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青竹大厦,李佳再也忍不住了,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哥,你可真会啊!”
张克辉点了根烟,李佳等他抽完,两人一起坐上车。
张克辉摇下车窗:“想吃什么?”
李佳:“随你。”
张克辉:“那就牛肉面吧。”
李佳突然笑了一声:“这么快就找回做警察的感觉了?”
其实张克辉说完就回想起以前在外查案的日子:如果有收获,就吃牛肉面或炒菜;如果没收获,就吃杂酱面或是盖浇饭。
不过他心里没太在意,现在有另一桩事情亟待确认:“你上次去见王海的时候,有提前打过招呼吗?”
“没有啊···都忙昏了,我和刘明走到门口才意识到他有可能不在办公室,我们运气好,恰巧他头天晚上就坐飞机回来了。”
“那个小李,也像今天一样拦人?”
“没有,她当时没在那儿···我们依循保安的指示,直接找到王海办公室。”
“他当时在做什么?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他好像在翻找什么资料···我们突然到访,他表现得很是意外。”
“什么资料?”
“没看清···他立刻就收进抽屉里了,又气急败坏地叫了几声‘lihexin’?我估计就是那个小李的全名。反正等她进来的时候,问话都快结束了。”
张克辉敲敲方向盘:“听起来和今天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开头确实不一样,不过他好像很能迅速调节自己的情绪。”李佳笑了笑,脸上是佩服的表情,“没想到你只用三言两语就激怒了他。”
张克辉没有接收她的夸奖,反而语气严肃道:“王海和小李,今天联袂上演了一出苦肉计。”
“什么?”李佳不可思议地转过头,“你的意思是···小李是在假装拦截我们?她知道我们一定会不管不顾地闯进去?”
张克辉点点头。
“为什么啊?”
“为了使她老板的这场‘白日宣淫’显得更加真实可信。露背的女人,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认识···应该是个卖银女?”
“是的!从着装打扮以及她听到‘警察’二字的反应都可以判断出来。”
汽车拐个弯,停在街边的一家牛肉面店,此时正是用餐高峰,店内店外无不满员。
两人默契地选择留在车内,继续讨论。
“王海并无好色的传闻。照理来说,外甥刚死没两天,面对警察的上门问话,他完全可以有两种表现:一是悲痛,这可说明他对外甥怀有感情;二是平常,即使他确如自身所说,本就是个感情淡漠之人,那也无可厚非。”
“可是他既不愿意假装悲痛,又不愿意表现平常。反而搞了一出怪异的开场戏来吸引我们这两位观众的眼球。”
李佳恍然大悟:“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也要亲手打造一顶好色的帽子戴在头上?这是在掩盖真相?还是掩饰心虚?”
张克辉点头:“两者都有可能,目前我们所掌握的证据还不够二选一。唯一能推断的是:被掩盖的事情一定很大,将直接关系到他本人的身家性命。”
李佳沉默了一会儿,问:“要从小李下手吗?”
张克辉转过头:“你从她眼里看到过一丝犹豫?”
答案不言自明。
李佳哀叹道:“总得做点什么吧?要不···我找人跟她几天?”
张克辉双臂交叠,抱在胸前:“找谁?”
李佳打开q q,翻找了一会儿,最后停在一个灰色头像上:“张哥,你还记得老猫吗?”
“城北那个私家侦探?”
李佳一面点头,一面打出“在哪儿”三个字。
张克辉眼睛定在方向盘上,大约三十秒后,说:“试试吧!”
李佳松了口气,这才发送出去:“放心,这人只做事,从来不多问。”
张克辉:“沈红玉周四早上的行程核实没有?”
“嗯,小区保安八点钟看见她开车出去,公司保安也证实她上班的时间和往常一样。”
“等目击者情绪稳定之后,再去做一次笔录。”
李佳听话地打开备忘录。
张克辉看向窗外:“饿了吗?人没刚才多了。”
“案子没破,饿不饿都早点吃吧。”
张克辉勾起唇角,不经意地笑了一下。
捕捉到这份笑意的她,同样也被传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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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肉面馆何老板对两人的到来感到惊讶:“哟···张警官,好久没见了!”
