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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一言为定

    红喜的情绪实在是令人费解,但他不过是皇上身边的一条狗,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人物,凡尘很快便将心中的这点疑惑给抛之脑后,专心应对床榻上靠坐着的皇上。

    屋内是凡尘所熟悉的无尘香,能够将人的灵魂短暂地带入极乐世界,享受片刻的安宁和平静,是凡尘当初能在皇上身边栖身的宝物之一。

    “凡尘见过陛下。”

    凡尘在床边站稳脚步,双手合十,清润的声音在刻意的压低后带上了几分混杂着柔和的磁性,是他装腔作势的又一得胜之宝。

    因为陛下的恩典,他无需跪地行礼,更无需同外头那群人一样,跪地求情,只为了见上皇上一面。

    靠坐着的皇上紧闭着双眼,呼吸起伏微不可见,在过了片刻之后,才像是骤然从浓稠的梦境之中挣脱一般,突然急喘一声,从那种虚无的境界之中清醒过来。

    凡尘对皇上这幅模样早已熟悉,并不觉得异样。

    皇上如今用无尘香的分量越来越多了,几乎日日都离不得这香,那周身轻快的滋味,凡尘也时常沉湎其中,更不会想过劝诫皇上。

    毕竟要成为宠臣,最要不得的,便是逆耳忠言了。

    皇上空洞的目光渐渐凝实,他慢慢转头看向凡尘,鼻尖闻到了一缕似有若无的檀香,混杂在屋内的甜腻香气之中,竟让他觉得耳目清明了许多,人也坐直了起来。

    “凡尘?”

    这直接的称呼没有往日的敬重和期盼,自从陆元珍现身后,他的地位便不如从前了。

    凡尘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低下了头,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皇上一切可好?”

    “贫僧在清修之际忽感星宿异动,掐算后方才得知,是明堂星宿震颤,恐有灾星侵扰,危及皇上,故而匆匆求见,还望陛下恕罪。”

    皇上皱起眉头,鼻尖那檀香的气味渐浓:“灾星?”

    凡尘:“是,贫僧唯恐那陆娘子有异,来此之前特意算了一卦,却得知那灾星如今就在千山寺后山的无月岭上。此事蹊跷,还望陛下能派人去查看一番。”

    皇上坐到了榻沿,确定了那檀香是从凡尘身上散发出来的。

    或许是起卦时沾了线香的气味吧。

    皇上无意识地想着,思绪被凡尘的话语所牵,失而复得的强烈喜悦忽然席卷了他全身,几乎要让他颤栗起来了:“来人!来人!快去!那灾星必定就是陆元珍!抓住她!给朕抓住她!啊!”

    皇上的嘶吼被一声刺耳的痛苦惨叫所代替,那惨叫声短而急促,像是将他所有的力气都浓缩在了这短促的一声喊叫之中,一旁兀自出神的红喜被吓了一跳,站在他身旁以示亲近之意的凡尘更是被这一声惊得差点叫出来。

    在两人惊恐的视线注视下,皇上大张的嘴和瞪大的双眼似乎停留在了那一瞬间骤然出现的苦痛之中,布满青筋的左手还紧抓着那床榻的边缘,右手正因为言语的激动而高抬着,整个人犹如一尊凝固的雕塑,双目转眼间便充斥了密密麻麻的血丝,眼球微微凸出眼眶,舌头渐渐垂落出口腔,接着,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将这几乎凝实的画面给打破了,仿佛铜壶滴漏直到这一刻才恢复了运转,那道明黄色的身体便维持着这僵硬而古怪的姿势,朝着地面跌落下去。

    “陛下?”

    “砰!”

    外头听到声响后凑到门边的锦衣卫试探地询问着,却没能等来红喜的回应,正当几人对视着,犹豫是否要冒着被砍头的风险闯入门内时,屋里发出的巨响在他们的心头上用力敲了一记,登时,数人猛地撞向门扉,硬是将那紧闭的房门给撞开了。

    “陛下!您没事吧?!”

    锦衣卫们的视线扫视屋内一圈,立刻聚焦在那垂荡的幕帘之后。

    “这……”

    “快去叫御医!快去叫御医!”

    红喜的声音终于在那闪着寒光的刀尖对向自己时喊了出来。

    他迅速趴在了皇上身边,做出艰难托举的举动,又在凡尘试图搭把手时,用力将他推开:“凡尘刺杀陛下!快将其拿下!”

