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反的将军,宁都......
周斯睿喃喃,陷入情绪中,胸中一片酸楚,吸了吸鼻,眼泪又无意识地流了下来。
李糖担心道:“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一看到这画就不对劲呢?”
周斯睿回过神来,在脸上胡乱抹一通:“没事,我先回家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向三人打完招呼后就离开了。
李糖觉得有些奇怪,左右思索,看了看沈屹钦和江羽,开口:“从她今天一进门看见这画,人就不对劲。”
江羽闻言,迟迟没有动静,良久咽了咽口水,缓缓开口:“这画不会有问题吧,玄学之人这方面很敏感的。”
沈屹钦紧抿着嘴唇,面色凝重,彷佛心中藏着一个未解谜团:“我回去查一下。”
霓虹灯笼罩下的街道,车流飞梭,划出一道道亮色。
车内,沈屹钦仍在沉思着,这几天梦中的景象越来越真实,彷佛亲身经历过一般。但醒后记不清梦中的人脸,朦朦胧胧,似雾霭隔绝中的电影。
凉风吹过,帘幕轻轻飘动,透出一丝丝光影,交杂淅淅沥沥的雨声。
古木制作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书桌上的电脑屏幕闪烁着光芒,衬托出沈屹钦的眉目冷淡的侧脸。手机屏幕亮了,随后传来电话铃声。沈屹钦接起,是拍卖师的电话。
“这幅画是庆国年代镇南将军之女的。”
沈屹钦停顿了会,挂了手机,面色凝重,打开电脑搜索【庆国镇南将军】,跳出来许多不同版本。
有说镇南将军乱臣贼子起兵谋反。
有说镇南将军爱民如子忠心耿耿。
总之褒贬不一。
沈屹钦揉揉有点沉重的脑袋,思绪万千。
最后在要关闭网页时,跳出来【沈廉】两个字,回忆起好像是梦中自己的名字。
点进去。
【庆国三十六年,守岁夜,前镇南将军之女带兵反叛,带领麾下三万精兵,一路从嘉南进军至京城,城门外死伤无数。二皇子沈廉带兵镇压,一夜之间拿下反叛之首。】
两行字的记载结束了多少士兵的生命。
鼠标滚动。
【庆国三十七年,沈廉弑兄,为当朝太子,后自刎。】
沈屹钦顿时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却毫无头绪,心中只留下一片惆怅。脑海里浮现【周洁】。便按照搜索,出来的是一些不相关的人,没有庆国也没有镇南将军几个字。
屋外雨声哗啦,整座城市都笼罩在这磅礴的雨幕中,清风裹挟着雨水,滴答在透明的玻璃上,凉意唤回了几分清醒。但仍有些烦躁,沈屹钦袖子稍往上卷起几分,起身进了客厅,从酒柜挑选了一瓶红酒,倚坐在窗边座上。今晚沈屹钦参加一场聚会,以明天手术的理由拒绝了喝酒。但现在深夜十一点了,沈屹钦晃悠着手中的酒杯,双眼有些迷离,满心惆怅的他,三分醉意涌上心头,使冷白的侧脸逼出淡淡胭色。
对面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路灯的光芒,雨夜下的商业街依旧热闹。
对比沈屹钦的冷冷清清,独自一人在家。回国后,在宁一上班,为了减少通勤时间,就在这一带买了房。华立公府是海宁市的豪宅区,是海宁各种娱乐项目的中心。
沈屹钦自觉有些醉意,将酒杯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后,早早休息了。
那边的周斯睿出了酒吧,心里有些压抑,鼻头涌上酸楚,情不自禁地流泪,这种情绪延续到家,伴随着整夜的半梦半醒。于是乎后果就是,第二天顶着浮肿的眼睛上班。
“师姐,你眼睛怎么了?”研究生小王正从值班室出来,穿好白大褂问周斯睿。昨晚是她值班。
周斯睿正在休息区吃着早饭,抬头看向小王:“啊?很明显吗?”将手机熄屏照了照眼镜。
小王点了点头,拉开一个椅子在周斯睿身边坐下,扯着另一个话题:“昨晚可把我累死了,又抢救了一个肺气肿的。”
小王手里拿着小锤子捶着自己的背,叹口气,眼神空洞,“一身酸痛,睡也没睡好,刚躺下就来电话了。”
周斯睿略带同情地说:“没关系,还有那么多年,习惯就好。”她深有体会,刚上临床时,值班夜晚根本睡不着,她有洁癖,休息室的床她是几乎不碰的,买了个折叠椅,每次值班她都睡在上面,宁愿一整晚不舒服,也不愿意碰那么多人睡过的床,这也是她要转行的原因。加上当初盲目一头选了呼吸科,没想到又脏又累。
还好,还有一年多就解放了。
周斯睿一想到这,内心禁不住雀跃,嘴角不自觉扬了扬。小王发现了,疑惑道:“师姐,你在笑啥?”
