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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早春三月,屋外寒风依旧料峭,春意难觅。

    吱呀——

    糕点铺的门被推开,店内小二登时端着笑容起身,热络相迎:"小娘子,您买些什么?"

    "半斤马蹄软香糕,半斤鱼蓉方糕,劳烦仔细包好了。"

    嗓音清冷带着矜持,闻如山风拂过檐上风铃。

    小二不禁多瞧了几眼。

    面前的女子不过及笄之年,白皙面容却已脱了稚气,曲眉秀颊,双瞳剪水,透出令人惊艳的绰约之色。即使头无点翠、一身素衣粗布,可这周身的气质,一看就是大家门户出来的嫡仙儿。

    "得嘞,您稍等!"

    小二手上麻利地包拾糕点,同时不忘与同僚使个眼色,轻声耳语:"瞧,曾经的国公府独女,奉都第一的美人,如今落到这般田地!"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同僚瞧了远处那端端站着的傅溪亭几眼,由衷感叹:"扣在国公爷头上的可是蓄意谋反的大罪!要我说这傅国公真真是倒霉,探亲路上偏偏路过涿州,又偏偏恰逢涿州兵变,这如何能洗得脱!"

    "是啊,要不是朝中大臣接连上书纷纷作证,争得了圣上半分信任,傅家人如今哪能在这世上苟活着!"

    "唉,"男人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傅家姑娘这样的才情样貌,不知会落得怎样下场啊……"

    ……

    傅溪亭从满脸嬉笑的小二手中接过糕点,转身离开,神色淡漠。

    闲言碎语,这些天来,她已听惯了。

    若是从前,依她国公府独女的气派和性子,早就上前理论,绝不叫自己落了下风。可是如今她没了傅家撑腰,便是没了底气,再怎么争论,都是成他人之笑柄。

    谁叫世态炎凉,青松落色。在这偌大的奉都城里,家道中落便如同秋风扫落叶,三分叹息在己,七分讥诮由人。

    傅溪亭将还热乎着的糕点小心翼翼揣在怀里,急匆匆朝家赶。

    今日是娘的生辰,现下生活拮据,寿宴自是办不了的,傅溪亭只能攒着平日里针线活得的工钱,给娘亲买些爱吃的点心。

    只叹一个月前,她还住着全奉都数一数二气派的大宅,现如今,家财被抄了干净,仆人也散得果断,如今住的近郊屋舍,甚至不比国公府上的杂物间大。

    傅溪亭刚刚推开柴门,就听得身后传来高亢的呼唤:"昭昭!"

    回头一看,浑身大红大紫光鲜亮丽的男人,正坐在高头大马上,得意地向她挥手。

    ——她的亲舅舅,如今的殿前马军都虞候,姚慈。

    傅溪亭眼中顿时冷了三分。

    "昭昭,这路太难走,圣上赐我的骏马,滑了不止一个跤!"

    昭昭是她的小名,如今被眼前男人一遍遍喊着,她只觉得想吐。

    从前姚慈是个连秀才都考不中的庸才,却依仗着妹妹一家的荣光,也能在天子脚下混得一官半职。

    可姚慈忘恩负义的本领实乃世间一绝,国公爷甫一出事,他为了撇清阵营,竟主动请缨,亲自将妹妹一家捉拿归案。

    圣上赞其大义灭亲,以是非为重,竟升了姚慈为官职,成了殿前红人。

    真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傅溪亭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

    傅溪亭目光如刃,冷冷讽刺道:"都虞候有何贵干?"

    姚慈一身红紫衣袍,都遮不住满面春光:"昭昭怎么这般见外,即使如今你们家落难了,可依旧叫舅公便好!"

    傅溪亭在心中冷笑一声:"可不敢当,都虞候现下即便做狗,也是圣上面前最受宠的一条狗,我们可是高攀不起了!"

    姚慈面上讪讪笑着,装作没听到傅溪亭的挖苦:"呵呵……我今日,是替你说亲来了!"

    "哦?"傅溪亭着实想看看这肥头大耳的小人,又想作什么怪:"哪家的亲?"

