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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主君……”

    细弱仓促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沈丛睁开眼睛抬头望去,之间折竹出现在上方那处不大的天窗之上。

    沈丛在庭南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来,被连续关了几日,那浑球为了避免他药效过劲,每日都逼着他服用散去功力的药物,现在他连站起都觉得费劲。

    不过沈丛心中也有数,花寨并不打算要他的命,只要他不松口虎豹营的军符,那左大都尉一时不会要他的性命,花寨也不过暂时将他困住,避免坏了她神秘的大事。

    “你怎么寻来此处?”沈丛仰面问道。

    “……”

    折竹脸上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很快说道“女公子在主君的衣裙上偷偷撒上了迷踪粉。”

    “?”沈丛不解,扭头看了看庭南,庭南连忙摇头撇清楚关系。

    “呵”沈丛无语失笑一声“她通过这样了解我行踪多久了?”

    “奴不知。”

    想来,自从那日将他救起,乙凫知道迷踪粉存在后便开始偷偷摸摸干这些事情。

    “主君。”折竹的呼唤拉回沈丛的深思“这是乾元换骨丹,奴在此处待不久,主君恢复功力后逃出此处,奴就在暗处,助君解困。”

    沈丛点点头,伸手接住掉落的丹药,攥在手心。

    片刻之后,折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些许尴尬的语气

    “对了,女公子,让我带话,

    她说,主君答应过我,不会丢下她的,她一定会等主君回来的。”

    沈丛蓦然抬头,对上折竹的眼神,折竹犹豫之后继续说道

    “女公子还说,

    她说,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主君无庾。”

    ——

    乙凫眨巴着眼睛,沉沉看着沈丛,一种异样的安心从心底滋生而出,他的眸子好生明亮,看着她的眼神也是未曾见过的轻柔,像是要将她融化揉碎藏起一般。

    “小七,你为什么要用迷踪粉。”

    乙凫一愣,这折竹怎得这般不靠谱,连这种事情都说了出来,心中一阵慌乱。

    “你是害怕我出事对么?”沈丛的语调轻缓温柔,又带着些不自信的犹豫。

    乙凫望着他的眼眸,他的眼神好像好期待自己的答案,乙凫硬生生将到嘴边的实话停了下去,心一横,点了点头。

    总不能告诉他,用这个是为了同先生一起相处聊天不被他发现吧。

    乙凫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一同先生说话,沈丛的脸就很臭,很臭很臭,她需要哄好久好久沈丛才愿意理她。

    巧的是,那段时间沈丛忙着伶馆的事情不大在她身边,她无聊的很,愿意拉着阮元瑜胡闹,阮元瑜也纵着她,带着她在可汗庭中晃荡,开始被沈丛撞见两回。

    沈丛总是会冷冷看一眼玩闹的两人,然后一言不发的走上楼,乙凫就会莫名的心虚,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敢解释什么,乖乖的跟着沈丛进去。

    后来某天,乙凫脑袋一动,想起有迷踪粉这种好东西,缠着花寨叫她使用,这玩意便被乙凫悄悄用在了沈丛身上,那迷踪粉说来神奇,但实际不过是随着与被追踪之人的距离,豢养的蛊虫反应不同。

    得到乙凫的回应,沈丛的眼眸不自觉的弯起,露出好看的梨涡,乙凫也跟着心情明朗起来,暗自思忖,果然不能说实话,会死的很惨的。

    沈丛看着眼前高兴地眉眼染上几分粉红的乙凫。

    她同渃娘这般相似,却又完全不同,初时将她留在身边确实是她像极了渃娘,懦弱又坚韧,那双怯怯的眼眸同当时渃娘处事之时一模一样,可现在沈丛觉得他当初实在是愚蠢,乙凫,她同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会在暴雪之中,坚定地挽上绳索,将重伤的他救回;也会在他被困之时,想到解救他的方法,会坚定地相信他,会一眼看穿所有人的伪装。

    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沈丛,你叫我认字吧,我也想像花寨阿姊那般,什么都听得懂,什么都谋算的准。”

    “好。”

    “还有博戏、功夫,还有还有,阿姊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好生漂亮,我也想像阿姊那般摇曳……”

    “……”

    “她都教了你些什么。”

    “还有……”

    沈丛伸手强制阖上她的双眼,轻声道“睡吧,马上就天亮了。”

    ——

    第二日乙凫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匆匆将头发简单簪起便去了前厅。

    厅中氛围异常诡异,沈丛坐在主席冷着脸不做声,秦清在左侧落座,手中不停地盘着和田玉珠串,低着头面容严肃。

    乙凫上前走至阮元瑜身边,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先生可知发生了什么?”

