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槐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气愤,他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落在秦宥川身上:
“没有”
说完,他便迈步向前走去,似乎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无意义的争执。然而,没走出几步,江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警觉地看了一眼身后,发现秦宥川竟然一直紧跟在自己身后江槐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江槐盯着秦宥川,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眼神犀利,秦宥川被看得有些尴尬,面色缓和。迟疑片刻,开口道:
“江公子为何用这般眼神看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言罢,秦宥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两侧,江槐紧紧盯着秦宥川,上前指着他,疑惑道:
“你,为什么跟着我。”
秦宥川这才意识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与江槐一致,他怔了一下,只听“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
“江公子误会了,秦某只是要去桃花村看望家母,并非故意跟着江公子,反倒是江公子,可是也要去桃花村?”
江槐面色一凝,心中暗自诧异,瞬间感觉自己颜面无存,转而又想:
‘桃花村不就是最近百姓传闻中的地方吗……他去哪里干嘛。’
江槐神色黯然,抬头看向秦宥川,开口说道:
“你没有听到这里的百姓说吗?桃花村如今危机重重,你还要去?”
秦宥川听后,心中不由得一震,面上却露出迟疑之色,心里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故意在江槐面前装出一可怜的模样,语气恳切地说道:
“可是我的母亲和家中的两个妹妹还在等着我回家去看望她们,我不能把她们独自留在那里……”
说完,秦宥川的眼角湿润了,抬起袖子遮住了面部,心中不禁偷笑道。江槐见状,不禁愣住了。他没有想到,秦宥川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不知羞耻,私下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人。顿时,他心中暗自思量:
‘他手无缚鸡之力,一人去况怕不妥,陪他一同前去也好。’
秦宥川小心翼翼地将目光瞥向江槐,他试图从江槐的表情和细微动作中捕捉到什么,想知道对方对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何反应。当看到江槐的面部缓和,秦宥川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心中默想:
'我都这样了,这大木瓜脑袋身为天垣派弟子,一身正气,应该信了吧'
“你一人前去恐怕会有危险。我与你一同前往。
“江公子这是在担心在下吗?”秦宥川眉间带笑,嘴角微微上扬,江槐闻言望向秦宥川,脸上露出一丝嫌弃的神情。
“秦宥川。有人说过你很自恋吗。”
秦宥川略感惊讶,这种话已经不止一次有人对自己这样说过了。
“江公子仅听一次便记住了在下的名字,实在令我感动。”
江槐不由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当日,你自己说什么你难道心里没点数,叫人如何忘记?”
秦宥川闻言想起之前自己的话,不禁心中泛起一丝尴尬,口齿不清的说道:“呃呃…在下说话都不过脑子,还请江公子见谅。”
双方沉默…江槐也懒得追究,刚准备抬脚走掉时秦宥川语气迟疑,又犯贱凑到江槐耳边轻声叹:
“况且,在下只对长的好看的人说话这样。”
江槐耳朵泛红,立马离秦宥川一尺远,捂着耳朵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今人讨厌。”江槐气结,甩了下袖子,转身就走。
秦宥川见此情形,急忙追上去,“江公子息怒,在下只是随口一言,况且我也未曾入过学堂……着实不知……”
江槐闻言停下脚步,心里顿间迟疑了一下,心里不由的想到:'为何如今会有人连学堂也不曾上过,难道山上的生活和山下根本不一样。'
沉默许久后……江槐又继续向前走到,不再多想,一路上秦宥川不停的说道,江槐不理他,自顾自地走着。秦宥川也不气馁,一路上说个不停。
“江兄,你看这天上的云像不像一只兔子?”
“……”
“江兄,你喜欢桃花酿吗?有机会我亲自酿给你一坛,我们一醉方休啊。”
“……”
“江兄,你说我们也算认识了,一直谦称怪疏远的,你说我叫你阿槐可好?还是槐槐…?小江兄?”
“……”
“要不就阿槐吧…这样听着亲切一点”
“……”
“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啊”
“……”
“阿槐,等会儿到了桃花村我带你去游玩一番如何?”
