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此事说来尴尬,也叫人掉面子。

    关键在于,应澄在场。

    她不能当瞎子,不能当聋子,也不适合当傻子。

    沉默是今晚的醉春楼。

    先前说,应澄、沈羲和以及另外几人组队去白梦秘境。

    沈羲和象征性邀请大伙去醉春楼里喝酒吃饭。

    还真给他凑出来了。

    这几人碰巧都有空。

    于是几人在醉春楼吃花酒。

    台上美人歌妙舞曼,台下美人细腰如柳。

    吃着吃着,沈羲和突然给应澄传音。

    应澄听罢,大吃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的视线偷偷摸摸向二楼的包厢移。

    正巧,沈羲和所言的那一间又开了门。

    多亏了她还算深厚的修为,应澄看清了房里的人。

    哇,盛大公子出来偷吃了。

    盛夏若有所感,视线下移,却被应澄用法术遮掩过去。

    应澄低头。

    好像她才是那个出来偷吃的。

    对着沈羲和看似担忧实则幸灾乐祸看戏的目光,应澄继续淡定恰饭。

    醉春楼酒好人好,饭菜也好。

    她身为已婚人士,不适合缠着人,酒喝多了,又有顾虑。

    应澄于是吃了一盘又一盘。

    她可不像某些人,脏死了。

    盛夏一个人待在包厢中,侍女为她斟酒。

    红纱轻弄,却被盛夏赶了出去。

    他骄傲得很,并非什么人都看得上眼。

    一朝成奴隶的天书躲在盛夏的识海中,一幅蔫耷耷的样子。

    天书注意到应澄的窥视,发出桀桀怪笑。

    “发什么疯?”盛夏在心中教育它。

    “忤逆我的报应要来了。”天书说着,翻页翻得哗哗响。

    盛夏翻了个白眼,正要教训天书,却见有人走了进来。

    竟是个熟人,盛夏眯了眯眼。

    “三弟怎么来了?”他起身作出招待的样子。

    应澄又给自己拿了块灵兽肉。

    她近日发现一种新吃法,凡是嫌腻的,蘸上不同味道的果汁,就别有一番风味。

    她藏匿于人群中,正在尝试不同的搭配,乐此不疲。

    可惜人齐了,就该上活了。

    有些事,是奔着乌龟壳砍的。

    台上的美人那舞跳着跳着,就不对劲起来了。

    又是一曲奏起。

    美人却不再跳,只是站在台上。

    底下的人正嘀咕着,却见美人朝着应澄的方向跪了下来,砰砰砰地就开始磕头。

    “应仙人,小女求求您开恩吧!”

    应澄那桌一下子成为视线的焦点。

    如果注视能产生热量,应澄现在已经快被烧死了。

    一向皮糙肉厚的应澄连翘着的二郎腿都忍不住放下。

    ber?

    女人的第六感让她忍不住看向二楼。

    包厢的门紧闭。

    隔着一层阵法,就像分成了两个世界。

    但她知道,里面的人正在欣赏一出好戏。

    他最喜欢看这些八卦了。

    应澄看那女子额头磕得要出血,无法,用灵力虚虚扶住她。

    她虽算不上善人,却不想担上逼人的恶名。

    “这位姑娘,”她平静得仿佛这与她无关,“若有什么事,可以慢慢道来。”

    “毕竟,”应澄笑得轻巧,“我也不是什么恶人。”

    应澄倒是好奇,这练气期的小姑娘怎么有这般大的胆子。

    那女子见磕头不行,开始在眼泪上下功夫。

    能在醉春楼大堂的台上独舞,那皮相必然得是顶尖的。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已经有细碎的声音在埋怨应澄了。

    “姑娘,”应澄发话,“有话说话,就事论事。”

    女子还是哭得泪眼婆娑。

    这女子大抵是极擅长哭的。

    哭的这么久,这么烈,哭得眼睛红肿,声音嘶哑,也不见她有一点鼻涕,鼻头只是有一点微红。

    跟摸了胭脂似的好看。

    换做平时,应澄必然要上手刮刮美人的鼻头。

    可惜应澄现在没兴趣欣赏美人。

    她心里有一股骂人的冲动,面上还是端得风平浪静。

    倒像个不通人性的仙人了。

    醉春楼的人像是被杀光了一样,就这么任那女子跪在台上。

    应澄都想拆了这楼。

    有人看不下去了。

    “姑娘你就大胆说吧!”愣头青说着剐了应澄那桌。

    “您放过我吧……求求您了,至少放过我肚里的孩子吧……”

    举座皆惊,一片哗然。

    应澄没有理会任何目光。

    她喝了口茶,悠哉悠哉地说到,“你谁?”