张克辉浅淡地笑了笑,他暂时还不太适应曾经的世俗人情。
这家味美价廉的牛肉面馆就像冷兵器时代的江湖驿站一样,每天被动接收着各种社会见闻。
何老板见过轿车追尾造成两人死亡的本地新闻,但遇难者的具体身份,他还是从食客嘴里听来的。
他对张克辉的遭遇首先感到震惊,随之而来的还有深刻的惋惜和同情。
出事之后,何老板每天想着张克辉能再来光顾他的小店,然而,往往见到的只有张克辉的同事。
他向那些警官打听张克辉的近况如何,得到的回答却是张克辉已经不做警察了。
不做警察了,那他今后要干什么呢?何老板心里空落落的,他想,或许再也见不到那个领着低血糖的逃犯进来吃面,并对犯人说:慢慢吃,吃完了我再抓你回去的张警官了。
两碗牛肉面端上来的时候,李佳简直吓了一大跳!
满满的牛肉铺在面碗上,几乎看不见面条!
张克辉的那碗除了牛肉,更塞进了两个煎蛋!
李佳看看何老板,又看看张克辉,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张克辉双眉紧蹙,从碗里夹起一块煎蛋,准备递到李佳碗里。
李佳连忙以手遮碗,带着板凳朝外挪了挪:“张哥!别辜负人家的心意啊!”
“我吃不完。”
她笑嘻嘻地说:“吃不完也要吃!托你的福,我今天不用吃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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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让面碗只剩下汤汁,沈老板迷之微笑地目送两人上车。
从头到尾没跑到张可辉面前打听情况。
李佳觉得,这位老板掌握了做人的边界感,怪不得一家小小的牛肉面馆,生意竟会这样好!
唯一的缺点是,他用食物传达的关切之心差点让她吐在路边。
看张可辉的表情估计也是这样。
坐在车里,张克辉迟迟不发动引擎,只是开着窗,一口一口地深呼吸。
李佳也难受得不行,但她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张克辉暼她两眼,没有说话。
好在前方不远处就有一家药店,李佳咬紧牙关赶快下车买了几盒健胃消食片。
过了半晌,两人才渐渐缓了过来。
张克辉能说话了:“吃不下还逞能?”
李佳笑嘻嘻地:“你不也是?”
张克辉:“三年都不想碰这玩意了。”
李佳边笑边点头:“我也是。”
张克辉关上窗户:“好了没?走了!”
李佳问:“下午去哪儿?”
张克辉脚踩油门:“紫宸别墅。”
李佳以为自己听错了:“啊?紫...宸别墅?谁住那么豪华的地方?”她突然想到什么,“你要去沈百川父母家?”
张克辉点头:“不然呢?”
“你怀疑他们?”
“怀不怀疑都得去一趟,你忘了我说的?以沈百川为圆心作螺旋状侦查,他父母这块,就在圆心附近,无论如何绕不开的。”
李佳点点头,一副彻悟的神情。
“他父母你都见过了?”
李佳又点头:“出事当天,两人一前一后来过警局。”
“印象如何?”
“嗯···沈霖的反应还算正常,他来之后,我们带他去见尸体,当他得知我们只掌握了现场情况,还没开展具体调查时,就很客气地嘱托我们尽快抓住凶手,期间他对着墙壁哭了两次,然后在临走前,他又一次拜托我们务必要抓住凶手。他走之后没多久,王梅就来了···啊···这女人实在一言难尽啊!”
“怎么了?”
李佳描述了一遍沈百川他妈所带来的冲击力。
“哎,你是没看见···当时局长都快晕过去了!”
张克辉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没有搭腔。
李佳突然意识到某个问题:“昨晚你预约了四名高管在今天之内和你见面?”
“三名。”
李佳会意,王梅既然不接电话,那他们就通过沈霖直接杀去她家!
“你不是在查资料吗?”
