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原以为我的人生除了蒋女士会有些参与,和赵小小是毫无关联了,但是命运兜兜转转的,大三去实习的时候,遇到了。
在这之前还是想说说以前的事。
我的成绩一直都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大学读了师范,专业选了英语,同样苦于英专生的噩梦——专四、专八、第二外语、教资。
我没什么天赋,就是笨蛋学习法,好在这些考了两回都过去了。以前我还是很喜欢英语的,毕业之后喜欢不起来了,除了偶尔刷到的“那些绝美的英语短句”之外,我也不会主动点开浏览。
仿佛大学让我学习到的只有把热爱现实化,什么东西一旦谈到现实性,都会令人不语。
实习那会儿的我也是一样的,学科上没有喜欢与不喜欢。我在学校保持着五点一线,教师寝室-办公室-教室-食堂-学生寝室,因为代班主任,得送寝。碰见赵小小的时候我已经实习三周了。
他是可有可无的体育老师,三周已经很短了。还是带我的老教师要求我去要课,我和他才发觉,我们是短暂的同事关系。
“赵老师,我是13班的代班,想找你要一节课来...”
可惜的是,赵小小没认出我,反倒是我先卡壳,他的脸属实难忘。
“拿呗,本来一周一节课,现在一个月就上一节,还能拿工资,多好。”我原以为按照我对他的印象,他会回诸如此类的话,结果没想到他嘴里只蹦出了一个“好”字。然后我就转身出了所谓德美体的办公室,回到工位坐下才想明白,三年,怎么都能把几天的事情忘干净。
很快就到了初三学生最讨厌的联考,不过由于每个学科的老师都拿着教棍敲敲打打,这回联考好多学生取得的成绩还算不错。恰逢周五,整个初三部都提前放假,刚准备解放,手机里初三大群就发来了饭店定位,说是全体老师一起庆祝庆祝。
我原以为,只有要考试的学科老师才会来,结果都来了,我忍不住观察着坐在对面的赵小小,他神情变化是最大的。我印象里的他即便不说话,眉宇间也是自带慵懒,那种慵懒就像猫,你去摸他舒服的地方,他就会极其享受。现在也像猫,是那种一想凑近就跑开的野猫,带着很强的警惕性。
不过,这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而且我也就和他见过几次面,不了解他是正常的。
这顿饭吃到后面都是要喝酒谈人生的,我把肚子喂饱之后和主任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回学校了,车子到的时候才发觉打了个拼车的,以往我都会取消勾选,这次整忘了。
一上车师傅就开口说:“你们一起走还搞撒子拼车哟?”
??
师傅接着说:“另一个人勒?喊他快点嘛。我是真搞不懂你们这群小年轻,一起走还搞个拼车。”
我:“师傅,要不你打个电话?我应该和另外一个不认识,可能是同级的老师。”
师傅:“爪子嘛,那个宝器又给老子取消咯。”
我...沉默是金,只能把头转向车窗,然后就瞥见赵小小站在饭店门口,从裤袋里掏出烟点上的画面。我只看到了这是因为下一秒师傅就一脚油门带我起飞了。
三个月的实习很快结束了,最后一天晚上我和带我的那位老教师商量了一下,想用一节晚自习的时间和学生们做个告别。
站在讲台上,三个月说没点感情也是假的,我有一些想说的话,这也是一份我认为有意义的饯别礼物。
“同学们,非常感谢大家这三个月对我教学工作的支持。今晚我不想讲考卷,或者是那本五三。”下面传来笑声,于是我停顿了片刻继续说:“我有个问题,何谓前途?尼采说过,你要搞清楚自己人生的剧本——不是你父母的续集,不是你子女的前传,更不是你朋友的外篇。对待生命你不妨大胆冒险一点,因为好歹你要失去它。如果这世界上真有奇迹,那只是努力的另一个名字。生命中最难的阶段不是没有人懂你,而是你不懂你自己。”
“很多人觉得前途光明的含义是必须上好大学,必须找好工作,这是正确的,但并不是唯一正确的方向。新华字典1998修订本里的“前途”有一句例句是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我知道作为一名教师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下不应该和你们说着好似不学习也可以的话语。但是,同学们,学习是贯彻终身的,不是附加在你们身上的累赘。无论哪条路,即便不是应试,也会经历泥泞和晴天。”
我说了很多很多,直到下课铃响才发现后门口倚了一个赵小小。学生们乱哄着跑出教室,直到剩下空荡荡的桌椅,他就这么和我眼神对视着。
“好久不见,赵壹。”
兴许是我的小演讲打动了我,不知道原因,他说完这句话,我的眼泪已经冲破眼眶,顺着脸颊,归宿于台面。
走在操场的跑道上,我问出了我很好奇的问题:“为什么那次找你借课你...”
“不确定。”
我??
他接着补充道:“不确定是不是你,毕竟好几年了。”
“那后面怎么确定了。”
“这周我负责最后一节晚自习签字表,在上面扫到你的名字。”
我:“你怎么知道不是重名...”
“因为你喜欢尼采。”
第二天早上我和同校的同学一起提着行李返校,车子发动前望了一眼校门口,空空如也。我也不知道我在期待点什么,但好像也没有很失望,总有一种会重逢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