“……”
“阿槐…”
“……”
“阿槐…”
“……”
“你若是再聒噪,我就割掉你的舌头。”江槐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瞪着秦宥川。
秦宥川立刻闭口不言,做出一个封嘴的手势,那双眼睛却还是滴溜溜地转着。他的语调含糊:
“那你叫我阿川也可以啊,除了我阿母,还未曾有人敢这样唤我呢,但是…你可以是个例外~”
江槐握紧拳头,将剑拔出一半威胁着秦宥川闭嘴,秦宥川也识趣地闭上嘴不再开口,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直到看见前方不远处的村庄。秦宥川远远望去,开口道:
“阿槐,前方就是桃花村了,我带你进去吧。”
言罢,秦宥川牵拉着江槐,朝着前方行去。江槐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秦宥川拖拽着向村口跑去。秦宥川在门口止住了步伐,江槐眼神冷峻,用力甩开秦宥川的手,沉声道:
“我自会走,无需你拖拽!”
秦宥川却不以为意,只是死死地凝视着村中。江槐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便朝着秦宥川目光的方向望去。
村子里静谧无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秦宥川缓缓地朝着前方走去。这里与他之前生活过的桃花村大相径庭,不止是村中,方圆十里的桃花树尽皆枯萎,仿若荒无人烟的野外……
江槐追上秦宥川,环望四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讶异。这当真是他首次踏足如此荒芜之地,小时候的事都变的模糊,只记得一次醒来便在天垣派了,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秦宥川眉头紧蹙,眼神中满是忧虑。“不知我的家人是否平安......”他低声呢喃。
两人一同走进村子,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残垣断壁。江槐不禁叹息,而秦宥川则加快步伐,朝着自家的方向疾行而去。
来到家门前,秦宥川猛地推开房门,大声呼唤着家人的名字。然而,屋内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尘土和杂物,仿佛已许久无人居住。
秦宥川的脸色变得惨白,身躯微微颤抖着。江槐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急,我们再四下找找。”
于是,他们在村子里四处寻找线索,期望能从村民口中得到一些消息,然而,村民们都不知所踪。
骤然间,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微弱的求救声。秦宥川和江槐对视一眼,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去。
在一间破旧的房屋前,他们发现了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子。女子面容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秦宥川连忙上前询问:
“这位姑娘,你怎么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女子抬起头,含着泪看着他,颤抖着说道:
“公子…我的腿被村里的人抓伤了…村里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长了好多奇怪的花,那花飘着奇怪的味道,村里的人突然就开始发疯了,到处杀人,那些被抓伤的村民过了一段时间就死了,全身都腐烂掉了,我会不会也死掉啊……!”
秦宥川瞥见一旁粗糙的烂布衣和一盆血水,而布衣上面全是血渍,不知发生了何事的他只好轻声安慰着女子:
“姑娘你别哭了,在下略懂一些医术,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把腿伸出来,我为你看看…”
江槐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一脸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两人,低声说道:“登徒子。”
秦宥川眉头微皱,沉声道:“江槐,你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想查看她伤势罢了。”
“你可知道,陌生男子若随意看女子的脚踝会有何后果……”
江槐稍作停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轻蔑,冷笑道:“呵,倒是我忘了,你不过是个乡野流氓罢了。”
秦宥川闻言轻蔑地笑道“是,我本就只是一介乡野流氓罢了,谈何后果。”
闻得此言,那伏于地上的女子扯了扯秦宥川的衣角,沉声道:“二位公子,不必再为我争执,小女子早已丧母,如今,就剩我一个人了……谈何清白,现在小女子只想好好活下去……”
江槐语塞,凝视着那女子,沉默无言。秦宥川闻罢,亦不再争论,转身为那女子检视抓伤痕迹,只见他眉头紧蹙,担忧道:
“姑娘,此抓伤有毒,我眼下无法解毒。即便解了,你这处伤口已然腐烂,须得割除方可保你性命……日后恐怕也会落下病根。”
“公子尽管动手吧,只要能活命,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这倒不必,举手之劳罢了,我先给你止痛,让你不会那么难受。”
说罢,秦宥川尴尬的笑了笑,伸手为那女子点了穴道,转头朝着江槐说道:
“那……阿槐,可否将你的手腕借与这位姑娘一用,这位姑娘恐怕会忍不住乱动,我怕失手。”
江槐双颊微红,捂住自己的手腕,语气坚定:“你……你简直无药可救!”
那女子面色微红,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尴尬,轻声道:“公子,你当真不知这是何意吗…?”
秦宥川语带迟疑,一脸茫然地看着江槐离去的背影,问道:“哎?不就是想借他的手腕咬一下吗?又有何特别的含义啊!?”