“嗯。”
李佳很夸张地大呼小叫:“哇···你的工作效率···真是惊人···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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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桑塔纳驶进一条宽阔的沥青道路,这里的绿化覆盖率比a市的其他普通住宅区要高得多。人与人之间不再因生存空间的过度挤压而产生矛盾,绿草如茵的庭院、反射碎光的游泳池,几乎成了各家各户的标配。
足够的金钱才能在喧嚣的城市中觅得一份安宁的私人领域。强大的安保措施使它变得坚不可摧、壁垒森严,就连李佳的警官证也无法撼动那张“外部人员,禁止入内”的铁牌。
张克辉把电话递给保安,半分钟后,高耸的围墙初次接纳一辆非豪车的驶入。
这是沈百川遇害的第五天,星期一,沈霖和王梅这对夫妻因各自的原因都没有去公司上班。
再见到王梅,李佳对她的印象与周四大不相同。
上次她来到警队确认儿子的尸体,整个人的反应如同全天下遭受丧子之痛的母亲一样崩溃痛苦;在沈百川的解剖问题上,她又不停咒骂李佳缺德,一目了然的事还让他儿子再挨一刀。李佳苦口婆心地解释,或许致命伤并不在胸口,还要排除毒发身亡的可能性。尸检恰恰不是在亵渎死者,而是为死者讨一个公道,不让真凶逍遥法外。
不过更让她惊讶的还在后面。这位痛不欲生的母亲,在确定完儿子的尸检结果后,竟然将脸一抹、头一梳,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自家律师,径直跑到李文博的办公室,晓之以理中尚有警告,动之以情中犹带威胁地命令公安部门坚决不能公开沈百川被刺身亡的任何消息。局长头都大了,公共场合发生命案,社会上早就传开了,这是警方能瞒住的么?
这位企业高管态度强硬:只要官方不表态,它就永远是谣言!青竹的公关部门自会处理这些谣言!
局长犯了难:你这样,抓不住凶手怎么办?
“青竹一年缴纳多少税款!那些警察养来干什么吃的?”
局长正想发火,她又迅速从企业高管切换成悲痛欲绝的被害者家属:我和他爸爸就这一个儿子,抓不到凶手,我们也不活了!
然后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经典把戏。
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看得李佳叹为观止!
局长李文博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忙得脚不沾地,为了尽快送走这尊大佛,他给出了两点承诺:1,不发布悬赏,尽量推迟案情公告。2,就算只靠自己警方也要快速破案。
李佳心里忿忿不平:本来警力就不足,现在又掐断群众线索,鸭梨山大这四个字,简直能刻在脑门上!
于是,她和刘明一面跑断腿地调查,一面琢磨着请那人出山!
还好,他来了,两人组升级成三人组,虽然请他出山的过程并不算愉快,但李佳觉得,那是她做过的最棒的决定。
比如现在,她走进王梅的私人领域,或许她今天能一窥这个女人最真实的模样。
他们跟在女佣身后,在装饰华丽的客厅中见到了王梅。
她徐徐从沙发上站起来,脸上脂粉未施,容颜憔悴,身形和上次相比瘦了一圈,没有那份盛气凌人,整体倒给人一种弱不经风的感觉。
“夫人,这位是张警官,这位是李警官,先生叫我带他们上去。”女佣低眉顺眼地向她解释。
王梅颔首,仿佛对张克辉和李佳的到来并不意外:“我儿子的案子有什么进展?”
张克辉卖了个关子:“沈夫人,待会儿我们能和你聊聊吗?”
“和案子有关?”