    "这可是顶好的亲事!武安侯府的独子,周怀凛!"

    这下傅溪亭没忍得住,一声冷笑痛痛快快砸向了姚慈。

    武安侯府独子的名号,在几年前,确是奉都各家闺秀梦寐以求的好郎君。只是如今的小侯爷,重病缠身已是两年有余,终日在榻上躺着,仅凭人参当归吊着一口气,和死人无异了。

    ——据说半年前刚娶了一个好才情好样貌的姑娘冲喜,凤冠霞帔地进武安侯府不过半月,这姑娘就盖着白布被抬出来了。

    有人说是被小侯爷过了病气,也有人说,这可怜姑娘是他的替死鬼。

    这下那些死心塌地爱慕小侯爷的姑娘们都被吓得噤了声,街上看见侯府的仆人,都要避让三分。

    "原是让我嫁去冲喜,"傅溪亭狠狠瞪着姚慈,目光中密密麻麻全是尖刃儿:"都虞候做事何其周全,即做足了知恩图报、念及旧情的好模样,又卖了武安侯府如此大的面子,可真是两全其美啊!"

    姚慈见自己的心眼被毫不遮掩地指出,面上有些挂不住 :"傅溪亭!如今你们家已是彻底没落了,那周怀凛再怎么说也是侯府独子,你嫁过去受点委屈也就罢了,至少是吃穿不愁啊!"

    姚慈顿了顿,又油嘴滑舌讨好着,笑了起来:"况且,昭昭嫁进侯府,将来也能帮你舅父我,在官场上多照应着。都是一家人嘛,你说是不是?"

    他还好意思称一家人?

    这脸皮厚得,路边野狗吃着都嫌硌了嘴!

    傅溪亭忍无可忍,在身旁柴火堆里抽了根枯枝,咬牙切齿地探身向姚慈刺去。

    傅溪亭身形看着纤细,与普通娇柔女子无异。可那拇指粗的树枝在她手中竟铿锵有力,夹杂着猎猎风声,宛若战场上浴血的红缨枪,只一招便让人魂飞魄散。

    姚慈盯着离自己双眸不过咫尺距离的树枝尖儿,冷汗直冒,颤巍巍跌落在小厮怀里。

    傅溪亭的武艺和英姿,这奉都城里的其他人不知,姚慈作为看着她长大的舅舅,自然是晓得。

    虎父无犬子,国公爷夫妇中年得这一独女,自然是恨不得将十八般武艺统统倾注在傅溪亭身上。傅溪亭那"奉都第一美人"的娇媚面容下,竟是一身英姿飒爽的好身手,她那一手好枪法,怕是当朝的大将军见了,都忍不住喝一声好。

    此刻的傅溪亭侧身而立,宛如一根挺拔劲竹,侧脸褪了娇媚,显得清冷而又锋利。

    "姚慈,带着你的狗滚回去,我便还能留你一命。"傅溪亭冷哼一声,眼含讥诮:"如今我是没落了,但也是无路再退了,顶多不过脖颈一凉人头落地的事儿,能拉着你这腌臢货一起陪葬,我倒是乐意!"

    "你、你你……"姚慈手指着傅溪亭,嘴上还在硬撑,心中却已萌生退意。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却稳重的声音,伴着柴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悠悠传来:"慢着。"

    姚慈抬眼望去,眼前的国公爷,曾经他日日奉承的好妹夫,如今不过半月,已是头发虚白、体态龙钟,满脸的疲倦与苍老,哪有半分过去风光无限的样子。

    傅溪亭赶忙撇了树枝,上前扶住:"父亲,您伤病未好,怎么能见风?"

    "无碍,"傅久安拍了拍女儿的手,转身望向姚慈:"你说的是,武安侯家的亲事?"

    姚慈有些愧色,头低了又低:"是……"

    傅久安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们嫁。"

    "什、什么?"

    傅溪亭满眼不可置信:"爹,你说什么?那周怀凛可是没几日能活了,他……"

    姚慈眼珠子咕噜一转,赶紧向身后招手,让小厮将聘礼箱子搬来,生怕傅久安反悔:"妹夫还是您有谋断!您点点这聘礼,这聘礼一下,可是再不能反悔了!"

