眼见她就要飞出去了,沈廉扔下剑,脚蹬着板凳一只手接着周洁,俩人平稳落地。

    砰的一声,桌上的花瓶也落地摔碎,此时沈廉还搂着周洁的腰,周洁转头对上沈廉的眼睛,略带抱歉地笑笑。

    沈廉无奈,收紧了手臂,力气也大了些:“让你给周将军带点京城的特色,你就带你用的鞭子回去?还把我花瓶摔碎了。”

    “别急嘛还早着呢。”周洁感受到腰间的束缚,动了动,瞪着沈廉,“放开我。”

    沈廉放手,手臂还有余温,唇角弯了弯。

    周洁将地上的鞭子捡起,系在腰间,跑到书桌前,手撑在书桌上,半个身子前倾,看见这幅图。

    原野上迎风抖动着草脉,近处是一群奔腾的策马,棕赤交替,天边一轮圆日高挂,最角落处是一名红衣女子,肩上的锦缎披风飘逸于风中。

    “看不出来啊,沈廉,才在嘉南待了多久,居然看上了哪位姑娘啊?”周洁拿着一旁的点心,狠狠咬一口,“看上了谁,到时候我让我爹给你提亲去。”

    沈廉愣了一下,随后眉梢一扬,嘴角含笑,走到书桌前:“不用你操心,我有什么得不到?”

    “怎么不操心,好歹你来嘉南一年,我两生死之交。再说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太子都成婚了,你更应该娶妃延续皇家香火。”周洁脸色有点阴沉,一直输出,喋喋不休。

    沈廉面色微变,低沉的声音带有隐隐不悦:“你认真的?那我今日就去禀告父皇,给我寻得一良缘。”

    “那我恭喜二皇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周洁转过身来,直视着沈廉,嘴唇紧抿。屋内安静下来,微风拂过案板,窗外鸟儿发出几声啼叫,打破了这平静的画面,“你的臭鸟和你一样吵。”周洁眼见着离开,沈廉拉住她的手。

    “你真就希望我娶妻生子?”沈廉喉结动了动,声音有点沙哑。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周洁仍带着怒气。

    “你先说去给我提亲的。”沈廉拉起周洁的手,让她转过身来。

    “不是你看上哪家姑娘的吗,正合你意。”周洁强硬着身体不动,眼睛往地上看。

    “是啊,不过你这么生气干嘛?我两生死之交,你不应该为我感到高兴吗?”沈廉弯下腰,看着周洁,眼神里带着无奈与笑意,就知道这小妞又耍脾气了。

    周洁一时语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见周洁沉默,眼睛仍转动着。沈廉才开口,解释道:“哪有什么其他人,这不画的就是你吗。”

    周洁抬起头来,一脸的不相信:“骗人!我什么时候穿过红色衣服了?”

    沈廉笑了笑:“你忘了在宁都那次,你喝醉了,缠着三娘让她把她那件红衣服给你穿了吗?”

    “啊!”周洁拍了拍自己脑袋,恍然大悟,那次太丢脸了,支支吾吾道,“我都忘了,行了,你也忘了吧。”

    周洁若无其事地再次拿起那幅画,眼睛直直地望着沈廉,语气恳求:“既然是画我的,我可以带回去吗。”

    沈廉不语,假装叹气:“总得付银两吧。”

    周洁摸着自己腰间的鞭子:“沈廉,你说啥?我没听见。”沈廉见她又要“疯”了,立马开口:“还生气吗?”

    “没生气。”周洁脸歪向一边。

    “行了行了,送你送你。”

    周洁顿时喜笑颜开:“沈廉你可真好!”转头欣赏着画。

    沈廉目光扫过周洁的侧脸,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窗外地鸟儿又在叫了。

    这鸟哪里吵了,叫的可真好听!

    周洁从小跟随周将军去了边塞嘉南,在军营中长大,会舞刀弄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唯独对于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周将军给她请了嘉南城里最好的先生,但是没有兴趣,坐不了一会就去弄别的玩意儿,后来周将军也就没有强求了,深知无兴趣就不必强求,既然喜欢舞刀弄枪,那就培养她一身功夫,到时候还能保护自己。

    周洁从小耐不住性子,最喜欢新奇的事物,军营小兵们有时无聊就开始偷偷赌钱,被周洁发现了,以为周洁会直接举报,但是她没有,执意说不带她玩才去告诉周将军,于是小兵们都带她玩。就这样年复一年,周洁成了军营里赌钱的一把手,导致几个输太多铜钱给周洁的小兵看到她就绕道走。至于其他,玩弹弓,爬房顶,骑马到处跑,只要能动就不坐着。渐渐长大,开始学习各种兵器,用周夫人话说,毫无女儿之气。

