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那张倒吊人的塔罗牌,周溯一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的想他自己是不是做的太明显了。
真的很舔狗吗?
以至于在第二天回去的车上,坐在火车的椅背上还在想。
轻微摇晃的车厢,算不上松软但也还凑合的座椅,以及身旁头靠在车窗上已经睡去的陈亦可。
周溯扶过她的脑袋,轻柔的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做完这一切的周溯默默阖上双眼。
殊不知,某个装睡的人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虽然李静一平时塔罗牌总是算的不准,但这次她抽的星星牌好像还挺准的。
陈亦可爱的人此时此刻就在她的身边。
至于周溯那张倒吊人应该是弄错了。
从哈城到杏林的绿皮火车只需要三十分,一路上,陈亦可看着窗外枯败的枝桠和浅霜下灰黑色的苔,偶有丝鹭鸟飞过也是匆匆离去,不待多片刻的停留。
——“呜。”
一声鸣笛后,火车进站,周溯睁开惺忪的睡眼,用手垫着将她的头恢复原位,随即载叫醒她。
“亦可,我们到站了。”
陈亦可闭着眼睛应和的点点头,装作刚刚醒来的模样。
等火车进站停稳后,两人拎着行李箱出站时,三人正蹲在不远处的红色棚子下,百无聊赖的等着。
周洄:“我哥说了,就是这个时间到!”
赵青岚:“我腿都快蹲麻了。”
林江运:“麻了就跺跺脚。”
周溯拉着陈亦可挤过湍急的人流,穿越人行道,出现在三人面前,说:“在地上画符召唤我俩呢?”
“恭喜你们,召唤成功!”
三人猛地抬头看见并排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两人,激动的扑上前抱住他们。
“啊!”
一阵鬼哭狼嚎,惹得周遭的路人侧目关注。
赵青岚抱着周溯轻轻啜泣道:“你妹就是魔童转世!我再也不说和你换妹妹了。”
“没关系,可以不用换,两个都归我吧。”周溯贴心的拍了拍赵青岚的肩膀。
林江运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说:“空手套白狼,你有点歹毒啊!”
“谁能歹毒过你?”周洄不满的抱怨,“哥,我和你说,他们早上都不叫我起床,害得我都迟到了好几次,后来林江运还拿亦可送我的唇釉威胁我,说,我不起床就给唇釉砸了!”
“你怎么不砸你送的东西?”陈亦可双手抱胸质问林江运。
林江运双手一摆,道:“我又不傻,怎么可能损害自身利益?”
“你的意思就是我跪在地上求周洄起床很傻咯?”赵青岚怒目圆瞪的看着林江运说道。
陈亦可默默问道:“哥,你跪了?”
“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林江运成绩好,他迟到班主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和周洄在十三班都快被骂成狗了,再迟到,你哥我即将获得国旗下演讲的机会。
演讲自己的检讨!”
陈亦可清楚的知道后果,大概就是赵青岚被刘玉梅打跪在地上,所以直接跪在地上求周洄起床,好像性价比比较高哈。
周溯轻咳两声后,说:“这样!一会我请大家铁锅炖,行不行!”
“不是铁锅炖的事儿,咱们的感情,我说实在的,舍命陪君子!”赵青岚一提到吃就不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了。
林江运接过两人的行李,说:“那赶紧回家吧,我可算是等到了铁锅炖啊。”
周洄不满的嘟囔着:“林江运你和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当然没有!”周溯厉声呵道。
陈亦可上前搂过周洄,说:“有没有感情不是看对方说了什么,要看对方做了什么。”
“我看出来了,他在作死!”
周溯很满意,毕竟周洄的情丝压根就没有,出去这么久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落地了。
最后陈亦可被他们带着去了一家名叫“好山河”的铁锅炖店。
从进门开始就是熟悉的东北装修,桌子上铺着大牡丹桌布、暖黄的灯光、墙上拿干稻穗拼出——五谷丰登四个大字裱在相框里。
“五个人?”迎面走来一个点单的服务员上前打招呼,身上也穿着红配绿的大花围裙。
“对。”
几人被领着去了一间包房,包房的门口还挂着成串干辣椒和玉米棒子。
进到包房后,就瞧见一个巨大的炕,火炕的中间架起一张自带铁锅的桌子。
周洄第一个拖鞋坐到炕上,挥手叫陈亦可来她身边。
“要不然我们还是去大厅吧。”陈亦可有些不好意思坐在炕上吃饭。
周溯见她有些扭捏,开口道:“有炕才是正经铁锅炖。”
“我们也可以吃点不正经的。”陈亦可反驳着他的话。
一旁的服务员拿着菜单给她,说:“大厅都是给四个人以下的坐,你们人多,坐不开。”
陈亦可这才默默走到炕边,脱下鞋子,左脚是蓝色小猫袜,右脚蓝色小兔袜。
在基地集训忙的晕头转向,哪还管什么袜子是不是一双的。
都是干净的,而且还都是蓝色系,就不错了。
几人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纷纷别过头去,只是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我们吃炖鱼怎么样?”周洄盯着菜单说道。
还没等陈亦可想象出炖鱼的鲜美,她却闻到丝丝异味,而且异味越来越明显。
她们寻着异味的方向看去,三个男生,刚把鞋脱下
——脚臭!
