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的风很大,孟星感觉到自己的肌肉酸痛,尤其是小腿,感觉不像自己的了。山顶地面铺着薄薄的植物死去的草径。
他坐在地面上就像铺一层软软的薄薄的垫子,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躺下休息一会,仔细用棍子敲打周围的草丛一遍以防有蛇藏在草丛里。
天空飘来几朵乌云,飘在天空中挡太阳面前,空气中有种阴沉沉的氛围。他不打算离开,想在夜晚看看是否有在天空上飞过的飞机,夜晚更好看清远方是否有灯光的存在。
也许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就算有一丝希望也不想放弃。
山顶的风很大,传来阵阵风的声响,孟星躺在避风草地上不冷也不热,疲惫让他的身体感到不适,明知道在野外并不安全也阻挡不了困倦来袭。
阴沉的天空,适宜的温度,软软的草垫上,孟星昏昏沉沉中进入的梦乡。
孟星是被一沉闷的声音惊醒的,感到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他的脸上,他抬头观察四周,看见一片乌云被风吹着很快飘来,乌云下的天空正在地滴落着瓢泼大雨。
孟星大吃一惊,跳了起来,在这野外之地,哪有躲雨的地方。
但是看着乌云下偶尔闪现的电闪雷鸣,山顶不是适合长期待着的地方。
起身就向山下跑去,几个呼吸之间,乌云飘至眼前,大雨已经来这片土地。打湿地面,升起薄薄雾一样的尘土。
雨滴落在孟星的身上,头发上。
想找个避雨的地方已经不可能了,先找个地方躲避有可能到来的雷击。
孟星向下走下坡路的时候,地面被打湿的树叶或者青草非常滑,他几次打滑后还是不幸的摔倒了,爬起来,走了两步继续摔倒。
他的内心升起来一种莫名的焦虑,他努力起身,想要再次站立起来,却惊讶的发现,他站不起来了。
他用力的摆动双腿,双腿不听指挥的硬邦邦的,连弯曲膝盖都做不到,肌肉,膝盖传来一阵阵剧烈疼痛的感受。
想要用力重新站立起来,双腿依然不听使唤。
很快更厚的乌云覆盖这片天空,大雨倾盆而下,几个呼吸之间,雨水遍布整个山头,孟星几度尝试移动双腿,能滑动但是不能站起来。
本能告诉他减少对身体的伤害,不再尝试站立,用双手和腰腹的力量移动到旁边一棵小树边,靠坐在树身。
此时天空上乌云遮蔽了阳光,阴沉的空中如同黑夜降临般黑暗,偶尔划过一道闪亮的光,传来阵阵轰鸣。
雨水顺着头发进入眼睛,带来刺痛的感受,孟星抬手捋顺头发,水顺着脸颊湿润他的嘴唇。
一声惊雷响起,雷声震耳欲聋仿佛响彻在耳边,孟星蜷缩身体,紧紧环抱自己。
这一刻,他是恨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来到这个地方。
为什么会是他遭遇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公平。
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他并没有享受到多么幸福的人生,也从来没有对别人造成伤害,为什么倒霉的是他,凭什么是他来承受这一切的发生?
雨,滴落在地面上,树叶上,发出熟悉的声音,这在声音里,孟星听到一个人脚步声,他以为是幻觉,然而声音越加清晰的响在他的身侧,孟星抬头在雨水朦胧的视线里看见一个人。
一个人类,他迷迷糊糊的想。
年轻男人用手推了一下孟星,他没动,低头嗅闻孟星的呼吸。
两个人靠的很接近,但是孟星没有反应。
随后年轻男人起身,将孟星双手拉起来站立,在他的身体还未软下去的瞬间抱着他的腰,就把他扔到肩上,像是扛着一头猎物。
年轻男人扛着孟星朝一个方向走去。
他的速度很快,孟星被颠簸的很难受,意识半睡半醒,身体动不了,年轻男人的肩膀顶着孟星的腹部,隐隐作呕。但是这种从胸腹部传来的温热感受,让他有种想要靠近的感受。
昏沉中孟星感到自己躺在山洞里干燥的禾草上,他觉得自己很冷,像是泡在冰冷的水里。身上湿冷的衣服紧贴在孟星身上很难受。他起身把衣服脱掉,一双手伸过来帮助了他。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正常的温度,很冷。
余光里有火光的出现,是点燃的篝火,明暗洞穴里他恍惚觉得还有一个人。
年轻男人看着这个脸色红艳皮肤滚烫的异族人,呼出的气带着烫人的温度,蜷缩的身体在因寒冷而轻轻抖动,于是将他移动到更靠近火堆旁。
孟星在高烧中昏沉,身体传来难受的感觉 ,在爷爷奶奶生活的房子里,奶奶会给生病的他熬米汤,白色的碗里是一层厚厚的米油。当他拿起碗,又突然出现在一片冰天雪地的深林里。
白茫茫的田地之间都是雪,天空扑簌簌的落下鹅毛大的雪花,落在他单薄的身体上,穿着一身夏装的他走在小腿深的雪路上,艰难的跋涉着,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将发色染白,被他身体上的热度融化成水,落在脖颈里冰冷异常。
在这茫茫天地间,孟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从哪里去。他走了一段路就累的走不动了,躺在雪地里喘着出气。
一个人游荡在天地间,孤独寂寞的气息向他扑面而来,像雪花一样轻轻压在他的心口上,不难受他甚至没有感觉到。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很难过的想大哭一场,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哭也哭不出来,嘴里着火似口渴,但是一转眼,满天雪花都消失不见了,而他一个孤零零的在荒芜的大地里。
