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测训过后,接踵而至的就是天易道堂的神行术大赛。
75号宿舍的一楼圆厅内,正浮动着从厨房飘出来的烘焙香气。
别墅的一楼是会客厅,宛玉茹热爱烘焙,每周只要她有空,就会在周末烤些点心糕饼,给这些嗷嗷待哺的仔仔们投喂。
“哎墨曈,你报名了没?神行术大赛。”
瞿睛也下楼来吃下午茶,看见许墨曈便问。
下个月就要开始的神行术大赛,绝对是最近最爆热的话题。
自举办起近百年来都未曾更改过的大赛规则,近些天竟一改再改。
最显眼的一条,便是允许新生报名参赛!
原本大赛禁止新生参与,主要是考虑到新生训练神行术时间尚短,加上比赛速度快、烈度高,一旦摔伤恐有性命之危。
可保守的想法显然在今年发生了变化。
“唔,”许墨曈包了一嘴的糕点,像没听见似的含糊应声,只顾全神贯注地低头翻着一本内部杂志。
瞿晴见她看得认真,不禁也伸过头来。
只见杂志首页,是一条巨大的主题新闻:【陈道蕴主动请缨申调内卫局 名门贵公子首开炮灰之门!!!】
新闻里还有一幅配图,图上青年侧身而立,像被谁叫住一般略微回过头。
他眼神冷峻,五官俊美,挺拔高挑的身材,穿着一身西装式三件套内卫制服,宽肩长腿,除了一脸性冷淡表情,整个人完美得无可挑剔。
“这个就是陈道蕴?”许墨曈在山上便久闻他的大名,当时办注册的时候,曾在弹出的光屏看到过此人。
那双冷漠又勾人的凤眼的主人。
“是呀,你没见过他?”瞿晴说完又点点头:“是了,蕴哥今年刚毕的业,他毕业你入校,完美错开了。”
“什么什么?陈道蕴?在哪儿在哪儿!”姜瑶从厨房冲出来,差点把付怀的书都撞翻了。
本来散落在圆厅各处的其他人,也都不由围了过来。
“哇,我男神穿制服更帅了!”
“小墨你没见过他真是太可惜了,这可是我们天易的头牌啊。”
“唉,可惜这么一朵鲜花,就要当炮灰了。”
“怎么这么说?”许墨曈不解地问。
姜瑶抢过她手上的杂志,指着图片上那扇乌木门楣上三个暗金大字:“内、卫、局呀!术联最可怜的炮灰机构就是内卫局!”
姜瑶情绪明显有点激动:“陈道蕴不是陈氏名门的嫡公子吗?为什么要去内卫局?我爸就在内卫呆过,说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不出任务还好,只要一出任务,就要跟妖魔死磕!每次任务都死人,减员可快了!”
被姜瑶这么一说,其他人才把视线从美男身上,重新集中到新闻内容上。
一时之间,圆厅里像冷水溅进油锅般沸腾起来。
“什么啊?各大世家的公子都进清贵衙门,凭什么我们陈道蕴要去内卫局啊!”
“我看八成是胡菲搞的鬼。她追陈道蕴追了几年人家也不搭理她,说不定早憋着劲,等他毕业报复他呢!”
“胡菲有这能量?!她算老几啊!”
“啊啊啊啊好气!!我男神被人陷害了!!!”
“……可是,新闻上说,是他自己主动申请调职……”付怀小小的声音被淹没在沸腾的油锅中。
“哎?舒蒙呢?”宛玉茹从厨房端出最后一盘小熊饼,环视一圈,所有人都在,唯独没看见表妹。
大厅里一群人正吵得起劲,谁也没理她。只有付怀弱弱应了一声:“我看见她早上就出门了。”
宛玉茹知道寝舍众人都不喜欢舒蒙,只得擦了手,自己拿起手机寻人。
不知是不是对方没接,宛玉茹很快换了衣服出门。
其他人也没多在意。舒蒙是宛玉如表妹,她多关心是应该的。
可直到晚上,宛玉如和舒蒙都没回来。
商蓝这才有些着急。
打宛玉茹电话也没人接,正要召集几个小的一起出去找,宛玉如和舒蒙都回来了。
舒蒙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粪水似的,浑身上下连头发都其臭无比。宛玉茹紧紧闭着双唇,气得脸色发白。
虽然寝舍众人都不喜欢舒蒙,可见她如此惨状,都还是忙围了上去。
问了半天宛玉如才说了。
又是胡菲。
她们一直喜欢欺负舒蒙,今天只是路上碰见,胡菲心情不好,便叫十大金刚拽着舒蒙头发,将她拖到废弃教具仓库,一顿拳打脚踢不说,还用粪水泼了她一身。
她们要舒蒙叫宛玉如来,舒蒙哭哭啼啼地给宛玉如打电话,宛玉如那时正在厨房做糕点,没有听见。
直到发现舒蒙不见了,拿手机拨过去,那边十大金刚接了电话,她才匆匆赶过去解救。
其实有句话宛玉如没说。
当时她去救舒蒙,留在那儿看守的十大金刚给她摞了一句话。
那人说:“许墨曈,是你们舍的吧?敢公然跟大小姐作对,你们整个寝舍,都要替她陪葬!”
