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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京城的罗宝珠

    南门外的校练场上,黄土漫天、人声鼎沸,校场中心,一男一女正骑在马上。

    招式裹挟着黄土,二人卷在其中,正在对战。

    那女子原本穿着一袭粉色的衣衫,此时也已满身尘土。

    即便如此,灰头土脸的难掩她英姿俊俏的脸庞。

    这是卫国公家的罗宝珠。

    此时,宝珠手中握着一杆亮银枪正舞得威风阵阵,修长的双腿紧紧夹着一匹黑色宝驹,马儿也配合得默契,连人带马逼得对手连连后退。

    对面穿着禁军兵服的人,是罗宝珠的表弟池骏,手中同样握着一把长枪。虽说手上未落下风,但连人带马已经快被宝珠逼到校场边的角落。

    招对招、枪对枪,两人打得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宝珠找准时机,手中银枪一挑,利落地将池骏掀翻在地,场边围观的禁军同僚们连连叫好。

    “好姐姐!好姐姐!我知道你的厉害了,你就饶了我吧!”池骏一边求饶,一边使了个鹞子翻身,躲开马蹄,牵好缰绳,稳住了自己的马。

    罗宝珠银枪一扔,飞身下马,一边抽出随身的宝剑,一边向池骏走去,剑指他的脖颈:“哋!小奴才,你是真真大胆!竟敢向我母亲通风报信,说我逃学!害得姐姐我憋在府里,整整绣了三天的牡丹,你可知这三天我是怎么过的?你明知你姐姐我这双手,舞得了剑花、枪花,就是绣不出牡丹花!”

    说着,收起剑转到池骏身后,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窝,池骏站立不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就偏要看我被困在高阁之上,每日绣花不成?”宝珠白了他一眼,邦邦给了他几拳,冷笑着:“你不会以为,姐姐我学那些文官家的小姐舞文弄墨,钻研女红的东西,就没时间钻研武功,你就得以在武艺上赢我了?哼,痴人说梦!”

    “姐!你是我的亲姐!我错了,我知错了!我发誓,若我再向姑母告状,我就出门掉粪坑,这辈子也打不过你!行吗?你在同僚面前给我留点面子行吗?嗯?”少年满脸是土,跌坐在地,挤出一张可怜兮兮的表情。

    旁边看热闹的兵卒们也凑上来笑闹:“罗小姐,你就饶了池小兄弟吧!”说完又笑做一团。

    宝珠嗔了一眼他们,轻轻踢了一脚池骏,“哼,算你走运,起来吧!”说罢,宝珠将随身的宝剑一把掷出,“绿翠,收好你家小姐我的青兕剑,随我回府绣花去!”

    一个身穿绿衣的丫鬟,飞身而出,接住佩剑,稳稳落地,然后好奇的问道:“怎么又绣花啊?小姐,夫人何时又罚你了?”

    另一个身着红衣的丫鬟,拿着手帕走了上来,一边给宝珠擦手擦脸,一边笑骂道:“就你多嘴!小姐这不是又逃门在外,教训表少爷来了嘛!肯定回去又要受罚的!”

    宝珠无奈地看着这两人的促狭样,拍了拍身上的土,“我绣花,你们不也得在旁边伺候着?绿翠你配线,红玉你描花样,谁也别想闲着。不赶快随我回府认罚,还有功夫在这里打趣上我了!”

    转身,对池骏喊话:“喂,手下败将!你姐姐我走了啊!”

    池骏赶忙跑上前陪着笑脸,假模假式地说:“不再玩一会儿啊?指挥使跟着他爹进宫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好不容易来这儿一次,不练练腿?跑跑马?卫国公府里的花园那么小,你施展不开呀!”一边说还一边谄媚地给宝珠拍着身上的尘土,结果反而印了几个黑手印在宝珠粉色的衣服上。

    宝珠见此连忙挡住了池骏的黑手,弹了他的脑门一下,然后才接着说道:“不了,马上就要到晚膳时间了,我说出来买本书,不能太晚回去。再说了要是让你家指挥使回来见我在这里,说不定要参我爹娘治家不严,纵容女子抛头露面、进出军营,那个告状精,我都懒得说他!”

    说完拍了拍池骏的肩膀,“也算你今日倒霉,要不是你家指挥使不在,今日这打你也挨不上,本来只想偷偷叫你出来,骂你一顿就算了的。谁想到山中无老虎,我也能逞逞威风!嘿嘿!”

    池骏话题一转,凑近宝珠,悄悄说道:“姐,我有个想法!要不咱俩偷偷离京去北境吧!”

