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晴，蒋季谢绝了柏原的好意，打车回画室。
画室有一扇大的落地窗，蒋季礼靠在躺椅上闭着眼晒太阳，思绪飘了又飘。
黑醋栗，很熟悉的味道。很多年前也是刚才那样的天气，窗外的瓢泼大雨好像不会停一样，急促猛烈的拍打在玻璃上。年幼的自己蹲在卧室听门外在两个人歇斯底里。平时在外虚与委蛇，关起门来就是这副摸样。
那样大的房子，两个人争吵着推脱不想带孩子的话语还是清晰的传到卧室里。吵到蒋季礼再也听不下去，砸了父母房间好多东西。其中一瓶母亲的香水，碎在地上。
尾调刺鼻恶心的黑醋栗直冲鼻腔，熏的人流眼泪。
蒋季礼有些头痛，按了按眉心不再多想。
傍晚，方知赴的客厅。
方知赴一脸震惊，“你不是不爱交朋友吗？你这么喜欢爱尔兰？？？”
方知赴是真的惊讶，柏原平时不爱跟陌生人打交道，走到人多的地方就眉眼立马耷拉下来，更别说让别人去他家了，就因为柏原怕麻烦不喜欢有人来他家，每次两个人都是在方知赴的家里喝酒。
“我是喜欢他的画，又不是喜欢他的人。”柏原拿起玻璃酒杯，对着顶上的灯轻轻晃了晃，尝了一口又说，“就是看他外套湿了，但是也没必要叫他去我家，是吧。”
“那是人家会和人相处呗，让你觉着气氛舒服了。”方知赴也闷了一口。
在柏原看来方知赴对于社交差不多算是如鱼得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所以老爱问他这种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方知赴看着柏原靠在沙发上，盯着酒杯发呆，笑出了声，每次喝酒，喝着喝着他就不规矩坐了，不是坐在地上就是长腿搭在沙发上。
“笑吧，”柏原长长叹了口气，说“真想去山里住啊，那人少多了。”
“对了，我有几个朋友搞乐队的，过两天他们就要公演了，但是主唱生病了，你要去吗。”方知赴问。
“不想去，那些人我都不认识。”柏原回到。
“好吧原儿哥，其实与人交往很美好的，等你长大你就懂了。”方知赴难掩笑意，伸手又给柏原递过去一罐酒。“你这也喝太少了，明天又没什么事。”
“不了，明天还得练练琴，下个月我的演奏会你别再叫那些朋友捧场了，都半生不熟的。”
“好好好，从小你看到人就烦的不行。”方知赴打哈哈笑个不停。“那我叫司机送你回家？”
柏原晃了晃手机说，“我叫了小王叔叔，他送我。”
周日，今天天气不错，柏原拉开窗帘，街道被水洗过一样的干净，槐树枝头的枯叶都落净了。
这是他的第三次演奏会，父母苛刻不许从事艺术行业，索性还能请名师教学让自己不用完全放弃音乐。
前两次演奏会都是谢老师帮忙操办，现下上了大学成年了，什么事都能自己来，谢老师说遇到难题还是找他。不过操办到现在都挺顺利。
只剩坂本龙一先生那首Opus，怎么也弹不好，之前去现场听了一次，那种大雪纷飞下掩盖的孤寂在大厅里回荡，在手指触碰琴键时迸发出的黯然的感觉，柏原练了很多遍，达不到那样的十分之一。
至于宣传，虽然不想叫熟人来看，但免不了还是会担心，上次谢老师订了很大的厅，观众有不少是谢老师和方知赴的朋友。这次的小厅，也不知道能来多少观众。
柏原收起别的心思，先随便弹了两首曲子练了练手，又顺着演奏顺序过了一遍要演奏的那8首歌。
果然，还是老问题，这些曲子都练了两三个月了，只剩那首歌和各别曲子的几小节有些情绪上的问题。
再喜欢钢琴练不出来还是一样烦！
柏原在钢琴上不算是天才，喜欢是因为大概七八年前吧，国外玩的时候，偶然听到了一位钢琴家的现场，很震撼，当时就想像他一样，在大礼堂，在聚光灯下，沉浸在自己演奏出来的音乐里。所以后来很努力的学，想着有一天能学出个名堂，能有资格听他的课，可惜没过几年他就病逝了。但对音乐的爱好已经扎根在柏原的身体，到现在，他已经能开个人演奏会了。
遇到棘手的问题时，柏原要么放着，等第二天一睁眼说不定就悟了，要么给谢老师打电话。显然柏原选了第一种，又弹了几首悲伤琴歌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蒋季礼：“客气了”
靠上的聊天框安静的躺在手机列表，柏原感到一阵无聊，又点进去他的朋友圈，没更新，七月份那条拍画的朋友圈还是在最上面。
好安静。
方知赴下午就去A市忙别的了，好无聊，爱尔兰的画展也在下午。
柏原站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在客厅转了两圈，又点开外卖看了一圈，一个比一个难吃。
上大学这两年，柏原不想挤食堂，也不想自己做饭，周边的外卖都快吃了一万次了，偶尔去方知赴家里吃他自己做的。
哎，这破大学上的。柏原重重叹了口气。
搜索，“淮南庭”。
搜索记录无，这家不做外卖。
柏原摊在沙发上，抓起手机，给方知赴发消息，“哥，你明天做饭吗，我好想吃糖醋鱼。”
“你才是我哥”
“我后天才回来”
“糖醋鱼你知道有多难做吗”
“我的水平只能到炒菜那”方知赴不带喘气的发了一大串。
“{哭哭}emoji”柏原发了一个黄色最原始的表情，切出了聊天框。
蒋季礼:“不客气”
柏原又切进去蒋季礼的聊天框，说了要请他吃饭谢谢他的画，但是这交往的太频繁了......吧......
“下午有事吗，请你吃饭。”柏原按下发送。
满脑子都是随便吧，管它呢，好饿，没交往密切吧，糖醋鱼挺好吃的。
“好啊 ，我下午没什么事。”对面回的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