舒蒙受辱,恐怕还只是个开始。
“行了行了,从今天起,大家都小心些,不要单独行动。”宛玉如心情烦郁,只简单交待完,便起身带着舒蒙去洗澡。
她本想叫上许墨曈,可是一想,此时叫她,恐怕寝室其他人会猜到什么,便抿住唇没有说。
到了晚间,宛玉如单独去敲许墨曈的门,才问清事情原委。
月测那件事发生时已是傍晚,看热闹的人并不算多。而且女王丢脸,避讳还来不及,谁敢扩散?所以许墨曈曾经整得胡菲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弹这件事,天易道堂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鲁莽!你真是太鲁莽了!”听完前因后果,宛玉如恨不得把许墨曈打一顿。
虽然她知道,许墨曈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帮了赵爽,顺带打压了胡菲,这本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可是形势比人强,就算挫了胡菲的锐气又怎样?只要她爹还大权在握,就连名门陈氏都要低头,何况她们?
“胡菲看上了陈道蕴,虽然在学校追了几年没追上,可你今天也看到新闻了。陈道蕴是名门公子,按惯例,毕业是要进机要局的。可胡菲为了让他吃苦头,特意将他调到内卫局去任职。
“你知道吗?内卫外卫,就是整个术联的炮灰!可陈氏呢?连自己的嫡公子都保不住。
“陈道蕴到内卫局任职的消息一出来,整个世家震动!你可知道为什么?!因为所有名门世家的公子,从没有到内外卫去当炮灰的先例!
“清贵公子们都去了清贵的衙门!陈道蕴是第一个!偏偏是名门陈氏的嫡公子!
“这是胡胜卿给所有名门世家的下马威。
“陈道蕴不只是名门陈氏的嫡公子,他实力出众,连元老院都很器重他!可结局如何?!还不是乖乖被调去当炮灰!
“连名门都要被胡氏摆弄践踏,你以为你能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许墨曈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罕见地没有反抗。
她猜到了一些缘故。
当初,她只是为了能走捷径故意挑衅胡菲,却没想到连累到其他人。
她抬起头,目光沉沉,望着宛玉如问:“今天舒蒙被欺负,是因为我吗?”
宛玉如微微吸了一口气。
她本不想说,但为了让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长点记性,宛玉如还是咬牙说道:“她们欺负舒蒙不是第一次。但是,今天她们放了话,说你冒犯了胡菲,要我们整个寝舍,都为你陪葬。”
墨曈眼中似乎有光,猛地一跳。
“但天易毕竟不是窄街陋巷,由不得她胡来。大家只要小心些应该无虞。倒是你,以后再不可如此鲁莽!再酿成什么大错,到时候悔之莫及!”
许墨曈没有再说话。
可是只过了一天,宛玉如也出事了。
她一夜未归,商蓝早上发现,匆匆与墨曈等人出去寻找。众人刚冲到大路,便看见宛玉如。
这天雾特别大,她就像从黄坂的彼岸,摇摇晃晃地穿出那浓雾,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商蓝一看不对劲,冲上去接住她。
宛玉如一看见商蓝,仿佛知道自己回来了,一直咬牙撑着的那口气松下来,直接往前一栽,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
——“烙符?!”墨曈猛地站了起来:“大世家惩戒有罪者和叛出师门的弟子的烙符?!”
宛玉如的病房外,除了舒蒙生病没来,寝舍的所有人都愁眉苦脸,面面相觑。
“是的,”瞿晴的神色也有些黯淡,“我找人打听清楚了。胡菲在宛诤大哥的调令上做了手脚,本来要升职的宛诤大哥,现在要被调去西伯利亚的外卫局。宛诤哥身上有寒疾,到了西伯利亚,恐怕性命难保。玉如姐听说以后,急着找到胡菲,求她放过宛诤哥。”
瞿晴没有往下说。
可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结果。
宛玉如被胡菲强迫吞下烙符,现在都还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
“商蓝姐!!”病房门从里面猛地打开,赵爽捧着一只盆子冲出来。
盆子里浅浅一层血,这血像是喷出来的,血点溅得到处都是。连赵爽握着盆的手上都是血。
所有人都紧张地围了上去。
宛玉如吐血的状况持续恶化,再不能施救,恐怕性命危急。
“连你们一巫医的教授都说没办法,怎么办,只有去找胡菲要解药吗?”
早上接到宛玉如后,瞿晴果断让大家把宛玉如送到术联的第一巫医院。她叔叔是这里的副院长,能为宛玉如安排最好的医生。
可烙符是大世家的私刑,其符术构成繁杂,哪怕只更动一朵符纹,整个符的效力便大不相同。
一巫医的教授诊断之后也无奈摇头,要她们“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能去找种符人索取解药。
“可胡菲怎么会给解药!”瞿睛一拳捶在病房外的墙上。
许墨曈没说话,默默地转身走开。
赵爽见她面色不豫,忙将盆子塞给付怀,不放心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