    还未等宝珠回答,池骏觉得自己出的真是个好主意,还给宝珠慢慢解释着,“你好久没见姑父了吧?我也很久没见我父亲了,五年前我还是个小豆丁,现在我十四岁了,长大了,也能建功立业了,今年入了禁军后,这些同僚的武功兵法皆不及我,不过只会些普通拳脚罢了。如今我高了壮了,想是父亲都认不出我了吧。”池骏兴高采烈地说着,话中却透着些忧伤。

    宝珠听他此言,叹了口气,“怎么会不想呢,但说到底咱们就是扣留在京中的人质,偷跑出京会给家里添麻烦的,你好歹还在禁军谋了个职位,日日习武不曾落下。我可是还要学那些文官女眷的做派,琴棋书画样样不能落下,最可怕的是不知哪天就被许配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小鸡崽子了!”宝珠越想越气,狠狠地踢走了脚下的小石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个子比其他家的女眷都要高,臂膀也比她们的厚实,净重这些瘦弱的书生秀才、高门小姐们惯是爱看我笑话的,你当我不想离开这里吗?”

    眼见姐姐生气失落,日头又马上就要落下,池骏赶忙安慰道,“你是咱们家的宝珠,宝贝的明珠,姑姑怎么舍得轻易就将你嫁出去呢,你别乱想了,都是我说错话了!您赶紧回府吧,等下次指挥使不在,我立即派人通知你去,您赏脸再来校场揍我玩!”

    池骏说完就抱手告辞,转头牵马就往马厩走去,嬉皮笑脸的和战友们打闹在了一起,还不忘挥手和姐姐道别。

    宝珠看着弟弟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骂了一句,“这小毛孩子!”也转身带着红玉和绿翠出了校场的门。

    马车在城中行驶得晃晃悠悠,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卫国公府。

    还未进门,就见几个轿夫抬着一顶蓝灰色小轿对面而来,与马车一齐停在了府前,轿中走出一个佝偻着后背、身着蓝色锦衣的年长宦官。

    这宦官见宝珠从马车上下来,急忙忙上前拦住了她回府的步伐,拱手行礼相问道:“敢问可是卫国公府的宝珠小姐?”

    “正是臣女,不知大人何事?”宝珠欠身浅回一礼,疑惑问道。

    “在下是陛下身边的内侍官徐怀,下午北方传回战报,陛下看完令我赶紧给卫国公夫人送过来。这不,正巧遇上您了!”指了指手上的信函,接着说道:“还劳烦您替我走一趟,将这战报送到夫人手上。眼见天色已晚,宫门就要关,有劳您帮忙,我好尽快回去侍候陛下!”

    说完就将信往宝珠手里一塞,转身呲溜一下钻进轿辇,好比那个老头钻被窝般迅速,完全看不出刚刚佝偻着后背的老人模样。徐怀高声吩咐了轿夫快快起轿,便逃也似地回宫了。

    宝珠见他举动奇怪,战报拿在手里看了看,心中顿觉不妙,急忙进府飞奔向了母亲的房间。

    宝珠急轰轰地推开房门,看到母亲正好坐在房中,连忙言道:“母亲,陛下送来了父兄那边的战报!内侍徐怀塞给我了就跑,不会是……”宝珠抬眼,泪水已盈眶。

    “不会是北境出事了吧!”宝珠将信递到母亲面前。

    “我儿莫急!”罗夫人先是屏退了屋中的侍女,然后强装镇静地接过了信,接信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罗夫人心急如焚地展开信函,见了信中内容,便愣在了原地,泪水夺眶而出。宝珠见此心中已经凉了一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信纸,看了起来。

    信中言道:几日前,卫国公父子率罗家军一小部诱敌入荒山,不知为何北方蛮子提前布置了陷阱,致使卫国公坠落山涧尸骨无存,卫国公世子身中数箭,不治身亡,八十一名随行战士,只活下了四人,如今副将池尽忠代管罗家军,勉强稳住了军心。急盼朝中有人能够挂帅领军并携粮草支援。

    罗夫人缓了缓心神,给女儿擦去泪水,“兕儿,莫哭!咱们罗家、池家三代忠良,哪怕只剩一人了,也要安定北境。你速速骑我的流云,叫骏儿回来,明日早朝你我母子三人,上殿请命出征!”

    “母亲!”听了母亲的话,罗宝珠缓过劲儿来,一改小女儿做派,“流云年迈,我的阴阳奴如今比它母亲更胜一筹,我快马加鞭,不到半个时辰便能将骏儿叫转回家!”

    说罢,转身去了马厩,也不等人备马,翻身上了阴阳奴就往城外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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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内,垂拱殿中,枢密使刘昶、齐王梁恒在左,左丞相王顺、右丞相吕正明居右,皆垂首而立。

    皇帝斜坐在龙椅之上,听着近臣们讨论着罗家父子阵亡的事情。但安隆帝精神不济,眼下一片青黑,这是他近几年耽于美色的结果。

    讨论渐停,只见他懒散地问道:“所以皇弟的意思是,池尽忠有勇无谋,没有罗昭明在侧压制不住北境各部将领。西番蠢蠢欲动,征西军不能放松。你外祖家管辖的南方水师不熟悉北方内陆战况,西南的藩军又远在天边,难解近渴,现在朝中竟然找不出一人能挂帅罗家军?”

