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清晨八点的闹钟,划破了满室的安谧。

    李佳一整晚都在梦境搭建的城堡里玩着捉小偷的游戏。王海、王梅、沈霖、沈红玉还有汪强,轮番出场,各各被她逮捕并送上审判席,法官的正义之锤落下,这些人被悉数释放。然后呢?她继续捉,可城堡太大了,脚步声咫尺之近,犯人却在千里之遥。最后,她终于在拐角处抓获了一个男人,当她在腰间摸寻手铐的时候,那人一扭身挣脱了束缚,李佳奋力前扑,却只攥住一片衣角,那人金蝉脱壳地舍弃了衣衫,消失在白茫茫的光雾之中。李佳低头一看,手中的衣衫却变成了一件黑色皮夹克!

    啊!!!

    李佳恼怒地踢了下床单。

    滴滴,床头的手机响起一声q q提示音。

    最新消息来自刘明:佳姐,张哥好相处吗?没打起来吧?

    李佳噗嗤一声笑出来:警察斗殴?那可得上新闻了。

    又一串新的消息跳出来:那就好,今天六点我就来上班了,忙到现在还没吃早饭。

    他发了个哭哭的表情。

    他们忙起来的时候没有具体的上下班时间,来不及吃饭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李佳现在只对他在忙什么感兴趣,难道是监控修复好了?

    刘明:监控估计要明天才有结果,我刚看完行车记录仪,现在正在打印张哥发给我的一份电子名单。

    名单?噢,原来是汪强,这家伙连夜整理的吗?

    李佳:行车记录仪有问题吗?

    刘明:没有。

    李佳发了个继续加油的表情给他。

    然后她退到q q界面,点开与老猫的对话框。

    昨晚她都洗漱完躺下了,才收到老猫的回复。

    幸好他人就在a市,李佳赶紧起床开机,把王海和小李的个人资料传送过去。

    那边发来一个言简意赅地“好”字,再报上价格,李佳毫不犹豫地用李文博的网银付账。

    然后便没了音信,李佳和老猫合作过两次,知道这个夜猫子很靠谱,只要接到单子哪管白天黑夜会立刻像陀螺一样转动起来。

    她昏昏沉沉地关掉电脑,一下子栽进床铺。

    果然,在她捉小偷的时候,老猫又回复了四个字:收到,放心。

    李佳放下手机,将脸埋进枕套,自己开解了自己一回:特殊时期,理由正当,下不为例!

    -

    早上九点,张克辉接上李佳,直奔越北区云福路星光棋牌室。

    早饭依然在车上解决,张克辉胃口不佳,只吃了两块饼干,他给李佳买了果酱面包和现磨咖啡。

    张克辉:“新口味,你尝尝。”

    李佳笑了一下:“张哥,你还懂得咸甜搭配。”

    “不,我买咖啡是为了让你打起精神。”

    李佳哈哈大笑:“谢谢你,我不困。”她喝了一口咖啡,问:“刘明说他打印了一份电子名单,是汪强发来的吗?”

    张克辉“嗯”了一声。

    李佳撇撇嘴:“他既然敢发,就证明那份名单没有问题。或者他会故意漏掉凶手?谁知道他手下到底有多少人呢?”

    “啊,还有,就像你说的,有可能是雇来的职业杀手,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更不可能把名字写上去了。”

    错过了早高峰,今天的路况好了许多,张克辉稍稍提速,嘴里却不紧不慢地回答:“用名单抓住凶手的可能性很低,让他发过来有别的用途。”

    李佳“啊”地一声,愣愣地偏过头:“什么用途?”

    “缉毒科最近抓住一个下线,上家始终没有露面,而汪强的地下赌庄是他曾经的交易地点之一。”

    李佳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汪强还涉毒啊?”

    “不清楚,那边还在秘密侦查阶段。我只是顺便转交了一份名单过去。”

    李佳抚掌赞叹:“张哥,你···”

    张克辉立马截住了她的话:“或许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而我们这边无论可能性有多低,只要案子没破,都得挨个查一查。”

    李佳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刘明腿长,让他去查!”

    汽车驶入云福路,这一带商户与民宅混杂,自九零年代末便形成了这样的布局。

    星光棋牌室的正大门被一间超市和一家水果店包夹,整个底楼门面除了牌额,便只有一座向上延伸的倚墙步梯。

    只要找到了这间入口式的门面,意欲消遣的牌友便会依据墙上的箭头和阶梯截面的标语自然而然地走上二楼。

    整个二楼都为星光棋牌室所有。

    李佳从包里翻出一把钥匙,那是事发当天匆匆离去的前台交给她的。

    不知怎的,当时她和刘明已经完成了对现场的勘验工作,可她还是把前后门都锁了起来加以保护。

    为什么还要保护现场?她说不清,难道潜意识里就认为应该让张克辉来看一看?