    潦草两个朱红箱子,里面稀稀拉拉装着些不值钱的首饰物件,不知姚慈从武安侯府的聘礼中,扣下了多少红利。

    "且慢。"傅久安越过傅溪亭满脸的疑惑和央求,抬手拦住了姚慈:"这些东西你收回去。虽然傅家没落了,但我们风骨尚在,绝不干卖女儿这等事!"

    "自然、自然……"姚慈听出了这话里的讥讽,脸颊一红,但还是装傻充愣地嬉笑着,指挥小厮再将箱子搬回车上去:"那妹夫,这亲事可就定下了!三日后良辰吉日,侯府的轿子一准到!"

    傅溪亭听他一口一个妹夫糟蹋父亲,不由怒火攻心,又想追上前去拼命,却被傅久安拦下 。

    "昭昭,随我入屋,我且有话同你说。"

    "父亲,女儿不愿嫁。"

    傅老喝了口水,咽下喉中搔痒的咳劲,看向直直跪在他面前的傅溪亭。

    这女儿虽不是自己亲生,但性子却和自己极像,都是再刚烈不过的。

    "你若是我的亲女儿,便是我家三口一同饿死、冻死,我也愿意。”

    “可你是先帝托孤,真正的前朝公主,唯一尚存的皇室血脉!”

    傅溪亭低下了头,眼中波澜起伏。

    傅久安抬手将她身子托起,眼中浑浊,可见泪光:“当年危难关头,大娘娘满脸血泪地拼命将你推向我,她一字未言,可我却都在她眼睛里看明白了,她只想让你活下去。”

    傅久安牢牢扣住傅溪亭的肩膀,神情语气几近疯狂,傅溪亭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这般事态,不由含着泪愣住了。

    “她想让你报仇!”傅久安低吼道,像只濒死的困兽:“如今东宫里坐着的那位假太子,不仅给你父亲扣上千古骂名,让外贼名正言顺登基,他还将你母亲活活吊死在西直门上,那城门至今还飘着你母亲的残骨!”

    傅溪亭浑身颤抖,看着面前父亲狰狞的面容,她的眼泪不受控地大颗大颗滑落,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愤恨。

    “父亲……”

    “我不是你父亲!”细弱的呻吟被傅久安的怒吼所截断,傅溪亭看着面前陌生的父亲,登时噤了声。

    一直在旁边偷偷抹泪的张氏看不下去,忙哭着上前拦道:“老爷你别这样……昭昭一直是个好孩子,这些年来她从来没忘过先帝遗愿,也从来没违背过我们的教诲啊!”

    傅久安咳了几声,顺了气,再看向面前咬着牙落泪的傅溪亭,心疼和怜惜顿时在心中升起。

    他缓缓抚着傅溪亭的脸颊,老泪纵横:“当年我见你,你不过才八岁,怯生生的,仿佛一碰就碎……不过六年,这些都仿佛前朝旧梦……”

    “好孩子,你听着!武安侯府不是良嫁,但却能为你遮风挡雨,甚至能做你攀着向上爬的跳板!”

    “你要忍,忍住你这一点就着的刚烈性子,万事隐忍小心,将那些泣血的深仇大恨全部咽在心里,不让任何人知晓,却永远永远不能忘!”

    “我教你读书明理、刀枪棍棒,就是为了有一天,揭穿假太子,扳倒新帝,为你惨死的父母名正言顺烧一柱好香!”

    “听明白了吗!”

    傅溪亭早已泣不成声,连连点头,可又忍不住扑倒在傅久安怀里哭道:“可我放心不下你们!如今父亲你病重,母亲又身子娇弱,此时如何能不尽孝?”

    傅久安摸着她黑顺的长发,心如刀割,他何尝不知道,三天后傅溪亭上了轿子,下次再见就不知是何时了。

    他又何尝不知晓,前路漫漫,是刀山血海,都只能这个刚及笄的姑娘自己去蹚……

    “你报了前朝的旧仇,就是尽最大的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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