    尖而细的嗓音打得凡尘头脑发胀,心头鼓胀的情绪更是在那似有若无的檀香和甜腻的无尘迷香之中无限膨胀和叫嚣起来,让他一瞬间竟感觉到了刺入心扉的恐惧感,这恐惧感在面对那源源不断闯入屋内,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锦衣卫时达到了顶峰,一瞬间,他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想不了,只有一个念头在他的意识中被用力钉实了,那就是,逃。

    逃!

    逃!

    他会死的!

    他们在盯着他!

    他们会杀了他!

    他必须要离开这里!

    “先将人拿下,再行……”

    “啊——!”

    “他要跑!制住他!”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随后冲入屋内的常林刚派人去找太医,他到底是顾忌凡尘和红喜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只准备让人将他们俩拿下,可还没等他将话说完,却见凡尘忽然大叫一声,身子猛地朝着持刀的锦衣卫撞去。

    那人碍于凡尘的身份,连忙收回刀锋,可还没等其余人过去制服他,却见红喜也如同失心疯般,抛下陛下僵硬而扭曲的身体,朝着无头苍蝇乱撞的凡尘冲将过去。

    两人登时厮打在一起。

    “将他们抓住!真是疯了!”

    .

    陆元珍带着荷花前脚刚将拿不住的十来个滇红色木牌丢到树下,后脚便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给惊得躲入林荫之中。

    夜里的风带着混杂着泥土的草腥味,带动着林木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陆元珍小心地拉住荷花,借着越拉越近的火光回头去看那急促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还没等她看清楚冲将出来的身影,便听到数声急切的呼喊。

    “少爷!您慢点!再过去便是无月岭了!不能再骑马赶路了!”

    “少爷!快停马!危险!”

    “这儿有木牌!”

    前头多少的劝诫都远远没有最后这句话管用。

    宁亭钰终于从那等急切匆忙的状态中暂且收住了势头,勒马停了下来。

    火把的光将他姣好的面容照出一层柔和的滤镜,竟冲淡了他周身的凛然之意,远远看去,倒像是个锦衣玉食的翩翩公子流落荒野的戏码,与这周围荒郊野外的背景格格不入。

    他下马去看那树上的木牌,火把在周围扫了一圈,在下方脚踝高的野草丛里发现了十来个被丢弃的木牌。

    “看来她刚离开没多久。”

    宁亭钰随手捡起一块牌子,却没能从这冰冷的物件里感知到前一个人遗留下来的痕迹。

    他的失望让周围原就显得紧张的氛围越发地紧绷起来,紧跟在宁亭钰身旁的小厮犹豫片刻,劝道:“爷,接下来这段路就走过去吧?要是骑马赶路,却与陆娘子错过了就可惜了。”

    这一路过来,宁亭钰完全是靠着前几日不断打磨清楚的路线和深刻在脑子里的地图赶过来的。

    若是对这山道不明的外人,怕是早就坠马了。

    这也是宁亭钰设下这些标识的原因之一。

    要是元珍对路径不熟悉,不小心落入溪谷险坡便糟了,有这木牌领路,就算遇不上自己,她也不至于吃了这险山的亏。

    宁亭钰想是这般想,可在迟迟找不到陆元珍的间隙里,还是会控制不住想象陆元珍独自在这山林里跌跌撞撞的可怜模样,更让他担心的是,他会不会猜错了?那班锦衣卫所在的西南方才是陆元珍如今的所在?

    “宁亭钰?”

    气氛正凝滞之际,一道突兀响起的女声打破了这处凝重的氛围。

    宁亭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骤然站起身来,手里的木牌在他无意识的紧抓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却没能赢来众人一丝一毫的关注。

    人群迅速散开,与宁亭钰所站的位置遥遥相对的林荫之中,一个身形慢慢在火光下现出了轮廓。

    那被枝丫刮擦过的面颊不知何时流下了一条结痂似的血道子,汗水将鬓角细碎的发丝粘连在脸上,粗布麻衣在这一路剧烈的刮擦和摔打下,凌乱之余还出现了不少濒临撕裂和破损的紧绷线条,可那人却在狼狈之余露出了坚毅的防备和警惕,让人不敢轻视,而那防备和警惕,在两人对视之后,终于慢慢松懈下来,一抹笑容重现在她的脸上,脸颊深陷的酒窝让她一瞬间变得明艳璀璨起来。

    在这一瞬间,宁亭钰突然看不见她身上的所有狼狈了,只看到了那双明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这是怎么了?”揶揄的声音响起,陆元珍被宁亭钰这呆头呆脑的模样逗笑了,“是我的装扮太吓人了?你认不出我来了?”