    钥匙插入锁孔,往左扭动一圈,两扇厚重的钢化玻璃门前后错开一条缝罅,张克辉用了点力气,才将其中一扇门完全推开。

    “二十四小时营业,这门他们平时敞开着,都锈住了。”李佳试着帮忙,被张克辉拒绝了。

    “那天是谁关上的?”与推一扇门不同,张克辉估量关门至少要两个男人才能办得到。

    “死者的朋友过来帮忙,刘明和他合力将门关上了。我就只负责锁门。”

    “朋友?”

    “哦,忘了告诉你,头天晚上死者和他两个朋友打了整宿的扑克牌。”

    两人边说边穿过吧台,走到大厅,这里的布局采光充足,显得窗明几净。

    李佳瞟了一眼,张克辉表情如常,于是她接着说:“这两人我们已经重点排查过了,也带回去做了笔录,没什么问题。张哥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回警队看看录像。”

    张克辉点点头:“不用,你们做事我放心。”

    李佳长舒了一口气,她指了指右面天花板的监控设备:“可惜这个是坏的。我问了服务员,她们很少会去调取监控,没人知道它坏了。”

    大厅左右各有一条近两米宽的走廊,连接着大大小小的包厢。李佳抬脚迈向左边走廊,那是离他们最近的一条通道,也是沈百川的殒命之所。

    路过一间房门敞开的包厢,李佳说:“那三人就在这里玩牌,房门一整晚都敞开着。我详细问过死者的两个朋友,他们说沈百川率先离开,他们两人还在牌桌上算钱,没有人注意到外面的情况,直到听见女人(目击者)的尖叫声,他们才从包厢里跑出来。”

    “从沈百川离开,到听见女人尖叫,这个过程有多久?”

    李佳无奈地笑了一下:“他们的意识还没从赌局里拉出来,有没有人路过都不清楚,更不用说时间概念了。”

    张克辉:“这两人和沈百川的关系怎么样?”

    李佳:“嗯···牌友关系,泛泛之交,应该还算融洽?服务员说没听见老板和谁有过争执打斗。我查看了沈百川的手机,他没有删除聊天记录的习惯。每次牌局结束,他们之间互有转账,并无冲突。”

    张克辉:“案发时间段投入使用的包厢共有几个?”

    李佳:“三个,除了左走廊,右走廊还有两个大型包厢准备散场,里面的客人和死者没有交集,出事之后也曾跑到这边来看过热闹。”

    “大厅里有人吗?”

    “吧台里有一个服务员,一会儿要和我们见面的前台就是她。大厅里没人,其余三个服务员在右走廊。”

    再经过两个闭合着门的大包厢,前方便是死者倒下的地方。

    黄色的细纹雪花地砖上有一团形状不规的红褐色污渍。远远看去,像阵雨之后傍晚路边的积水潭;蹲在近旁,血泊的边缘向外延展、浸润,像油一样,糊满了地砖的缝隙。正上方的白墙上,印着一条斑斑点点的喷溅状血迹,可以想见,凶手拔出利刃的那一刻,被害者的灵魂也会被撕得粉碎!

    他们继续往前走,一间包厢与众不同,门上悬挂着“禁止入内”的木牌,其样式和在‘晓梦’看见的一模一样。

    “这是沈百川的房间?”张克辉的语气里没有疑问。

    李佳从包里又摸出一把钥匙:“和手机一样,也是从死者休闲裤口袋里找到的。”

    打开门,里面的家装设施和‘晓梦’那边并无二致。

    张克辉检查了一遍整个房间,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回到走廊,继续前行,最后一个小包厢靠近转角处,上写着‘清洁室’的名字。旁边是安全出口通道,通道的铁门关闭着,上方的天花板挂着一个监控,摄像头的视野范围是他们恰才走过的地方。

    李佳:“这个监控要是没坏,凶手的作案过程将被全部拍摄下来。”

    张克辉:“铁门和前面的玻璃门一样,平时都是打开的?”

    “对,凶手作案之后,就是从这个通道逃走的。”

    张克辉想了想:“李佳,有没有这种可能,目击者看到的并不是凶手,而是一个带着口罩恰巧经过的路人?”

    李佳面带疑惑:“那真凶去哪儿了?”

    张克辉笑了一下:“我们刚刚走过的那些包厢,或许凶手作案后就藏在某个空包厢里,等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再跑出来,混入人群。”

    李佳也笑了一下:“张哥,这不可能。除了沈百川的房间,其余包厢都设置有门禁系统,前台中控不可篡改,并且能记录每日开门次数。我在查询监控之后,就掌握了事发当天所有包厢的情况。”

    张克辉流露出激赏的神态:“很好,那么,他有可能通过走廊,到达大厅,再经过吧台,从玻璃门入口逃走吗?”