周斯睿:“没有啊。”
“你在幸灾乐祸?”
“怎么可能,我都是这样过来的。”
小王摸了摸自己的脸,惊呼:“不是吧,一晚上我就长出逗逗来了。”给周斯睿看,“你看。”
“正常,最近几天饮食清淡点,今晚早点睡,过几天就消下去。”看小王愁眉苦脸,周斯睿又开始安慰,“现在还好,你是没遇到冬天的呼吸科,那叫一个忙,肺炎、流感的病人太多了。天天查完房就是收病人,宁一的病床又多。每天忙到中午一点过吃饭,回去脚也是酸痛。”周斯睿回想起自己轮转呼吸科的场景,太艰难了,但又想想比写论文简单点。
小王缓缓开口:“我今年冬天转心内,也不轻松。”
周斯睿抿抿嘴,握拳,“加油!”
休息了会,小王看了时间,快到八点,起身,急急忙忙跑去办公室:“你快点,不然迟到护士长又要骂人了。”
周斯睿可没着急,仍慢条斯理吃着馒头,天大的事都比不过吃饭重要,反正都是老油条了,做什么都会被骂,骂来骂去也就那几个字。
吃着吃着,周斯睿只听见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跑出去看,询问跑着的护士:“出什么事啦?”
那护士气吁吁,咽咽口水:“18床病人血氧饱和度下降,呼衰了。”
“坏了。”周斯睿神情紧张起来,那是他们组里的管床。她回到休息室拿上手机,转头跟着跑到病房。
走廊上吊着生理盐水的金属架被家属牵着走动,回收针筒里的塑料容器越来越多,病房里插着吸管的塑料杯凌乱在一旁。
患者躺在床上面色发绀,呼吸急促,胸廓起伏变大,周斯睿见上级医生郑老师已经在抢救了,看了眼血氧饱和度后,平静地说:“准备无创呼吸机,立即给予辅助通气。”他下达着指令,周斯睿跻身过去将无创呼吸机推至床边,熟练地为病人戴上面罩,调整参数,确保病人能够顺利接受辅助通气。与此同时,另一名护士为病人进行静脉穿刺,小王在一旁准备给予急救药物。
血氧饱和度上升到88%,但仍然不稳定。
“不行。”观察了病人情况后,郑老师紧盯着监护仪,随后说了句,“准备进行气管插管,通知麻醉科医生协助。”周斯睿立即打了麻醉科电话。
麻醉科医生迅速到达,进行气管插管。随着气管插管的成功,18床病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血氧饱和度也开始回升。
周斯睿和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看着病情平稳下来,郑医生抬头给周斯睿说:“通知ICU,准备接收病人。”
周斯睿随即联系ICU。
不久,ICU来人,小王和ICU一起转运病人。
终于,经过一个多小时,一大早胆战心惊的事结束了。
周斯睿回到办公室,接了一杯温水,一口灌下去,平复了心情,紧张的脑袋放松下来,但是随即又有点感慨,呼吸科最常见的就是抢救。