“当然。”
“直接说吧,到底有没有进展?”她重新坐下。
张克辉自然而然地安排:“好的,沈夫人在这里稍等,我们一会儿就下来。”
他绕过女佣,自顾自地朝楼上走去,李佳抬脚跟在身后,忍不住回头:一团尴尬的怒意浮在她脸上,女佣还杵在那儿,进退不得。
李佳在心里笑了出来。
“还不上去?等着扣工资呢?”王梅尖利的嗓音骤然响起。
女佣把他们带到书房门口,敲了两下。
“请进。”里面传来沈霖的声音。女佣立刻扭动把手。
“麻烦你了。”张克辉偏过头,语气温柔。
李佳也抱歉地朝她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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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宽敞而明亮,一面墙壁上悬挂着艺术品,与之相对的另一堵墙,则摆满了古今中外的书籍。
沈霖合上手里的《浪潮之巅》,然后将它放回书架。
他面朝客人,端方的脸庞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与鬓角的微霜接壤。
握手寒暄之后,三人坐了下来。
张克辉问:“沈先生身体好些了吗?”
沈霖点点头:“有劳张警官挂念,”他用指尖按压胸口,“今天这里稍稍缓解了。”
张克辉:“沈先生毕竟做了搭桥手术,还是不宜过度忧伤。”
沈霖叹了口气:“张警官,人到中年,有几人能经受得住丧子之痛?我现在最大的期盼,就是你们能尽快抓住凶手,我相信那比打针吃药都有效的多。”
张克辉点点头:“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正在修复路口的监控探头,走访调查工作也在同时进行。另一方面,希望家属能配合我们,尽量多提供被害人真实的社会关系、人际交往···”
咔哒一声,门开了,王梅领着女佣送茶进来。
李佳按下录音笔的暂停键。
“两位警官,快喝茶!这是我亲自泡的!”她已然换上一副女主人招待客人的熟络表情。
“老沈,你不能喝这个!”她把保温杯放在沈霖面前,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药递给他。
沈霖嗯嗯地应着,嘴角极快地朝左撇了一下,他把药盒放在保温杯旁:“等会吃,现在又不难受。”
“哎呀,我怕你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要做好预防嘛。”王梅娇声相劝。
沈霖不悦地皱眉:“客人在呢···你别不讲礼貌!”
王梅看向张克辉,语气中尽是作为妻子的无奈:“张警官···我们家老沈就爱逞强,我送药上来,你不介意吧?”
张克辉回以理解的微笑,他突然伸手,取走药盒,低头扫一眼包装上的文字:盐酸索他洛尔口服片。
“生病的人只要有了好转就开始抗拒吃药,这样会导致身体始终不能真正痊愈。”张克辉取出锡纸板,在众人怔愣的目光中,咔嚓声响,“沈先生如果明白这个道理,就不要辜负夫人的一片心意···”一枚白色的药丸从塑料空腔中破壳而出,掉落在他另一只手的掌心:“所以···这个药该吃几片呢?沈夫人?”
“啊?”王梅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沈霖。
“你拿的哪一盒?”沈霖问她。
“···”
“张警官,给我吧···我自己来。”
张克辉将药片和锡纸板递到沈霖手中。
又是咔嚓一声,沈霖仰脖吞服。
王梅的一张脸呈现出缤纷多彩的颜色。
“好了,药吃完了,你下去吧。”沈霖淡淡地说。
王梅走后,沈霖叹了口气:“张警官,让你见笑了。”
张克辉若无其事地继续之前的话题:“作为家属,你对被害人的社会关系和人际交往了解多少?”
“这个···说实话我不太清楚,百川一直是他妈妈管的比较多···”
“他身边的朋友你一个都不知道吗?”
“嗯···我只听说过跟他一起开夜总会的那个人···好像姓王···”
“你和这个人见过面吗?”
“应该···见过吧。”沈霖崩开衬衣领口的纽扣,似乎这样脖子更舒服一点,“那个夜总会我带朋友去过两次,里面光线不是很好,乌泱泱的年轻人,又闹哄哄的···谁是谁还真没办法认清楚。”
“那女人呢?我听说你儿子交过不少女朋友。”
“夜总会里搂着跳舞的女人?”沈霖露出鄙夷的神色,“有一票女人,就在富人子弟堆儿里转来转去,今天是百川的女朋友,明天也可能是别人的女朋友。像这样的女人,是一律不准带到我们面前的。”
张克辉点点头:“所以沈百川的婚姻,你们为他安排好了?”
