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周斯睿忙完伸了个懒腰，在椅子上躺了几秒，眼神空洞着，突然嘴里有点馋，点开外卖软件：“师妹，喝咖啡还是奶茶？”
小王放下手里的东西，坐着滚轮椅过来，满脸笑容：“那我不客气了。”小王滑动着寿周斯睿的手机，“就这家咖啡吧。”
周斯睿也点了杯咖啡，“你觉得喝咖啡的人多还是奶茶的人多？”
“当然咖啡了，咖啡提神醒脑，奶茶容易长胖。”
周斯睿同意点点头。
准备享受她好不容易悠闲的下午。
但好景不如人愿，刘添打电话来了。
今天又不开组会，打什么电话。
周斯睿心里烦躁起来，不想接，调小音量，放在一边。持续一分钟又打来，最后无奈，还是接起来。
“你现在忙吗？”没等周斯睿开口，“这个点应该不忙吧。你现在来十一楼胸外旁听会诊。包饭。”
周斯睿没来得及说话，刘添就挂断了。
拿着手机的手良久没有放下，内心奔跑过一群草泥马。手机扔在桌面上，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师妹，我咖啡喝不了了。”
小王闻声转过头来，“咋了。”
“会诊。”压低声音，“刘添居然要我去会诊，我是什么大人物吗。”生气地抓了抓头发，周斯睿拿了只笔就出了办公室，刷着手机，等着电梯。
五楼...六楼...七楼到了。
周斯睿听见声音，抬起头对上一双墨色眼眸，她愣了一下，随后走进电梯，看见十一楼的电梯已经按了。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沈屹钦没有穿白大褂，周斯睿原本哀愁的脸上浮起笑意。
沈屹钦也有点惊讶，没想到周斯睿在这里，瞥了眼她的胸牌，原来是刘添的学生，听刘添提起过他的这个令人头痛的学生，嘴角勾起一丝笑，“你猜。”
周斯睿自然不会想到沈屹钦是医生，哪个戴百达翡丽的人来当苦命医生啊，手机铃声又来了蒋沐打电话来了，“我买了小龙虾，今晚放开吃。”
周斯睿听见有小龙虾吃，心里更难受了，有气无力，一顿抱怨：“算了吧，刘添会诊叫我去，不知道几点结束，吃饭不用等我了。真服了我去会诊干嘛，去给他们端茶倒水吗？”
“那我等你。”
“不用，他说包饭，到时候如果他们出去吃我就专点贵的，如果吃外卖我就回来。”
十二楼到了，挂了电话，“走了。”周斯睿先走一步。
沈屹钦笑着点了点头。旁边的张漾看着沈屹钦问：“她也去会诊啊？呼吸内科？”
沈屹钦：“应该吧。”俩人往值班室走去。 会议室内，
只见投影仪开着，里面空无一人，桌上摆了些水果拼盘和矿泉水。
周斯睿随便找了最后面的位置坐下。
几分钟后，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周斯睿抬起头来。
又见面了。
此时的沈屹钦已穿上白大褂，一米八八的身形修长而匀称，不似之前几次的穿着，白色衬托得清风俊朗，温文尔雅。周斯睿不自觉睁大了眼睛，满是惊讶和欣赏，终于明白为什么患者对医生有好感了。
沈屹钦看着周斯睿毫不遮掩地打量，微微挑起眉，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沈屹钦就坐到了她旁边。自然淡雅的气息随着沈屹钦的动作萦绕周斯睿的鼻尖，周斯睿反应过来不禁眯了眯眼看向沈屹钦的胸牌，她的嘴唇动了动，眼神带着一丝震惊。
沈屹钦随意坐着，黑色的眼眸看着周斯睿的神情，带着笑意，伸出手：“沈屹钦。”