刚来宁一时,周斯睿遇到的第一个死亡的病人就是呼吸内科抢救后转ICU的,刚转过去几小时就接到ICU打来的电话,说人没了,周斯睿当场不知所措,反应过来才通知家属。
家属在收拾病床的衣物时,都在哭哭啼啼,病人有一儿一女,女儿还在上高中,抢救后就通知女儿来了医院,刚落脚就听见这个噩耗,绷不住在楼道内大哭。
这是第一次在医院感受到生离死别,都说医生不应该共情,但是人对生命的逝去总会有所触动。
周斯睿甩了甩脑袋不再想了,陷入工作中,接下来又是日复一日的查房,医嘱,病例,讨论,插在墙壁沟槽内的病历夹越来越厚,桌上的笔逐渐减少,嘈杂的各种声音应接不暇,终于十二点二十分忙完,安静的办公室内只剩周斯睿一人。
周斯睿饿的咕咕叫,近中午也没有点饭,就准备去职工食堂随便吃吃。
刚想溜走,王主任进来了,带着千篇一律的平框金丝眼镜,特别像电影里的坏人,周斯睿不理解怎么这个年纪的人都喜欢这样的眼镜,也不是纯金的啊,王主任见周斯睿一人,笑里藏刀地说:“小周,要去吃饭呢?”
“是的。王主任你是吃完饭了?”周斯睿点点头,装模作样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
王主任却说:“我中午都不吃饭的。”
周斯睿忍受着内心的白眼,打开病历,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不吃饭怎么行,人是铁饭是钢。”毕竟在消化科呆过,见过太多这样的胃病。
“这话说的,像我们这个年纪了,还是以事业为重,每天门诊、写写论文,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周斯睿仍笑着应答,竖起大拇指:“厉害啊,王主任,不愧是发了那么多文章,我们都应该像你学习。”
谁不知道你压榨学生,内心暗骂。
王朔又随意找了个板凳坐下,翘起二郎腿靠着椅背:“刘主任最近在干嘛呢?”
“就是手术、科研那些吧?”周斯睿不确定的回复,她又不是刘添的老板,她怎么知道刘添在干嘛,一天天盯着别人,自己不知道提高自己。
王朔和刘添是同一时间进入宁一的,刘添是极其热爱科研,王朔又不服气,俩人就卷起来,每次升职俩人都在明争暗斗,随着王朔开始招收学生,压力就给到他们,王朔是宁一出了名的压榨学生,这些年也借此升职都比刘添快。但是实际实力呢,没有,凭借科研和钱财节节高升,临床能力也不行。没办法,到哪都有这种学术蛀虫。
王朔说:“小周啊,看你也挺努力的。”
周斯睿摆摆手,应付道:“哪有,哪有。”
王朔用手推了推眼镜,脸上的赘肉随着说话抖了抖,“你们这些小姑娘也辛苦,这把年纪了还天天上班夜班的,什么时候结婚啊?”
周斯睿脑里一条黑线:“我还没谈恋爱呢。”
王朔手一挥,语重心长:“那不行啊,家里人不着急吗?”