天空昏暗低沉散发着很淡的亮光,地面寸草不生,孟星独自在这片荒芜之地独自行走。
寒冷中孟星感到自己瑟瑟发抖,发现自己在一个面积不小的山洞里,这里很干净,除了他睡觉的那片禾草和燃烧后的灰烬,没有任何东西。外面还在下着雨,传来淅沥沥的声音。
洞口传来声音,野人高大健壮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浑身都是雨水,走路间滴落在脚步下,他随手将一个东西扔在孟星身旁,然后在火堆旁加上柴让火燃起来。
孟星目不转睛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被丢过来的是装满水的葫芦,他一口气就把半水壶的水喝完了,缓解里喉咙里的干燥。
年轻男人在火堆旁给一只猎物串上枝条,插在地面上在火堆旁烤着。他知道孟星看着他,能感到孟星对他很在意。
孟星没办法不警惕,因为一个都是老人孩子的部落会让人放松,但是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则意味着--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孟星悄悄移动他的双腿,发现依然很沉重,他的腿还没有好,身体依然在寒冷,高烧还没有退,他将一些干草放在身体上以保持体温。
洞外雨水声嘈杂,闪电一瞬间的光亮照射洞内的一切,年轻男人依然在火堆旁坐着注视猎物,孟星望着洞外,又一声轰隆响起,在闪电亮起的那一刻,他恐惧的一哆嗦。
他看见一张可怕的脸靠近他面前不到五厘米。
孟星哆嗦后,洞穴里诡异的安静,然后是一阵大笑声。
这一切的发生太出乎意料,孟星还有些迟钝。他看着这人恶作剧得逞的爆笑声,有一瞬间的恼怒,但也生不出气来。淡淡弯了弯嘴角,这样一闹,他倒是有些放松了。
年轻男人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觉得这人真是无趣。
把烤好的猎物递给孟星,孟星边吃边瞟着年轻男人,这人自顾自躺在地面上蜷缩着睡了,孟星看着他睡在地面上,肯定是没有自己舒服的。
孟星对这份无来由的,对他这样照顾的行为不知道怎么回报,或者该有怎么样反应,因为在现代社会,无论谁对谁好都是有缘由。
一个人不可能的对另一个人毫无理由的好,在原来的社会里,他可以判断是怎么样的好意,决定自己要不要接受,但是在这里,既无法开口询问,也无法拒绝。
很明显,人是不可能独自在丛林里生活的,如果他拒绝了,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结果,但一定不会好过。
第二天一早,年轻男人早就不见了,在他的旁边有昨天晚上留下的水和野果,和没吃完的肉。
摸摸自己的头,没有昨天滚烫的感受,也不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冷,孟星试图站立起来,腿还有点酸软,站立起来走路不成问题。
他走出洞口,看到外面的石头遍布的地面,和周围的大树,小心的爬下地面,旁边有遍布草丛的地方解决生理需要。扶着树休息了一会,慢慢往回走。
在远处,他看见一只灰色小鹿,在树丛底下觅食,在偶然抬头的间隙,它看见了孟星。不感兴趣的继续觅食。
他又在洞口休息一会,坐在光滑的石头上望向天空,大树,细听丛林里传来各种昆虫的鸣叫声,树叶被风吹过的声音,他发现树叶形状不同的树发出的声音也不一样,大的树叶发出的声音大而清脆,小的树叶发出的声音小而细微。
风吹过不同的草丛也会带来不一样的味道,他看见一只红黄相间的小虫在地面上爬行,不同种类的蝴蝶在风中飞舞,小鸟在枝头忙碌的搭建巢穴,时间仿佛静止一样的不动,他看见树在动,云在动,风在动,时间好似停止一样不在走动。
在现代社会里,每个人都好像被怪兽追赶着,每天都有写不完的作业,听不完的唠叨,长大了做不完的工作,应酬不完的人情世故,这样的安静的时光,孟星很长时间没有体会过了。
在这宁静的森林里,他被迫停止自己忙碌而无意义的工作和生活,被迫走进这慢得好像肉眼都可见的时间里。
他观察这个世界,观察这周围的一切,日出日落,万物生长都有它的规律,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最好的时间发生,让生活在现代快节奏生活的孟星仿佛被猛兽追赶着的焦虑突然消失了,时间慢了下来。
时间变得慢了下来,但是焦虑没有消失,反而越燃越烈,他迫切的想要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恢复以往正常的生活,确保生活的环境的安全。
当他看见山顶上的一切时,看见这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山林密野。妄想有可能回到正常生活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反而破灭了他的幻想。
幻想破灭令他沮丧,但仍怀有一丝希望,也许走出这片广袤的神秘深林,会发现他正常的现代生活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在回到正常生活之前,他要好好活着。
一直到夜晚年轻男人都没有出现,孟星整理好自己需要的东西,睡下了。
在蚊虫嗡嗡声鸣中,孟星迷迷糊糊中睡着了,半夜被蚊虫惊醒,他在梦里看见月光的照射下一只庞大的头颅睡在他不远处,像是猫咪的头,毛茸茸的耳朵长长的胡须。孟星还在想黄色的皮毛摸起来一定很顺滑。
第二天孟星起床,年轻男人依旧不见身影,角落里已经留下食物和水,以及放在头顶位置的驱蚊草。
他摸着草掐出草汁,昨晚年轻男人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