沈霖的面容现出一丝灰颓:“有两个正经人家的女孩子还不错,只等她们从国外留学回来,就能安排百川去相亲···可惜···天不遂人愿···”
“沈先生,假设凶手因单一理由杀害沈百川,那么你认为会是情杀?仇杀?还是财杀?”
沈霖踌躇半晌,叹口气道:“三种理由都有可能···张警官,想必你也知道,百川他···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安分的孩子。”
“这孩子可能天生就爱闯祸,从小到大,我对他的教育,似乎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更何况,还有个王梅挡在中间,每次我说他几句,他妈妈就会和我大吵一架。”
“渐渐的,他和我越来越疏远,性格也越来越暴戾。喜欢什么,就抢过来;讨厌什么,就揍一顿。我私下批评过他很多次,可孩子大了,根本就不服你管教,于是我索性放开手,一心只扑在工作上。”
“后来,百川大学毕业,没有考研,那两年他整天都躺在家里玩游戏。我实在看不过,好说歹说,他才勉强同意去公司上班。王梅心疼他,把他带在身边做董事助理的工作...没想到,他竟然跑去招惹青青...哎...我怎么生了这样一个儿子!”
“这件事之后,他既不愿意回家,也不愿意呆在公司。又从他妈妈那里拿了一笔钱,开棋牌室,搞夜总会。我当时还在气头上,心想凭他的个性,总有人会让他吃点苦头,这样他的脾气说不定能有所收敛...结果,我的一念之差却起了反作用,害得我唯一的儿子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
话音落下,沈霖闭了闭眼,重重呼出一口气。
张克辉站起身,从书架旁绕过去,一直走到屋子中央,停在古朴典雅的办公桌前。
台式电脑与假山盆景之间有一只相框倒扣着。
镶嵌的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左边是沈霖,右边是王梅,站在两人中间的是身着学士礼服的沈百出。
这是沈百川的大学毕业典礼,左下角的时间显示拍摄于二零零九年。
照片上的沈百川表情稀松平常,似乎并不为即将跨出大学校门而兴奋,一旁的王梅笑容满面地搂着他,母子俩的五官样貌倒有八分相似。
“沈先生,目击者在事发时间看见的那位身穿黑色皮衣的瘦高男子,你想得到他是谁吗?”
“我···不知道。他是杀害百川的凶手吗?”
“目前我们还无法下这种结论。事实上,一切调查走访工作都不如直接找到这个可疑男子有用。”
“张警官···我知道王梅去找过李局,不发布悬赏通告确实给你们的工作增加了很多难度,实在抱歉。”
张克辉放下相框,踱回沙发:“沈先生,你也认为青竹酒业的上市比捉拿凶手更为重要?”
沈霖无奈地摇头:“张警官···作为一个父亲,我无时无刻,甚至做梦都想抓住杀害我儿子的凶手,但我的社会身份却不容许我这么做。人生有太多身不由己,青竹不是我一个人的企业,我没有那个权利让青竹在上市期间因我而遭受负面影响。”
“可是我听说,你并不愿意青竹酒业现在上市,副董事长王海和你之间的矛盾也来源于此。”
“啊?···哦,是这样,现在确实不是青竹上市的好时机。”
“为什么?”
“上市能融资,却也会给企业带来很大的压力,青竹如果晚两年,等推出我们主打中低端市场的王牌产品之后再上市的话,发展前景将会更好。”
张克辉盯着沈霖的眼睛,放缓语速问:“沈先生,你认为沈百川遭人杀害的消息瞒得住大众吗?”
沈霖顿了顿,说:“应该···瞒不住吧,毕竟互联网影响很大。”
张克辉欺身向前:“如果媒体大肆报道造成负面影响,这次上市会被推迟吗?”
“这···我不清楚媒体会怎么写,或许影响不会很大。”沈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张警官···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便问问。”张克辉笑了笑,“询问到此结束,谢谢您的配合,请保重身体,若案情有进展我们会即时告知。”
他走到门口,又转过身,对怔愣不已的王海说:“对了,纠正一下,沈百川的那位合伙人姓汪,而不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