    “皇兄息怒!事实虽如此,但臣弟认为我大夏泱泱大国,定有少年英才埋没其中,不妨召集近处厢军选拔出人才,入京比武,胜出者便替罗家出征。想来有池将军辅助,少年英才挂帅也未不可。”齐王回禀道。

    “欸,齐王殿下此话王某认为还是欠妥。少年英才,纵是英才,也是少年,难免没有经验呀。”王顺对安隆帝一拱手接着说道:“陛下,臣认为罗家世代尽命丧北境,而如今朝内兵微将寡,纵然再战也未必能够取胜,不如暂时求和,送上公主和亲。一来我大夏可以趁此休养生息,丰盈国库。二来公主和亲,可以派去使臣游说北方的蛮子部落,若能从此谈和,不再费一兵一卒岂不美哉?”

    王顺一脸得意,对着期望教训道:“谋国之道持重为是啊!”

    “王大人此言差矣!”吕正明站了出来,驳斥着王顺的话,“苟且偷安,乃误国之道。若是求和,罗家世代忠良,无数战士戍边,岂不白白丧命。再者说来,一旦求和示弱,若是北蛮一鼓作气直捣京都也说不准,到那时,不知刘大人可有能力率禁军抵挡得住啊?”

    吕正明见刘昶稳坐钓鱼台,老神在在的在一边躲着,仿佛没他事一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听他此话,刘昶连忙撩袍跪倒表忠心:“回陛下,未知之事臣不敢妄下定夺,若真有那一天,即使臣战死,也必定护您周全。”说罢,连磕三个响头。

    王顺见此,冷笑出声:“吕相,我的正明兄啊!为了不让咱们刘大人身死,还是求和吧!若是再派兵战败,恐更涨那北蛮贼兵的气焰。”

    “不可!示弱才长他人志气!”

    “可!”

    “不可!”

    “可!”

    啪!安隆帝伸手扔下桌上镇纸,冲着刘昶就去了,刘昶也不敢躲,那镇纸直直地磕破了刘昶的额头,然后砸在地上啪嗒一声。

    “吵吵吵,你二人天天就知道吵!徐怀!”

    徐怀听到召唤,连忙进殿,“奴才在!”

    “你将战报送到池秀珍手上了吗?”

    “回陛下,奴才在卫国公府前遇上了罗家的宝珠小姐,央她转交罗夫人。日近黄昏,奴才怕他人侍奉您用膳惫懒,便急忙回来了,想必现在,罗夫人和罗小姐都看到战报了。”

    “你个懒货,退下吧!”安隆帝又看向齐王,“恒弟年纪轻,不知从前事。谁说国中无人可挂帅?你可知那卫国公的夫人池秀珍曾使得一手的好剑法,他弟弟池尽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当年她啊,可是池家的骄傲!想当年,池老将军上阵杀敌不愿带儿子,偏爱带他威风凛凛的小女儿,是有原因的。只可惜十九年前一战,池老将军身殒,池秀珍也坏了一条腿。”

    说着,安隆帝冷着脸瞪了一眼王顺,“王爱卿若是求和,池秀珍怕是第一个不同意!”

    王顺不服:“陛下,自古从无女子挂帅,即便是女子挂帅,也没有瘸腿妇人号令三军的道理啊!”

    “有何不可?”吕正明又要杠道。

    “我不欲与你争吵,我只问你一句,罗夫人身子不便,她挂帅如何冲锋陷阵?谁又能做她押送粮草的先行官?让那池家十三岁的独苗去吗?话又说过来,他们罗、池两家为国葬送无数人命,那北境最初也是他罗家先祖带头归依我朝的,更不要说他家出的那个疯后,离宫后可是在草原威风了一阵,若是池秀珍带兵出逃,联合北蛮反过来报复咱们大夏怎么办?”

    “罗夫人绝不是那等不明是非,不辨黑白的人!北辽是她家仇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怎会叛逃?”吕正明辩道。

    “那可说不准!”王顺一个白眼,回道。

    “你你你,你胡说八道!”

    “你过于天真!”

    “你胡说!”

    “你天真!”

    “你……”

    “停停停!你二人又来了,这样,吕卿,明日早朝你尽管去问,看看满朝文武中可有人愿意挂帅出征。”安隆帝示意二人退下,又向齐王吩咐道,“恒弟你连夜传旨下去,叫京东、京西、河北、河东、陕西五路厢军速速选来将才,三日后到京中大比,无论何人掌帅印,武选头名都做他的先行官,尽早押送粮草支援北境。”

    说完安隆帝想失去力气一般,瘫在了龙椅上,“恒弟,这都是你要学的,这些事让他们和你商量就是,不要来烦我了!”

    “皇兄!你不要……”

    安隆帝不等他说完,连忙挥了挥手叫他们自去商议,叫来徐怀,便在徐怀的搀扶下走出了大殿。

    齐王见此,只得快步退下,去寻王、吕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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