周斯睿抬起头来，看着沈屹钦的眼睛，握了握手，脸色挤出一抹苦笑，缓缓说：“你好，我叫周斯睿。”
“嗯，刚才电梯就看见了。”沈屹钦拿出报告来看着。
周斯睿点点头，转过身来规规矩矩地坐着，脑子思绪万千。良久，突然转过头来，“你就是...沈屹钦？”
沈屹钦抬眼：“是啊，你知道我？”
周斯睿自然不会把田甜说的话说出来：“我老板刘添经常提起你，说你好牛，博后，发了很多文章。”
沈屹钦点点头，“刘老师也提起过你，说你...”沈屹钦微蹙起眉，停顿了口气，“什么都不上心。”
周斯睿知道刘添嘴里说不出她的好话，抬了抬下巴，辩解道：“哪有？我还是对工作认真的。”
沈屹钦笑出了声，“算命也是你的工作？”
周斯睿紧张地瞳孔微张，望了望门口，还没有人来，“沈老师，求你个事，别和刘添说我去酒吧的事，那个算命只是好玩而已。”
沈屹钦反而不解：“为什么，刘添又不会管你去酒吧。”
“不是。”周斯睿不知道怎么开口，支支吾吾。
沈屹钦明白了，手搭在周斯睿的椅背上，声音漫不经心：“你是怕她说你不务正业是吧。”
周斯睿眼神饱含祈求，脑袋点的像啄木鸟，双手做辑，“求你。”
沈屹钦嗤笑，转头向远处一瞥，不作声。
“行不行啊，二老板，沈老板？”周斯睿遵到沈屹钦前面。
“起来，我答应你，不说。”沈屹钦看着周斯睿滑稽的动作，笑出了声。
周斯睿弯了弯眼眸，一种异样的情绪从心底升起，说不起道不明。
外面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几个医生陆陆续续进来，其中就有刘添。
“小沈，来，这是我们胸外新来的医生。德国本硕博，美国博后。”胸外何主任向心内的李主任介绍，沈屹钦起身过去。
李主任紧握着沈屹钦的手，拍了拍：“你好你好，早就听说沈院士的儿子年轻有为，德国留学不简单啊，果然一表人才。”
沈屹钦微倾身体：“哪有，久闻李主任大名。应该像您多学习。”
刘添随后介绍了周斯睿：“这是我学生，让她来旁听，不然一天到晚没事干。”又给周斯睿说：“沈老师可厉害了，今天认识了，多向人学习学习。”
“哪有，刚和周师妹聊了几句，我们是互相学习。”沈屹钦说的一滴不漏，未注意处向周斯睿挑了个眉。
周斯睿看着向来受不了这种阿谀奉承的场面，表面硬撑着微笑。
一道寒暄后，会议开始了。
投影仪上放映着各种报告资料。
“这个患者有COPD，这几日呼吸困难急剧加重，吸氧浓度都调到最高了，但是血氧还是上不来，二氧化碳潴留愈发严重。肺部占位病变紧邻大血管，压迫气道不说，还疑似有局部胸膜粘连，手术剥离难度极大，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大出血。”李主任手里拿着纸质的血气分析报告、肺功能检测单，相互传阅。
沈屹钦将胸部 CT 影像拿起来看，眉头紧缩，问旁边的周斯睿：“看的懂吗？”
周斯睿点点头又摇摇头，“你看，这就是转移的地方，血管在这，不说其他参数，就这手术都有点困难。” 沈屹钦手指沿着肋骨、胸膜比划，只见他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手背青筋凸显，瞧着极其有力。
投影仪上又放映着患者的心电监护记录、心脏超声报告，“患者原本的冠心病基础就差，这几天心脏负担越来越重，心肌收缩力减弱，现在肺、胸状况又雪上加霜，要先维护好心功能。咱们得想个法子，既能稳住心肺交互，又能为后续治疗开路。不过实在不行就只能保守治疗，但是患者也才六十岁。”
...