    “传来消息,京中变故横生,我们需快些动身返程。”

    “那花寨姐姐呢?”乙凫探出头。她自然不关心发生了什么变故需得几人这番愁眉苦脸,她只关心这段花寨的去留。

    “半山渡还有万花阁都需要我。”花寨摊摊手,表示无奈“我所牵挂的事情已经完成,这两人所图谋之事太大,我不感兴趣。”

    “不过,沈三,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一个大忙。”花寨凑近沈丛,葱管般的指尖绕上他的头发,言语透露出些许调戏的意味,沈丛眉头微皱,抬手打开她的手。

    “哎呦,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花寨微嗔,顺着方才乙凫进来前的话题说道“你们既不避讳我,我也听了半晌,大概是这么个意思,秦相,也就是你的阿父。”

    花寨指了指秦清“在沈丛假死后,派出一支部队,将当日大败匈奴的功劳占为己有,重组军队,大肆清剿朝中你的势力,还大办你的丧礼,现下你的虎豹营大损元气,没有十足的把握护你周全,再者回去便是逃兵败将,不得人心。”

    “至于你秦清,你阿父一心要你的性命,若你你独身回平城,不待你回京便会死于途中。”

    见着沈丛和秦清默认了这局面,花寨托着腮继续问道。

    “我只需问你,你的虎豹营现在何处?是否可靠?”

    “就在柔然边境埋伏,我自己带出来的兵自然可信。”沈丛抬起头,不解她的问题。

    “那我可以送你一个大礼。”花寨勾起唇角“沈三,这个礼送完之后,你我可就两清了。”

    三日后,狂风卷着沙粒抽打在彩绘窗棂上,发出细碎而密集的声响,像千万只毒蝎同时挥动尾针。乙凫骑在马上将身上用来抵御风沙的头巾裹紧了些。只留下一双眼睛。她仰头望着那片越来越近的黄云,花寨腰间的银铃无风自动,发出急促的脆响。

    她知道,今天要发生一件大事。

    昨日夜间乙凫睡得昏昏沉沉,朦胧间只记得被屋中的烛火晃醒了几次,乙凫睁开眼,不知什么时辰,沈丛端在案几前,手中端着那把常用的刻刀,时不时的端详着手中的物件,再时不时的低头雕刻几笔。

    很快,手中的物件便有了雏形,是这几日在可汗庭见过的花,鲜红欲滴,乙凫记不得它的名字,但花寨当时吓唬乙凫,说这花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它象征着死亡,无尽的死亡。

    上次沈丛这个模样,还是从平城开拔前的那夜。

    “沈丛,你在害怕么?”乙凫迷迷糊糊,含糊不清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沈丛未曾抬头,神色不动。

    “不知道。”

    烛火细碎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刺耳,乙凫抱住自己的膝头蜷缩在床榻上,迷迷糊糊地看着沈丛,沉默在两人之间甚是平常稀松。

    总也是沈丛在一旁办事,乙凫趴在或坐在某处,静静看着他,沈丛习惯了她的沉默和乖巧,可现在他只觉得好生寂寞。

    “阿父不喜我玩雕刻,说这玩意玩物丧志。”沈丛的回答很是令乙凫意外,他很少这般主动地剖析自己,每次都要乙凫说很多自己从前故事,他才会将将说一些皮毛出来,沈丛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这是渃娘教我的,她是宫里的大宫女,刺绣厨艺纺织木雕,什么都会一些。

    小时候我倔的很,认为我的父母抛弃了我,虽然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但心里在意极了,渃娘晓得我的敏感,她就骗我,做了好些小东西,说那些木雕物件是我阿母给我寄来的。

    一开始我确实信了,但没过多久我就发现,那些小东西怎么都没有眼睛,和渃娘自己闲来画的那些书画一模一样,我虽很快明白了过来是她在骗我,但我并不伤心,因为我知道,有人是在意我的,这世上,有人是真的爱我的。”

    “所以你后来自己学了木雕么?”乙凫走下床,缓缓走到沈丛的身旁,跪坐在他的身前,指尖抚上他手中的刻刀,冰凉的触感令乙凫瞬间清醒过来。

    他的眼中好像有些情绪,悲伤转瞬即逝,他缓缓抬起眼眸,深棕的眼眸诉着他此刻的心绪。

    “我问渃娘,为什么不论是她绣的,画的,还是雕刻的动物和人,都没有眼睛。她说,不论畜生还是人,那双眼睛是最难刻画的,情,之于活物,皆由眼眸传递,她害怕,害怕作为物介去承递那些情感。”

    “今日是她的祭日,好多年,我在这日都无法入眠,一闭眼就是她的样貌,她怪我的模样,怪我自私,怪我偏执,怪我害死她。”

    嘶

    乙凫的心如被藤蔓缠住,狠狠绞着,痛的好像不能喘气,乙凫微微前倾,缓缓抱住沈丛,他就这样顺着乙凫的力气,静静躺在乙凫的怀中,乙凫感受着他越来越颤抖的身躯,缓缓地抚摸着他的头。

    “沈丛,我没有父母,不曾见过正常人的世界,父母之爱,同胞之情,我都不懂,但你说过,我的神情和样貌都很像她,我想替她和你说。”

    乙凫用手托起沈丛的脸,及腰的长发柔顺的将她的整个身子包裹,沈丛就这样任由她摆弄着自己。

    “沈丛,你看着我的眼睛,她不怪你,永远都不会怪你,她看着你这般难过,她会痛的喘不过气。”

    沈丛静静 望着她的眸子,那双从前只有惊恐的眼睛,此刻却承满了新的情感,一种将要溢出,温柔的、坚定地、如水般将他包裹的情感。

    “沈丛,你始终都被人坚定地爱着,从前是渃娘,今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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