    像今日收到这幅画,周洁自然高兴:“我要拿回去给军营所有人看。”

    梦醒,沈屹钦第二天回老宅把画拿走了,正愁没地方放,江羽说要买几幅画挂在夜故装饰,就想着挂在这里。

    周斯睿望着画出神,喃喃道:“我觉得这幅画挺好的。”转头对沈屹钦说,“二老板好审美真好。”

    江羽抽下嘴角:“不用硬夸。”后问沈屹钦,“这谁画的?”

    沈屹钦开了开口:“不知道,庆国年代的,好像是从一谋反的将军家里搜出来的。”

    “真服了你,你是希望我这里被搜查吗?”

    谋反的将军,宁都...

    周斯睿喃喃,陷入情绪中,胸中一片酸楚,吸了吸鼻,眼泪又无意识地流了下来。

    李糖注意到,担心问:“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一看到这画就不对劲呢?”

    周斯睿回过神来,在脸上胡乱抹一通:“没事,我先回家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向三人打完招呼后就离开了。

    李糖觉得有些奇怪,左右思索,看了看沈屹钦和江羽,开口:“从她今天一进门看见这画,人就不对劲。”

    江羽闻言,迟迟没有动静,良久咽了咽口水,缓缓开口:“这画不会有问题吧,玄学之人这方面很敏感的。”

    沈屹钦紧抿着嘴唇,面色凝重,彷佛心中藏着一个未解谜团:“我回去查一下。”

    霓虹灯笼罩下的街道,车流飞梭,划出一道道亮色。

    车内,沈屹钦仍在沉思着,这几天梦中的景象越来越真实,彷佛亲身经历过一般。但醒后记不清梦中的人脸,朦朦胧胧,似雾霭隔绝中的电影。

    凉风吹过,帘幕轻轻飘动,透出一丝丝光影,交杂淅淅沥沥的雨声。

    古木制作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书桌上的电脑屏幕闪烁着光芒,衬托出沈屹钦的眉目冷淡的侧脸。手机屏幕亮了,随后传来电话铃声。沈屹钦接起,是拍卖师的电话。

    “这幅画是庆国年代镇南将军之女的。”

    沈屹钦停顿了会,挂了手机,面色凝重,打开电脑搜索【庆国镇南将军】,跳出来许多不同版本。

    有说镇南将军乱臣贼子起兵谋反。

    有说镇南将军爱民如子忠心耿耿。

    总之褒贬不一。

    沈屹钦揉揉有点沉重的脑袋,思绪万千。

    最后在要关闭网页时,跳出来【沈廉】两个字,回忆起好像是梦中自己的名字。

    点进去。

    【庆国三十六年,守岁夜,前镇南将军之女带兵反叛,带领麾下三万精兵,一路从嘉南进军至京城,城门外死伤无数。二皇子沈廉带兵镇压,一夜之间拿下反叛之首。】

    两行字的记载结束了多少士兵的生命。

    鼠标滚动。

    【庆国三十七年,沈廉弑兄,为当朝太子,后自刎。】

    沈屹钦顿时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却毫无头绪,心中只留下一片惆怅。脑海里浮现【周洁】。便按照搜索,出来的是一些不相关的人,没有庆国也没有镇南将军几个字。

    屋外雨声哗啦,整座城市都笼罩在这磅礴的雨幕中,清风裹挟着雨水,滴答在透明的玻璃上,凉意唤回了几分清醒。但仍有些烦躁,沈屹钦袖子稍往上卷起几分,起身进了客厅,从酒柜挑选了一瓶红酒,倚坐在窗边座上。今晚沈屹钦参加一场聚会,以明天手术的理由拒绝了喝酒。但现在深夜十一点了,沈屹钦晃悠着手中的酒杯,双眼有些迷离,满心惆怅的他,三分醉意涌上心头,使冷白的侧脸逼出淡淡胭色。

