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沿着记忆里那条小路,顺着这条小路来到了被野人推进去的水潭。
昨天半路遇到短发青年捕猎的行动,打断了他想要做的事情,继续昨天未完成的路途。
淡青色的水潭波光粼粼,水面上吹过阵阵微风,泛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孟星一眼分辨自己当时来的那个方向,记得那边有一块很高的草丛。他迫不及待的慢跑起来,快走一会,喘不过气又慢跑。
经过草丛,来到当初他一睁眼就看到的布满石头细沙的灌木地区。孟星缓缓喘着气,慢慢走动观察四周,寻找当时他躺下的那块石头。
抬眼望去,遍布大大小小的石头,像当时可供他躺下的石头也有很多,地面因为石头和沙子的缘故植被稀少矮化,孟星穿梭其中,在一个又一个大石头中移动辨认其中的石头。
这片沙地面积不小,但只有这一片地区有很大的石头,其他地方只有一些零碎的石头。此时艳阳高照当空,孟星就在这烈阳下来回走动。
汗水顺着头发滴到他的眼睛里,睁不开眼睛,孟星不愿意相信,相似的石头,相似的灌木,他找不到当时躺着的那块大石头了。
抬头仰望天空,没有边际的天空被重重山峰遮挡,只能看见小小的一片天空,天空上漂浮着白云和刺眼的阳光。烈日炎炎下,孟星没有觉得热,只觉得浑身发冷。
从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野外的环境至今,没有发现一架飞机飞过天空。
他想也许是这个地方太过偏僻,或者这片领空是空中禁飞区,没有飞机飞过这片天空,也许是他看到的视角有限,看不到在空中划过的飞机。
孟星望向最高的山峰,炽热的阳光笼罩大地,远处的山在他的眼里是一团绿色的墨,深深浅浅围绕大部分的天空,遥远的山顶仿佛触碰到了天上的白云。
山顶上一定可以看到更多的风景,也许会有他在山脚下看不到的东西。
很快孟星回到了野人的居住地,同时带来在路上遇到一种野人曾吃过的果实。和野人度过两天后,孟星在一个清晨里又来到这片灌木丛地区。
他从野人那里拿来了一些工具,一个很薄很尖锐的木片,像是现代没有手柄的刀,一柄绑着尖利石头的木棍,像是现代的标枪,带着几个红薯,葫芦装好的水源。
穿上他的外套,帽子拉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双手。看着周围的山峦像是波浪一样围绕着他,距离他最近的一座山峰最高,伸出手比划山顶,有两指宽,脚下在地面重重踏了两步,走向了山顶的方向。
独自穿越这片山野之地,可能会发生各种意外的情况,会遇到什么也不可知,但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安稳的部落里生活下去吗? 他也做不到。
时间缓慢流淌的长河里,苍绿广大的原始森林中,红斑少年和他的伙伴自由的穿梭在这片大地上,他们的嬉笑打闹声穿越森林草原,响彻这片山野之地。
年轻男人是家族里最年轻的猎手,也是唯一的猎手,他在异族人出现的那一天说,闻到了陌生的气味。
在那天的傍晚,兄弟两人就带回了一个异族人。
双胞胎兄弟兴奋向所有人讲述这个异族人是怎么的难以抓获,众人听的出神,发出阵阵惊叹,红斑少年听够了他们的吹嘘,不理会。
看着这个浑身湿淋淋的人,红斑少年轻轻摸了一下他奇怪的装束,惊奇是从未有过的触觉,不禁发出一声呼喊。
这个外族人浑身包裹在一团很奇怪的兽皮里,全身都是黑色的,只露出头脸和双手,干净光滑的脸庞,细嫩白皙的双手,都表明这是一个来着大部落食物丰盛地方的人。
今天晚上运气很好,部落里唯一的猎人带回来了食物,所有的人都很高兴,这是他们度过严寒时节之后为数不多的吃到肉的机会。
然而众人都没有人关心这来之不易的食物,都围在这个陌生的异族人边上,围观这个稀奇的玩意。
这个外族人来的很是时候,因为略带寒意,缺少食物的春天已经过去,正值初夏气温升高草木疯狂生长的时间。