周斯睿关闭电脑,不想搭理王朔,刷着手机:“我不急,先立业后成家。”
“应该边立业边成家,你看我们医院也是有那么优秀的男医生,多接触接触,以后你的生活也轻松点。”王朔说起劲来。周斯睿也不知道一个主任怎么那么闲,还有空教育她。
田甜今天值班,吃完饭进办公室恰好看到这一幕。
田甜:“哟,王主任啊,今天怎么有空来科室啊。”
“你这话说的,我是呼吸科的,当然要来看看了。”
“来看看就是催着人家小姑娘结婚呢?人小周还没吃午饭呢,要不你请客,我们一起去海天饭店吃一桌。”
王朔不想和田甜多说,起身就走。因为田甜不爽王朔,曾经当着办公室的人怼王朔,加上她是院长的侄女,王朔也不敢多说什么。
“怎么走了,多坐坐,要不然就去看看病人呢,你们组里的病人刚才还说不舒服呢。”田甜阴阳怪气的语气,背对着王朔翻个白眼。
看见王朔出了办公室,田甜笑着说,“给你说,以后别理他,给他牛的,天天当媒婆呢,就会在你们这些漂亮的小姑娘面前说教,什么男医生啊,别找男医生,男医生最不可靠。”说着田甜就坐在周斯睿对面,喝了口水,绘声绘色地说,“最近胸外的主任和他们科新来的护士有一腿你知道吗?”
周斯睿听见八卦好像也不饿了:“真的啊,那主任不得年过半百了吧。”
田甜点点头,轻蔑地笑了笑:“那小姑娘真是厉害,才来几天啊,就傍上这么个大腿。”
“你知道吗,胸外那个新来的博后,全球有权威的胸外大佬的关门弟子。”田甜望了门口一眼,“他爸是院士,上次为他聚餐,我叔叔和行政的老头子都去了,来头不小啊。”
周斯睿回忆了一下那个人的名字,“叫...沈屹钦是吧。”
田甜点点头,“而且我叔叔拍了照,很帅,一表人才。”田甜遗憾地摇摇头,“要不是他是医生,我就要把我男朋友甩了追他。”
周斯睿一手撑着头,一手玩着按动笔,发出嗒嗒的声音,“你个花痴,还能比明星帅?”
“真帅,当明星都绰绰有余。不过呢,男医生容易出轨就算了吧,我可不想每天处理绿帽子。”田甜撇了撇嘴,“你有空去胸外转转,说不定能碰上。”
周斯睿摇摇头,放下笔,“我可不是花痴,看了又不能帮我写文章。”
“你没听说过学术可以通过性传播和遗传吗?”
周斯睿听着田甜的歪理,是有道理的,良久缓缓开口:“你说他发那么多文章是遗传吗?”
“不清楚,上次我逛街看见他开了一辆法拉利,戴着墨镜,前后都是公子哥开着豪车,估计家里这些不少。”田甜比了钱的手势。
“啧啧啧。”
田甜看了眼周斯睿,“听说那个博后单身。”
周斯睿好奇起来:“真的啊?照你这么说,这么优秀的人才居然单身。自己说的?”
田甜:“应该是。”
周斯睿不信:“外科男医生,有钱,帅,优秀,家庭好。这几个buff加起来可能单身吗?”
“那不然呢?”
“只有两种可能。”以周斯睿这么多年写文的经验来看,“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gay,要么打着单身名义吊小姑娘。”
田甜豁然开朗,“有道理啊,就医院那些长成那样的男医生都脚踏几只船的。不过最近有好些女医生护士找胸外的主任打探。李艾也是其中之一。”
周斯睿看了眼时间,估摸着食堂也没饭了,准备出去吃,听见田甜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她那富二代男友分了啊?”
田甜俯身,小声说:“是啊,看见更好的就甩了呗。”
周斯睿皱皱眉,还是佩服李艾,几年的感情说扔就扔。肚子咕咕叫了,对田甜说:“行了,不说了,我去吃饭了。”
说完就脱了白大褂冲进电梯。恰好,李艾也在,不知是刚聊了她的八卦,周斯睿有点心虚,打了招呼就拿出她手机百无聊赖地刷着。
李艾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谢谢啊沈师兄,今晚我请你吃饭吧,一定答应啊。”
周斯睿身体微微倾斜,竖起耳朵听,但随后就是李艾挂断电话,她又装模做样地扭动身体掩饰着。
沈师兄?沈屹钦?
咕咕地声音袭来,她的思绪被饿的不行的肚子占据,摸了摸肚子,只想着等会去吃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