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榆身体的浮动越来越小，气息越来越微弱，大脑里迅速着闪回这20年的光影。

    她看到了眼前那封沾满自己血迹的信。

    用最后的力气翻过了身，面朝着被巷子局限住的一小片天空。

    “嘉丞……”

    “我……等不到你了……”

    颤动的手指再也没了动静。

    她最漂亮的样子留给了死亡。

    再度纷飞的大雪将她掩埋。

    日落月升，榆树上最后一片叶子也枯萎陨落了。

    夏榆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孟嘉丞打的。

    夏榆被发现的时候，是转一天的清晨，往来上班的人群发现了已经倒在雪地里僵硬的她。

    警察见夏榆的手机上有孟嘉丞十多通未接来电，就用座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你是……】

    没等孟嘉丞话说完，对面冰冷的男声传来。

    【您好，我们是市公安局。】

    孟嘉丞狐疑的又确认了一遍电话号码。

    【您好……】

    【您是孟嘉丞先生吗？】

    【是的。】

    【你认识夏榆吗？】

    【认识，她怎么了？】

    【昨晚约下午五点左右被人杀害，请你来市医院确认一下尸体。】

    【什么？】

    孟嘉丞只觉得一阵耳鸣，短短一句话宛如利刃，他不相信，他一点都不相信。

    【您在开什么玩笑，咱说的不是一个人吧？】

    警察在电话那边念出了夏榆的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

    孟嘉丞带着些怒意挂断了电话。

    “凭什么说你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

    孟嘉丞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我要去证明你还活着。”孟嘉丞站起身冲向门外，跑过很多地方，目的地是夏榆的家。

    那里被警戒线围住，孟嘉丞也不甘心，抄了一条小道钻过去。

    他气喘吁吁地来到夏榆门前，紧张地拍打着房门，用的力气越来越大。

    “夏榆，快开门啊！”

    他多希望这扇门能打开，里面站着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可是他等了很久，除了手掌的痛觉之外他没有获得任何东西。

    孟嘉丞眼眶充血，不愿意相信那个警察说的话，但总要向事实低头。

    他颓着身子来到医院。

    医生警察好像已经等了他很久，他们的嘴一张一合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有可能是他已经听不清任何人说话了，像一猛子扎进水里。

    他自顾自的单膝跪在病床面前。

    看着白布映出的脸的轮廓，孟嘉丞心就已经彻底凉了。

    万箭穿心的痛，在这一瞬间，具象化。

    他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手指轻轻掀开被单的一角，只见被单之下是一头粉色亮丽的头发。

    孟嘉丞愣了，抬手将脸上的被子掀开。

    夏榆惨白的脸闯进他的视线，粉色的头发依旧亮眼。

    孟嘉丞紧蹙着眉头，嗓子像是被一个大铁球哽住，说不出活。

    他无助地看向警察，额头的青筋暴起，颤动的手指指着夏榆，失声道。

    “这个，是夏榆……是我的小鱼儿，她死了……”

    “她被凶手捅了四刀，不致命，可最后是流血过多身亡的。”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扣住了孟嘉丞的心脏。

    “小鱼，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的话几乎失去了常人的思维，看着夏榆的侧脸，张着嘴用力夹着嗓子吐出几个字。

    “你头发…真好看…”

    他慢慢将自己贴过去，小心地搂住夏榆，眼泪顺着眼尾滴在床单上。

    冰冷僵硬。

    这个词是形容夏榆的。

    ——

    12月21日中午。

    孟嘉丞早早就出了门，他在网上听过，一场恋爱一定要从一捧花开始。

    他来到离自己最近的花店里。

    花店门打开，风铃响动。

    一位婀娜的女人坐在高腿凳上，翘着二郎腿。

    “您好，这里有没有适合表白的花？”

    女人瞧了他一眼，抬起手指了指旁边的保鲜柜淡淡道：

    “没有了，我马上就要关了这家店了，最近就剩下保鲜柜里的那些了。”

    孟嘉丞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看向柜子里，里面只有几枝将要枯萎的玫瑰和白黄色的菊花。

    孟嘉丞见状叹了口气，道声谢后就跑向下一家花店。

    他推开门，喘着粗气。

    “哈…哈…您好，有没有适合表白的花？”

    前台是一个光头男人，紧盯着屏幕打游戏，听见孟嘉丞说话，不耐烦道：

    “自己看。”

    孟嘉丞无奈，只好自己看，大部分花都挂上了售罄的标志，还有一些已经发黄，剩下的都是一些堆在一起的菊花。

    后续又去了三四家店。

    不知道为什么，花店好像在同一时间都像是荒废了一般。

    时间来到3点。

    孟嘉丞依旧没有买到花，抬手看了眼手表。

    “坏了，三点了！”

    孟嘉丞打算先去找夏榆，再用外卖订一束花。

    距离43中大约800多米，孟嘉丞只好用跑的，然而冷冽的空气和湿滑的马路增加了奔跑的难度。

    3点10分，夏榆离开。

    3点12分，孟嘉丞来了。

    孟嘉丞这才有时间将手机掏出来看。

    十条消息和一通电话。

    他手指慌乱着，一直在误触，他想要打给夏榆，却突然有一通电话顶进来。

    【儿子，在干嘛？】

    孟嘉丞的气还没有喘匀，说话急促道。

    【快说。】

    【怎么和爸爸这么说话？】

    【没事我挂了。】

    【诶诶诶，有事，那个什么，你弟考上个大专，想问问你可不可以帮忙说说，去你们单位工作。】

    【我也在实习而已。】

    【没事的，你就帮忙问问。】

    【问不了。】

    【为什么问不了！我求你办点事这么难吗？我可是你爸爸！】

    孟嘉丞翻了个白眼，受不了就要挂断电话。

    【我马上到你家，过来接我和你妈。】

    【你……】

    孟嘉丞刚要破口大骂却听见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操！”

    孟嘉丞抬头看向夏榆家的方向，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却只好往反方向跑去。

    一件事一直解决到很晚，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孟嘉丞一个人坐在屋里，心情复杂，看着夏榆的聊天界面狂打字。

    【小鱼，对不起，今天有事耽搁了，是我的问题，对不起，求你原谅我。】

    【明天我去找你，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理理我好不好，别不理我……】

    【这次真的是我问题，你怎么骂我都行。】

    【夏榆同学，理理我吧……】

    ……

    消息一直没有回复，漆黑的房间，绿色的光打在孟嘉丞脸上，他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没多久，孟嘉丞累的睡着了。

    可再看见夏榆，他没想到是这样的。

    后来，孟嘉丞将夏榆火化，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木头盒子。

    夜夜以泪洗面，无数次夏榆回来的幻想却在天亮的那一刻破灭。

    【喂。】

    【孟嘉丞先生，杀害夏榆的凶手找到了。】

    ……

    ——

    胡石军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即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