    对面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路灯的光芒,雨夜下的商业街依旧热闹。

    对比沈屹钦的冷冷清清,独自一人在家。回国后,他在宁一上班,为了减少通勤时间,就在这一带买了房。华立公府是海宁市的豪宅区,也是海宁各种娱乐项目的中心。

    沈屹钦自觉有些醉意,将酒杯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后,早早休息了。

    那边的周斯睿出了酒吧,心里有些压抑,鼻头涌上酸楚,情不自禁地流泪,这种情绪延续到家,伴随着整夜的半梦半醒。于是乎后果就是,第二天顶着浮肿的眼睛上班。

    “师姐,你眼睛怎么了?”研究生小王正从值班室出来,穿好白大褂问周斯睿。昨晚是她值班。

    周斯睿正在休息区吃着早饭,抬头看向小王:“啊?很明显吗?”将手机熄屏照了照眼镜。

    小王点了点头,拉开一个椅子在周斯睿身边坐下,扯着另一个话题:“昨晚可把我累死了,又抢救了一个肺气肿的。”

    小王手里拿着小锤子捶着自己的背,叹口气,眼神空洞,“一身酸痛,睡也没睡好,刚躺下就来电话了。”

    周斯睿略带同情地说:“没关系,还有那么多年,习惯就好。”她深有体会,刚上临床时,值班夜晚根本睡不着,她有洁癖,休息室的床她是几乎不碰的,买了个折叠椅,每次值班她都睡在上面,宁愿一整晚不舒服,也不愿意碰那么多人睡过的床,这也是她要转行的原因。加上当初盲目一头选了呼吸科,没想到又脏又累。

    还好,还有一年多就解放了。

    周斯睿一想到这,内心禁不住雀跃,嘴角不自觉扬了扬。小王发现了,疑惑道:“师姐,你在笑啥?”

    周斯睿:“没有啊。”

    “你在幸灾乐祸?”

    “怎么可能,我都是这样过来的。”

    小王摸了摸自己的脸,惊呼:“不是吧,一晚上我就长出逗逗来了。”给周斯睿看,“你看。”

    周斯睿晃了一眼,“正常,最近几天饮食清淡点,今晚早点睡,过几天就消下去。”看小王愁眉苦脸,她又开始安慰,“现在还好,你是没遇到冬天的呼吸科,那叫一个忙,肺炎、流感的病人太多了。天天查完房就是收病人,宁一的病床又多。每天忙到中午一点过吃饭,回去脚也是酸痛。”周斯睿回想起自己轮转呼吸科的场景,太艰难了,但又想想比写论文简单点。

    小王缓缓开口:“我今年冬天转心内,也不轻松。”

    周斯睿抿抿嘴,握拳,深表同情,“加油!”

    休息了会,小王看了时间,快到八点,起身,急急忙忙跑去办公室:“你快点,不然迟到护士长又要骂人了。”

    周斯睿可没着急,仍慢条斯理吃着馒头,天大的事都比不过吃饭重要,反正都是老油条了,做什么都会被骂,骂来骂去也就那几个字,一句话,习惯就好,不要内耗。

    吃着吃着,周斯睿只听见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跑出去看,询问跑着的护士:“出什么事啦?”

    那护士气吁吁,咽咽口水:“18床病人血氧饱和度下降,呼衰了。”

    “坏了。”周斯睿神情紧张起来,那是他们组里的管床。她回到休息室拿上手机,转头跟着跑到病房。

    走廊上吊着生理盐水的金属架被家属牵着走动,回收针筒里的塑料容器越来越多,病房里插着吸管的塑料杯凌乱在一旁。

    患者躺在床上面色发绀,呼吸急促,胸廓起伏变大,周斯睿见上级医生郑老师已经在抢救了,他看了眼血氧饱和度后,平静地说:“准备无创呼吸机,立即给予辅助通气。”他下达着指令,周斯睿跻身过去将无创呼吸机推至床边,熟练地为病人戴上面罩,调整参数,确保病人能够顺利接受辅助通气。与此同时,另一名护士为病人进行静脉穿刺,小王在一旁准备给予急救药物。

    血氧饱和度上升到88%,但仍然不稳定。

    “不行。”观察了病人情况后,郑老师紧盯着监护仪,眉头微蹙,开口,“准备进行气管插管,通知麻醉科医生协助。”周斯睿立马打了麻醉科电话。

    麻醉科医生收到消息迅速到达,进行气管插管。随着气管插管的成功,18床病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血氧饱和度也开始回升。

    周斯睿和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看着病情平稳下来,郑医生抬头对周斯睿说:“通知ICU,准备接收病人。”

    微微出汗的周斯睿随即联系ICU。

    不久,ICU来人,小王和ICU一起转运病人。

    终于,经过一个多小时,一大早胆战心惊的事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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