在这个广袤植被茂盛的森林,他的家族世代生活在片幽深神秘的森林中,高大的乔木和松柏树木分布,藤本植物,藻类,被子植物在其中缠绕,十字花科,菊科植物和矮化灌木铺满山坡。食物的茂盛,让动物进入繁殖的季节。
隐藏在其中的宝物数不胜数,似乎触手可及。
他们抓获一个来自其他部落的男人,这是很罕见的事情,在这片森林中遇到其他人类是很少见的事情,族长说在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看见过其他部落的人,那也是很长远的事情了,红斑少年从来没有见过其他部落的人,和他一样大年纪的人也没有见过。
族长很高兴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部落里很需要有力量的人来帮助他们。在上一个冬季,他们原本也拥有数个壮年男人,可惜他们都因病或意外而消失在丛林中了。
红斑少年还记得,在他年幼的时候,部落里的食物还是很丰盛的,至少他很少尝到饿肚子的滋味,后来,部落里的人越来越少。
两个冬天之前,他常常跟着部落里的壮年男人在野外忙碌,那时候他的父亲还没有离世,族群里的人很多,他们生活的富足而悠闲。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在危险的丛林里来去自如,并且了解这丛林里的每一处可以获得食物的地方,每次在森林里都能带回来食物,部落里最厉害的人就是他的父亲。
红斑少年幻想自己有一天会父亲一样,独自穿越这幽深可怕又蕴含着无数宝藏的森林中,成为族人有力的帮手。
可惜没等他成年,父亲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还记得找到族人找到父亲的样子,高大的男人脸色青白的爬在地面,维持着逃跑的姿势,全身没有一个伤口,面带微笑的样子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一直在他眼里可以被战胜的森林,变成夺去他父亲生命的可怕存在。
森林在他的眼中变成可怕的模样。
孟星慢吞吞的一步一个脚印走向看起来很高的山顶,看起来高,走起来也远,他没有爬山的概念,一直朝一个方向走就觉得总能到达山顶。
山脚下地面平坦好走,山脚靠近半上腰都是成片的森林,到了这个地方,便分不清左右了,上下倒是看得出坡度,走着走着,有些地方的就太险要了,孟星就把木棍别在腰间,双手双脚攀登上去。
每爬上一个险坡,他就停下来休息一下,山林野草丛生,最牢固的绳索是生长在地面上的这些藤草,这些藤草为了保护自己不被吃掉,长出各种尖刺或带着有毒的汁液,即使孟星小心再小心,也难以避免这些尖刺划伤手掌和裤子。
在这种地方受伤是很危险的,没有任何的急救手段,孟星不想出任何意外。
在抬腿跨上一块石头上去的时候,突然从地面上跳出来一个黑影,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跳到他的眼前,急忙一闪,退到地上摔倒,侧头一看,一条高高抬起头的黑白色的蛇,正对着他吐着信子,在地面上游弋。
在他的鞋上,有两个小小的牙洞。
孟星心脏在那一刻都停了,双腿发软不停的往前踢,双手撑着地面往后移动,恐惧的他不敢再看那条蛇。
移动半步远靠近一颗大树,斜瞟一眼蛇继续向他靠近。
孟星大喊一声,将手中抓到的任何东西抛向对面。
蛇好像被孟星的动作惊住了,后退了几步距离。
孟星扶着大树站起来,面对张着尖牙的蛇,大喊着挥舞手臂。
转身立刻奔跑,踉跄几步差点摔倒,手扶着地面马上起身。
跑了一段路程,孟星觉得心脏异常难受,喘不过气来。靠近一颗大树停下,扶着树大口喘气,心有余悸四处观察,怕那条蛇跟上来。
这是来自于基因的恐惧,在原始人生活的时代,这些剧毒的蛇类不知让多少人丧命,那些不惧蛇类的人在一代又一代筛选中消失,大部分恐惧蛇类的人幸运的存活下来,这些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一代又一代的流传。
身体上传来酥麻无力的感觉,这让孟星有点后悔来到这片陌生的地方,回去又会让他不甘心。