一顿会谈下来，周斯睿面前的果盘已经见底，沈屹钦见状将旁边的果盘拿到她面前。周斯睿顿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摆了摆手。
不吃了。
“你吃的挺欢的，没端茶倒水吧。”沈屹钦俯身小声道。
周斯睿转头瞪了眼他。
“行，就这么做，那现在去吃饭吧。我在海天饭店订了一桌。”会议完毕，何主任说。
纷纷起身，周斯睿紧随其后站了起来，“不吃外卖，去吗？”沈屹钦的声音传来，周斯睿慌张地看了看，确认没人听见，靠近沈屹钦说：“你小声一点。”
沈屹钦笑了笑，也随着人群出会议室。
周斯睿跟在沈屹钦身后说：“海天饭店，开始什么玩笑，这么贵的餐厅，我去都没去过，就算不带我，我都要厚着脸皮去蹭吃蹭喝。”
海天饭店，一个历经百年沧桑的酒店，如今作为海宁的标志之一，依旧闪耀着历史的光芒。主打中国传统菜系，价格也是海宁消费的榜首。
周斯睿又想了想，“你是不是都吃腻了？”
“哪有，我最近才回国，很少去吃。里面的味道也就一般，可能还不如街边的小店。”
周斯睿点点头，“也是，我们那边的酒楼味道还不如我妈做的。”
沈屹钦：“听你口音，你是南方人？”
“不是吧，你这么厉害，还能听出南方口音。”
“我大学同学是南方的。”
“厉害啊，德国留子！”
放好白大褂，分配好车辆，周斯睿、沈屹钦坐刘添的车。
周斯睿真搞不懂为什么刘添执意要自己和沈屹钦坐他的车。几个主任争着沈屹钦坐他们的车，刘添直接拉进他的车后座，周斯睿见状要去坐副驾驶，结果刘添推着她进了后排。
“添哥，我骑我的小电驴，很快的，一会就到。”周斯睿在后排抓住前车座叨叨。
刘添开着车：“行了，你的小电驴能跑那么快？等我们开吃了，你才来，礼貌吗？”
周斯睿嘟囔着：“哪有那么夸张。”
“我开车，免费送你，你还不乐意？吃完饭，我把你送到医院骑你的小电驴。”又转头问，“小沈，你家住哪里啊？”
沈屹钦开了口：“就在华立公府，既然刘老师要送师妹到医院，那我也在医院下车吧。”
刘添闻言，眼神微微抬起浮起一丝惊讶，看了眼后视镜：“别和我客气，到时候直接给你送到华立公府。小沈现在还是单身是吧。”
抽什么疯，这俩人这几天都在说这事，连当媒婆都要和王朔卷吗。
周斯睿摇摇头，刘添还是太闲了，认为自己也应该给刘添画个饼，人家的导师都是什么院士，我也要push刘添，中年人正是有干劲的时候。
沈屹钦瞧见了周斯睿的小动作，“是啊，刘老师是要给我介绍吗？”
“哪能等我介绍啊，追你的小姑娘不少吧。”
周斯睿脑海里浮现出王晨熙的样子，转头看着沈屹钦，眼睛炯炯，一副看戏的表情。
“没有，现在工作这么忙。”沈屹钦向周斯睿歪了下头，不明所以。
“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都以事业为重啊，挺好的。周斯睿。”刘添突然叫道周斯睿，吓她一跳，“你也挺以事业为重的哈。”
周斯睿无视刘添的阴阳怪气：“那肯定，什么都没有医院的事重要啊。”
“是啊，你的文章都比不上医院的工作是吧。”
“添哥，我这是专业博士，肯定注重临床啊。”
刘添提到这个就来气，也不想和周斯睿废话，“你学学人小沈，和你同龄，现在博后，发了那么多文章，nature ，sci，你呢？”
周斯睿震惊地张了张嘴，知道发了很多文章，但是不知道这么牛，立马竖起大拇指：“沈老师，你这么牛啊，添哥，你也不要气馁，你这个年纪正是卷起来的时候。”
刘添听了，咬咬牙，本来事想激励周斯睿，结果给自己使了绊子。
“同龄？你才二十九啊？”周斯睿才反应过来。