    陆元珍调笑着,目光却掠过宁亭钰,观察了一番他带来的人,大都是生面孔。

    她这可真是一场豪赌了,竟然就这般在与宁贵妃同宗的宁亭钰面前暴露她的所在。

    要是先前宁亭钰的表现都是为了降低她的防备,以便在这时候派上用场,那显然他是成功的。

    陆元珍自嘲地想着,脚步像是钉在了地上,牢牢将她身后躲藏着的荷花遮在了身后,在她的心里,到底还是愿意赌这么一回,她重新望向宁亭钰的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竟像是盛着盈满的月光。

    “……我,我没事。不,我是说,我当然认得出你!你没事吧?!”

    宁亭钰懊恼得差点磕到了自己的舌尖,匆匆走向陆元珍的脚步又在下意识伸手去抓她的本能中骤然停了下来,他心中的喜悦几乎是混杂着心疼和感伤吞吃了他的理智,可宁亭钰到底还记得陆元珍先前对他的拒绝,害怕动作言语间无意冒犯了她,但更恐惧她再次消失在他眼前,于是,所有亲近的动作都被强压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控制的急切问询。

    “你跟我回去好吗?我带了大夫,营地里还有吃的,不,不对,我好像还带了。对,水囊还有干粮,这里……”

    陆元珍见他这幅模样,心却反而慢慢安定了下来,她不再站得笔直,难得露出了几丝疲态:“不用了。”

    宁亭钰从手下那儿着急忙慌地拿过吃食和水囊的动作被轻易制止了,他望了过去,心里那股无端的恐惧再次冒出头来。

    “我很好,事实上,再好不过了。”陆元珍眨了眨眼,又有了往日无意间就会流露出来的俏皮模样,“这段日子被困在屋内,很久没有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了。”当然,如果山里没有狼嚎,更没有如此多的虫蚁就好了。

    “而且,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你回去吧。接下来只要过了这个岭,就有官道了。”

    那里有她提前备下的马匹和物资,足够她带着荷花赶到下一个城镇了。

    尽管宁亭钰对这一幕早有猜想,但当事实真切地发生在眼前,还是难免让他感到喉头干涩:“你有顾虑我清楚,但是我有办法帮你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找到你,你会很安全,没有后顾之忧……”

    “然后一辈子困在一个地方,仰仗着你的帮助吗?”陆元珍打断了他的话,语气轻柔,却终究无法改变这拒绝的含义。

    “你的好意我清楚,可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处境。我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你可能并不清楚,但我自小便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活到今日,虽然算不得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还摊上了这码子事,但不得不说,我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不是吗?”

    陆元珍的调侃没能改变宁亭钰伤感难过的目光,她停顿了一瞬,还是继续说道:“你不必担心我。等我安全了,我会给你写信的,如果你愿意接受我这个朋友的话。”

    陆元珍原想着尽可能用冷漠将这段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捻灭,但她相信过于遥远且无法得到交流的距离同样能削弱这段感情,这样一来,让他不再记挂的文字,或许才是能让他放下的正确途径。

    宁亭钰一时语塞,想说的话太多,可在这决绝的话语前却像是失去了所有颜色,不再有意义。

    这是他的问题。

    他终究还是太弱小了。

    没有强有力的权势在手,没有强大的力量足以让元珍信任他。

    可他要就这样和她分别吗?

    宁亭钰紧抓着小厮刚刚递过来的包袱,这里头的确有水囊和干粮,还有银钱和地图,却是他为自己和元珍准备的。

    如果他开口的话,元珍会愿意接纳他同行吗?

    宁亭钰繁杂的思绪乱糟糟地填充着他的大脑,最终,却只凝结成了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好,你要给我写信。”

    他终究还是低下了头,错过了陆元珍一瞬间露出来的哭笑不得。

    那笑容里面,有难得的纵容和迁就。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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