    李佳也摇了摇头:“不可能,时间上来不及。目击者在看见沈百川尸体的同时,也会看见他的背影。如果他加速奔跑,脚步摩擦声便会惊动死者的两位朋友或是吧台前的服务员。”

    张克辉大笑:“看来是我错了,你叫他凶手是一点没错!”

    李佳撇撇嘴,不过那双眼睛倒是圆圆亮亮的:“原来你一直在介意我称呼皮衣男为凶手!”

    他依旧笑着,却没再接话。

    张克辉站在通道的铁门前,李佳拐了个弯,来到后走廊,她走了十五步便停下了:“目击者从右走廊过来,大概是在这个位置看见凶手的。”李佳转过身,面向张克辉,“在她的回忆里,凶手完全是一团黑:黑衣黑裤,深色棒球帽和口罩。”

    张克辉偏头看着李佳:“那么,她并没有看见凶手的正面?”

    李佳颔首:“凶手走得很快,当目击者抬头的时候,只看见凶手的侧面和小部分背面。”

    张克辉目测着距离:“十米的视力范围,所以她能看清上衣是皮质的,棒球帽是深色而不是黑色。”

    李佳点点头:“目击者的证词具有可信度。”

    张克辉摸着下巴:“目击者没有看见凶器吗?比起衣着打扮,带血又反光的凶器应该会更醒目。”

    李佳双眉紧缩:“这个问题我有反复询问过她,她很肯定地说没有看见凶器。或许真的是一把非折叠水果刀,凶手在杀完人后,要么把刀握在左手,要么就藏在皮衣的内里兜。”

    张克辉走过去:“握在左手太招摇了,凶手全副武装就是为了避人耳目。藏在身上或者包里的可能性更大。”

    李佳等了一会儿,与他并肩朝前方走去:“目击者没有看到背包,不过左挎包倒有可能,那不在目击者的视域范围之内。”

    两人经过右走廊,回到大厅。张克辉看见吧台柜上贴着五颜六色的价目表,后面的桌子上摆放着咖啡机和果汁榨杯。几处墙壁上也用醒目字体写着最低消费20元。

    张克辉:“这里除了棋牌室,还是个饮品店么?”

    李佳恍然道:“我就说哪里不一样...原来是添了几张桌椅,没去年那种空荡荡的感觉了。”

    张克辉有点惊讶:“来这里做什么?消费?查案?”

    李佳笑了一下:“都不是,我来找我朋友。”

    张克辉决定绕到后街,从逃生通道再次进入星光棋牌室。

    两人从玻璃门出去,这次张克辉允许李佳帮忙把这扇推开的门重新拉合上了。

    后街相比前街要窄一半,都是老式居民楼。一个月前,因为要更换横截面的管道,一排密不透风的铁皮墙把这条纵向巷道拦腰斩断,道路变成“T”字形,居民们的出口也只得一个。

    相比前街,这个出口有台历经风霜、行将退休的监控探头。刘明找人维修的正是这位“老爷子”,之后他劝说交管部门,又给市政府写信,希望早日把a市的“老爷子们”全都淘汰,可以大大增加整座城市的破案率。

    逃生通道的楼梯远不如正门气派,不过墙上依然贴着指引箭头,只是没有欢迎标语。

    李佳第三次掏出钥匙,张克辉点头夸赞她:“不得不说,你很适合做警察。”

    “谢谢,你也是。”李佳回复他。

    “叽呀”一声,铁门很轻松地开了,张克辉把插销固定在墙角。从此处到达血污之地,路程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一。

    张克辉:“或许凶手根本没有经过吧台和大厅,从始至终都是由后门进出。”

    李佳:“是有这种可能,第一发现人(目击者)说死者的情况是俯伏在地,头朝出口通道。但...”

    张克辉等着她说下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死者和一个杀手打扮的人正面相遇,虽然距离不长,但死者应该来得及在提前防备、掉头逃跑或是抵死反抗中做出选择。”

    “你是想说虽然凶手全副武装,死者依然认出了他?”

    李佳摇摇头:“我不知道。又或许凶手是在作案之后才戴上口罩,因为棋牌室里有他的熟人,所以才不得不做好防备。”

    张克辉竖起手指朝铁门方向点了一下:“你说的两种情况可以归纳为一种可能:凶手与这个棋牌室之间存在某种特定的熟稔关系;但还有一种可能,凶手不认识这个棋牌室的任何一个人,他全副武装的目的只是为了躲头顶那台连内部人员都不甚清楚的坏监控。”

    李佳迅速接口道:“照你这样说就绕回之前那个无法解释的问题了:尸检报告显示沈百川是正面遇袭且无其他创伤。一条通道,相向而行,近在咫尺,最后一击毙命,死者从始至终完全被动。如果不是因为认识,又怎能做到这一点呢?”

    张克辉脸上现出一种同行共事相知契合的愉悦:“李佳,你的推论极好,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你忽视了一个基本的生理因素:通宵熬夜的人,如何具备认知能力?更如何具备反抗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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