“三十，你什么眼神？我看起来没那么老吧。”沈屹钦这一晚不知看见了多少周斯睿惊讶的表情。多少年之后想起才和她说，当时看起来像个傻子。
“不不，你都博后了，居然才三十，我二十九了才博三。”
“我上学上的早。”看周斯睿气馁的样子，沈屹钦只好安慰。
周斯睿头靠车窗，望着外面的摩天大楼，高楼林立间，广告牌轮番变化，内心余波仍久久不能平复。
我就是来人间凑数的。
车内的另外俩人仍在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
感觉车内有点闷闷，周斯睿按下车窗，徐徐凉风吹进，清醒着沉闷的头脑。下班的交通，车流拥挤，喇叭的喧闹此起彼伏，给原本堵塞的街道增添一丝烦闷。车缓缓向前驶动，又似蜗牛爬行的速度。“江老板。”江羽开着宾利出现在旁边，周斯睿转头望了一眼沈屹钦，又说，“你换车了？”
“哟，周姐，什么换车？”又瞥到旁边的沈屹钦，声贝加大，“老二！你俩怎么凑一堆了。”
沈屹钦前倾，慢条斯理地说着：“吃饭呢，说你上次砸的那车不要了？”
江羽听见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事不提了，你俩怎么一起吃饭。”
周斯睿：“我俩一个医院。”
江羽有点惊讶，“你是医生啊，我还以为你是神棍呢。”向沈屹钦挑了个眉。
江羽话音未落，周斯睿心悸了一下，抢先开口掩盖江羽的声音：“江老板，你这车挺帅的啊，特别符合你的气质。”车流动了，“走了啊，再见。”
沈屹钦和江羽微微颔首后，周斯睿拉上了车窗，松了一口气，余光瞥见沈屹钦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她翻了翻白眼。
刘添观察着这一切，有点好奇，“你俩之前认识啊。”
沈屹钦刚想开口，被周斯睿碰了碰大腿，就闭嘴了。
“之前那人砸车，我去看热闹就认识了沈老师。”
“还去看热闹，挺闲的。”
看吧，又来了，就知道刘添会抓住这个不放。周斯睿耸着眉头看了眼沈屹钦，发现这人的笑就没下去过，心情更不悦了。
烦死了。
刘添冷不丁：“你今天话挺多的啊？”
“没有吧，我一直挺安静的。”周斯睿违心说，不知刚才叽叽咋咋的是谁。
刘添：“怎么，和我这个老头子的话就少，有小沈在，话就多了？”
“也不是这个道理，我和你差辈分呢，那么大的代沟，沈老师和我同龄当然没有代沟。”
“可他说的你不一定听的懂。”
周斯睿思索了会才发现刘添在揶揄她，前倾抓住副驾驶座位的椅背望着刘添，“添哥，话不能这么说，专业上的我不懂，其他的我肯定能懂。”
“行行行，你和小沈多多交流，什么时候你能发个nature，我面上也有光啊。”
周斯睿看了看窗外，“添哥，天还没黑呢，你就在做梦呢。”
“能不能有点志向？”
周斯睿从不吃大饼，“我肯定不行了，你去卷卷李艾还有可能。”
“那是，李艾可比你努力多了。”闻言，周斯睿撇撇嘴。
沈屹钦却不这么认为，开了口：“你还年轻，怎么不可能？”
周斯睿又瞪了他一眼。
不要在刘添面前说这些。
“那小沈有空好好带带我这学生。”
沈屹钦低沉的声音传来，眼神里带着笑意：“一定，师妹不用和我客气，尽管问我。”
神经！
周斯睿硬是弯了弯嘴角：“一定，到时候沈老师不要烦我才好。”
沈屹钦摸出手机：“不会，留个联系方式吧。”
俩人加了好友。
“这周不上班。”沈屹钦看着微信昵称，读了出来，有点意思。
我去哦。
周斯睿呵呵笑着，瞥了眼前面的刘添无语的表情，“改个备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