他看着眼前这座无边无际的森林,阳光灿烂照射这片大地,其中生活着各种各样的生命,动物在此生长繁衍,植物同样如此。
无论是什么物种,森林对任何生命都是同样的慷慨无私。
而前提是,生命是否有能力在这样复杂的环境里生存。
孟星挑一些地势平坦的路面走,手里拿着捡来的一条树枝,在走的路上敲敲打打。
天色渐渐昏暗,看着距离山顶还有不短的距离,孟星决定找一棵树过夜,树上最大程度避免野兽的带来的危险,但是对于孟星来说,合适的树不是那么好找的,因为太直的树他爬不上去,太矮的树又不一定承受他的体重,或者有个好的位置休息。
于是他在寻找了一路,终于找到一个还算合适的树,三颗树长在一起,有一棵斜着长,树杈也是歪的,正适合爬上去有个坐的地方。
月亮爬上天空,树影斑驳,暗影重重,草木枯叶中不知名的昆虫发出‘吱吱’的声音,鸟类扑闪翅膀的声音。
将带来的一块昨天剩下的块茎吃掉,晃晃剩下不多的水,孟星小口饮下两口,等到夜晚来临,选择一个好位置,用皮带将自己和树干绑在一起,以防止自己会掉下去。
森林中的蚊虫不是一般的多,孟星用衣物把自己盖得严实的。
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下,一开始完全睡不着的,但是这几天在野人的洞穴里也没有好好睡过觉。
疲惫之下他头昏脑胀的睡过去了,又突然惊醒,发现自己还在树上好好坐着,靠着旁边的树干上,又迷糊了过去,一夜不知醒了几回。
第二天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孟星继续向上攀爬,森林密度渐渐稀疏,树木矮化,低矮植物处处可见。他身上的衣服被刺或者树枝刮的破的一个个小洞,衣服纤维一缕缕挂在身上,手掌上伤痕累累,腿也走的没有知觉了。
越往上走,地势就越崎岖,靠近山顶的树木很稀疏,都朝一个方向生长。风很大,他身上的衣服随着风飘动。
他站在最高的地方,俯视山下,所有的景观在他的眼里都变得渺小。
大片深绿如影子一般蔓延到远处的森林陈铺在孟星眼前,两条闪光玉带穿过着深绿色的阴影中,一左一右包围着山的一头,分叉流向远方,河流如同树的枝桠生长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在遥远的地方交汇一起形成一个大的湖泊,周围还有两个小的湖泊缠绕其中。
孟星眼睛直直的看着远处的湖泊,漫不经心的想,那边应该是一片湿地,因为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反射微微亮光,太远了,看不清。
在比森林和湖泊的更远处,是更加深厚的黑色,黑色的山峰上面漂浮着白色的雾,这一座座山峰像天堑般矗立在孟星的眼底,山顶好像与天空接壤。
没有一丝现代科技的造物和人类生活的过的痕迹。山的另一边是水,水的另一边是山,山的另一边还是山。
举目眺望,四周都是一样的环境,一重重山峦铺在眼前,望不到边,看不见头。
孟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失望吗,好像有点,绝望吗,好像也有点。很奇怪,他觉得自己没有十分惊慌绝望的感觉,好像这样身处荒芜人烟,渺无人迹的地方,自己不应该十分恐慌吗?
但是,并没有。
他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害怕绝望。
他坐在地面上静静的看着壮丽的风景,内心因为眼前的风景而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无法从这丛丛叠叠的山峦里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但是也不十分悲伤,这种什么样的心情自己也无法理解。
生活其实给人选择很少,他只是觉得命运对他还是一样的残酷。
只是这次的玩笑好像开的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