“公子,若我真咬了,这便叫啮臂之盟,我虽已无亲人,无需在意,可那位公子尚有亲人与在意之人,定然是要在意的…”
秦宥川若有所思,挠挠头思索着,仍是不解其意,面露尴尬继续问道:“那…啮臂之盟,又是何意啊。。。”
女子一脸无奈地摊开双手,指向秦宥川,开口道:
“公子,你为何诸事不懂,却独通医术呢?所谓啮臂之盟,乃是男女之间的海誓山盟,咬臂出血为誓,表示诚信,是要私定终身的大事呀,任谁也不会愿意。”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声响,秦宥川瞬间警觉起来,是江槐。秦宥川心中稍安,江槐将一个缠满布条的木棒扔在地下,滚到了秦宥川脚边。江槐面色冷峻,沉声道:“用这个,干净的…”
“哦,阿槐,原来你刚才出去是找能咬的东西了。对了,这上面的布条是从哪来的?”
江槐神情微变,转头看向一旁,低声道:
“捡的。”
秦宥川听后轻笑一声,他早就注意到江槐的衣角处烂了一半截,明显是用剑划开的…江槐听到秦宥川的笑声,不为所动。
“快点处理,这里不安全。”
闻言,秦宥川很快为那女子处理好了伤口,轻声说道:“姑娘,我扶着你走吧。”
“多谢公子”
三人一直出了桃花村,一直到傍晚才来到忘忧镇附近的客栈,秦宥川这一路上显的格外安静。江槐安顿好那女子后找到秦宥川,秦宥川坐在一条湖边扔着石子,江槐走向前低头望了一眼,口吻迟疑:
“你…有心事。”
秦宥川抬头仰望天空,他轻轻挑眉一笑说道:“我能有什么心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你在为你的家人担心…”
“死都死了,有什么可担心的,人生本过客,何必千千结……”
秦宥川面无表情,语气沉稳地说道,仿佛这一刻才是他原本的模样,江槐心中颤了一下,不知如何安慰人的他只能保持沉默。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只剩微风吹过的声音。
“阿槐,湖里有东西!”江槐睁眼望去,湖中一朵又一朵颜色艳丽的并蒂花。江槐眉头紧皱,暗自沉思“为何这里会有双生花?这是怎么回事!”
“快退出去!”
江槐伸手想把秦宥川拉回来,可还是晚了一步,秦宥川被一股吸力吸到了湖中,慢慢沉向了湖底,秦宥川被花茎牢牢缠住,逐渐失去了意识,在闭上眼的最后一刻,秦宥川仿佛在湖中看见江槐的影子。
“阿川,阿川……快醒醒,爹爹唤我们过去呢!”
“我……这是在哪?莫非……我死了吗……”
秦宥川缓缓睁开眼,只觉得脑袋昏沉,茫然无措。一段回忆涌上心头。
‘这是何地?眼前这两个孩童又是谁?为何,此地竟似曾相识……’
秦宥川跟着眼前的两个小孩来到另一处地方,只见那孩子跑上前抱住江奕的大腿,满脸天真。
“拜见宗主”
幼时的秦宥川双手交叉,低头行参拜之礼。江槐却不以为意,只顾分享今日的玩乐。
“爹爹,今日我和阿川抓了好多小鱼呢,可大了!”
“好好好,我家阿槐最是厉害了。”江奕满脸宠溺地看着江槐,眼角微弯,似是真的在微笑。
“这究竟,是谁……我是不是遗忘了什么……”霎时,秦宥川脑海中一段段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秦宥川顿感天旋地转,跪在地上,。
眼前的场景再度变换。
“爹!娘!不要离开我……”
幼时的江槐被秦宥川打晕,这才停止了挣扎。秦宥川扶着江槐,担忧地看向姜绾绾。而姜绾的眼中,却只看到了秦宥川身后准备偷袭刺向秦宥川的人。她瞬间跑到江槐与秦宥川背后将两人牢牢抱在怀里,锋利的剑刺向了姜绾的喉咙,一剑封喉。她在意识还清醒时,用尽全身灵力将两人推入湖中,在最后一刻,秦宥川眼中看的真切,姜绾眼含泪水,露出最后一丝微笑。
姜绾便倒地的同时,秦宥川抱紧江槐落入了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