    那女子声音却一下子大了起来,“我是谁?您别装了。我是您相公的通房,被您赶出去的可怜人,怀着您庶子的好运人。若非醉春楼收留,我怕早就死了,夫人。”

    所有人都在看八卦。

    应澄这下有了点印象,盛夏与她私奔,虽然没带一个人。

    但应澄也不得不听闻,或者说被迫知道,这位修炼不精的贵公子有那么几位通房作解语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毕竟,修为高是为家族做贡献,开枝散叶同样也是。

    应澄对此倒是没有过多怀疑。

    这位原来是位潜邸旧人。

    硬要攀上关系,还是前辈呢。

    应澄刚要发话,却听有人抢先一步向她发难。

    “夫人何故如此为难一个弱女子?”

    站起来的是一位粉衣裳的少女,此时正义愤填膺地看着她。

    应澄没理,又喝了口茶。

    她知道这新生代里的仙女,最近风头正盛。

    “你心虚了吗?”粉衣少女咄咄逼人。

    应澄想,盛家应该给她精神补偿费。

    可惜这群豺狼只会倒打一耙。

    应澄略有些烦躁,她闭上眼。

    “盛夏。”她用灵力扩音,“我知道你在上面。”

    应澄不得不烦自己修为高,这大堂里的自以为隐蔽的传音和窃窃私语都自然地入了她的耳。

    看热闹的,科普的,点评的,什么都有。

    场面一下子热了起来,毕竟这牵扯到了盛家。

    当今的七大家之一。

    本界最有名望的势力,无非两院七家十仙门罢了。

    应澄被迫又回顾了一遍她的发家史。

    无非一介凡人,一时好运攀上了盛大公子,自己却不知足,拉着盛大公子出去闯荡,结果一事无成,最后还得靠盛家安排的清闲工作度日。

    总之,虽然盛大公子并非什么天骄,她却也是个靠男人的女人。

    不过,既是她占便宜更多。

    于是,就该有占便宜的觉悟。

    楼上一片沉默。

    应澄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这事大概就是盛夏搞出来的。

    说什么爱不爱的,无非就是旧情复燃了。

    她太没脑子,也对盛夏太放心了。

    她被自己蠢得哼笑。

    可她觉得她虽算不上好妻子,啊不三合一外室,却也堂堂正正不算负了他。

    卸磨杀驴吗?

    应澄突发奇想,以一种竞争的目光看跪在地上的女人。

    凭心自论,她觉得自己长得不差,会哄人,修为高,还知道哄盛夏修炼。

    天选的懂事丫鬟。

    难道不是她更好吗。

    应澄的目光游移到女人的小腹上。

    那里面孕育着的小生命也许以后会给她敬茶,也许不会。

    这或许就是盛家最想要的。

    血脉,蕴含着无数希望的新生。

    应澄想,她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

    毕竟,到了元婴,是不可能再有孩子的。

    盛夏金丹初阶的境界却恰到好处。

    不低不高,很容易有一个资质好的孩子。

    对于注重繁衍的家族,还有什么能比有资质的后代更重要的呢?

    盛夏跟死了的醉春楼服务员一样,一直没出声。

    应澄想,这根烂黄瓜真的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那粉衣少女还在讨伐她。

    “同为女子,你就不能有点善心吗?”