“我们还是去大厅吧。”这次是周洄提出换包间的。
站着准备点单的服务员姐姐,也被熏的皱眉,示意他们稍等片刻,便走出了包间。
“不是我的脚有味!”周溯第一个反驳道,“肯定是他们两个。”
赵青岚听着就不乐意道:“我不信,你能一点味儿都没有?”
“就是,你一点味儿没有。”林江运说着就凑到他脚边闻,随即“yue~”了一声。
周溯看他这副夸张的表情,便上去闻闻林江运的脚,只是刚靠近就被熏的眼睛有些痛。
看着自相残杀的两人,赵青岚开口嘲讽道:“叫你们平时不讲卫生。”
说着,两人便一人一只腿抱起来,低头浅嗅,随即克制不住的“yue~”。
“上次你不是用了治脚气的药了吗?怎么你的脚还是最臭的?哪来的脸面说我俩?”周溯一边说,一边用手扇风,试图让臭味可以散开些。
“我怎么也不可能是最臭的!”赵青岚就上前闻两人都脚丫。
最后三人开始一场厮杀,谁也不肯退让分毫。
赵青岚不能在表妹面前丢脸;
林江运不能在青梅竹马的暗恋对象周洄面前丢脸;
周溯倒是丢脸的话,那将是双倍丢脸,一个是妹妹,一个是暗恋对象。
在三人的内测后,周溯第一臭,林江运第二臭,赵青岚第一香。
“套上吧。”刚刚出去的服务员姐姐拿了几个红色方便袋递给他们。
最后,他们三个人的脚上都扎上了红色塑料袋,被周洄和陈亦可要求坐在对面,不许靠近,并且晚上回去都得洗脚。
服务员特意没关上包厢门,想把味道散一散。
原本还想吃炖鱼的陈亦可,现在是完全不想吃了,一想到炖鱼就是臭脚味儿,她有点PTSD。
陈亦可看着菜单随手指向排骨锅,她身旁的周洄说:“排骨啊,那也行,炖出来也挺香。”
“那就中份的排骨拼小笨鸡,加个玉米饼、冻豆腐、榛蘑,来份蘸酱菜,锅包肉,五瓶格瓦斯。”赵青岚看着菜单点菜道。
“哥,我要橙汁,不要格瓦斯。”陈亦可不喜欢格瓦斯的口感,她喝不惯。
服务员:“大窑的橙汁汽水,行吗?”
——“行。”
——“那就四瓶格瓦斯,一瓶大窑。”
“不能是橙汁锅包肉吧?”林江运叫住了转身要走的服务员问道。
“还可以有橙汁锅包肉吗?”对于喜欢柑橘类食物的陈亦可而言,橙汁锅包肉可太棒了。
服务员:“老式的。”
“那就好,橙汁锅包肉,滚出东北。”周洄这才松口气,毕竟上次几人去外面吃饭,就刚好品尝了一下,实在接受不了。
点完菜后,服务员就出了包厢,几个人还是照旧的插科打浑,聊着这段时间周溯和陈亦可不在等日子,他们是怎么面临期末考试的。
陈亦可问道:“那个,你们做笔记了吗?”
赵青岚和周洄对视一眼,他们两个上课不睡着就算不错的林,笔记的话,貌似有吧?
“我记了一份,但字迹有点潦草,你们可能需要二次翻译。”林江运面露尴尬的说。
赵青岚拍了拍胸脯,说:“没事,到时候,去班上问问,肯定有认真学习的。”
周洄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你们走竞赛,还需要学教材上的内容吗?”
陈亦可和周溯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他们解释,毕竟从基地传回来的消息中,两人分别以第一名和第五名进入省赛,没理由还要担心高考。
“两手抓嘛。”林江运适时提出的话解了两人都尴尬。
“上菜喽。”
此时,包厢的门再次被打开,服务员推着推车进门。
“蘸酱菜,锅包肉。”她先将能立刻吃的摆上桌子,又将半熟的铁锅炖放到炕上大锅里,“25分钟就能吃。”
说着又将,玉米饼子呼到锅边,推着小车哒哒的走了。
周洄夹起一块锅包肉放到陈亦可碗里,看她又一次被酸的呛气儿,半笑着打趣:“滋味酸甜又可口,馋倒街边大黄狗。”
她嘴里的锅包肉还没咽下去,一边被呛着一边忍不住笑。
五人分的很快,一人几筷子就没了,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铁锅炖是好吃,就是得等,闻着肉香等!
锅旁的计时器到点便“哔哔”出声,赵青岚立刻掀开盖子,随后打手一挥,让众人先别动筷子。
他拿过陈亦可的盘子,先给她夹了一盘,随后示意大家开饭。
赵青岚的行为确实有先见之明,陈亦可是真的抢不过他们几个“饿鬼”。
哈城的冬天,寒冷、荒芜、透着孤独;但这里的人,热情、和善、透着希望。
陈亦可想如果她从小在杏林长大,会不会就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那么久。
留在杏林是她做过的最好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