    应澄知道粉衣少女有些后台,她决定向盛夏下手。

    她起身,在众人的惊呼下一跃至二楼的包厢门口。

    她的手已经搭上了门,却被夹杂着灵力的声音制止。

    “这位客人,还请三思而后行。”

    旁边出现一位该死的侍女。

    声音却不是侍女的。

    应澄知道,那是醉春楼的主人。

    醉春楼忌讳闹事。

    应澄摸不准对方的修为,但对自身修为在修仙界的水平还是有点数的。

    她敲了敲门,温柔造作的说,“郎君,你听听。那女子都说的什么话!我竟不知我是如此毒妇。”

    里面的人继续装死。

    应澄突然感到一阵绝望。

    无论她再怎么自豪如今软饭硬吃的成就,她依然是一只蚂蚁。

    对她不满意的人,有无数的方法碾死她。

    应澄转头向下看。

    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很少有这种当明星的感觉。

    第一次是在摘星会的比试上。

    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宗门的弟子。

    很小的那种。

    也只有那些小宗门,在修仙界没人去,才会跑凡间的村子,一个一个地测灵根、招人。

    招到天赋好的弟子,那就是赚了。

    境界低下的修士总是死得很快,像被代谢掉的垃圾。

    小宗门的掌门久久没能突破,在最后一次冲击门槛时一命呜呼。

    门众作鸟兽散。

    只剩下应澄这个前掌门首徒,偶尔得了空或是要进赌场玩一把,就来给老掌门扫扫墓,烧烧纸。

    结果,就撞上了仙门来的人。

    应澄被告知她所在的小宗门因为没有及时销户,需要派人去参加摘星会。

    只能应澄去了。

    然后,她迎来了二十年来人生的高光时刻。

    她就这么水灵灵地给富n代相中了。

    从此陪于人侧,再没能回去。

    第二次就是明目张胆的私奔了。

    应澄对此惶惶不安,可一直没想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是他舔上来的,那她就自有可利用之处。

    “你们想要怎么样呢?”

    应澄眉眼带笑,矫揉造作又自持清高,仿佛她只是个过路人。

    我忍。

    待姐转正进了盛家,有些人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那女子倒是愣住,觉得应澄不按剧本走。

    路见不平一声吼的粉衣少女要开口,应澄抢先开口,“说来不巧,盛公子与我定情后便搬到盛家外住了,我倒可以发誓,我实在很不清楚姑娘的事,也没空闲去折腾姑娘。姑娘这般恐惧我,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吧。”

    修仙者重因果,重誓言。

    应澄此言颇狠。

    众人看应澄的目光稍缓。

    “确实,”沈羲和跟着开腔,“我与应道友认识多年,她不是那种残害无辜的人。”

    “是啊,”应澄桌又有人开口,“姑娘确实可怜,可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没说清吧。”

    气氛缓和起来。

    “那你能保证今后不再害她和她的孩子吗?”粉衣少女是打算一帮到底了。

    应澄要被她笑死了。

    “我说了,”她举起酒杯,隔空敬了楼上与楼下的人,“我很忙,没空闲刻意去折腾她们孤儿寡母。”

    顺手的话另说。

    “那你愿意放她们回去吗?”粉衣少女在索要一个满意的答案。

    应澄放下酒杯。

    “这位道友,”她看着粉衣少女,脸上没有一丝的笑,“你似乎很执着地在给我泼脏水啊。”

    “你胡说什么!”

    “那你看看,你都在问些什么招笑的问题,先不说只我一人能不能决定她的命运,我会不会做这些下三滥的事。你这么关心她,又敌视我,请问你是这楼里的老鸨吗?”

    “住口!”有护花使者出声。

    灵压袭来。

    应澄轻哼一声,放出更大的灵压。

    “你们别打了!”

    粉衣少女叫起来。

    她眼睛瞪得大大,像愤怒的公牛,义正言辞地解释,“我只是匡扶正义罢了。”

    应澄想,她最好别是真心说这话,不然正义都要跳起来打她。

    应澄一脸兴味地看着她,说,“那你敢发誓吗,你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匡扶正义?”

    “你别欺人太甚!”

    护花使者护花中。

    “你是心里有鬼吗,道友?”应澄激将。

    “你若真是匡扶正义,那我也敬道友少年心气。你若不是,”应澄顿了顿,复又说,“我想这个誓言对道友这种冰心玉壶的人也是无伤大雅吧。”

    粉衣少女一咬牙,发了誓。

    应澄眉眼复又弯起。

    她就是爱笑。

    因为大家都说,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新书推荐: 我们都在一起了你才告诉我世界真相? 难赋. 强辩游戏 双耳陈 人间烟火色 小乞丐 宅斗什么的,我最擅长了! 和宿敌中了情蛊后 一篇不太常规的帝后文 相好死了,我每天烧纸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