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驰意拉开副驾的门，眼睛看着梁湛，直到他坐进去，转头自己上了驾驶室。
梁湛眸色淡淡，“没记错的话，你未成年。”
“你害怕？”
沈驰意偏头，这夜色让他从容，连本性都透露多了几分，视线不加掩饰看着梁湛。
那目光几乎凝成实质，一寸一寸不紧不慢扫视。
真是小孩子，梁湛怎么会把这点的小把戏放在眼，下一秒，他发了话，“下车，自己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你。”
沈驰意好似没听见，说：“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梁湛这回认真看了沈驰意一眼。
只听一声低笑，旋即听见人说道：“你在做什么，沈驰意，你是在讨好我？”
直白的话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
梁湛身边真是太久没遇见过这种听不懂拒绝的人，不对，哪里是不懂，这人分明比谁都会看眼色。
他是在试探自己。
“那你接受么。”沈驰意不止不慌乱反驳，反而定定看着梁湛。
真有意思。
半晌，梁终于轻描淡写开口，“去赫曼公寓。”
到了地方，沈驰意一路跟上了楼。
梁湛走在前面，好像不在意，又好像是忘了身边跟了个人。
智能门锁识别面容后应声而开。
梁湛踉跄几步进屋，这会儿，大约是心神放松，醉意好像慢慢上来，进屋后，他扯开领带，将自己摔进沙发半躺着。
暖光温馨昏暗，光线层叠错落，很有格调。
沈驰意如一个入侵者，进入这地盘，视线逡巡一遍后，注意力才再次放回到梁湛身上。
那人已经闭上了眼，好像睡熟一般，他看不见在他面前还算温顺的人，此刻正盯着自己，眉目冷漠而无情。
沈驰意踏着悄无声息脚步，像一只丛林深处悠闲散步的猎豹，走到沙发跟前，慢慢蹲下。
看着近在咫尺，面容英俊的青年，用低沉平静的音色说：“能借用一下厨房么，我给你煮解酒汤。”
躺在沙发上的人眼睛没睁开，更没开口回答，只是眉头动了一下。
沈驰意也并不是真的要那个回答，说完话，已经悠悠站了起来，走向着身后的流理台。
打开冰箱，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嗤了一声，最后他在一处柜子里，找到几盒没拆过的茶叶和补品，随意挑了一些出来，勉强煮了一碗解酒汤。
等他稀稀疏疏弄好端出去，一抬头，发现原本睡着的人已经坐了起来，眼睛清明，正看着自己的方向。
“正好，解酒汤好了，喝吧。”沈驰意将东西递过去。
梁湛眉稍动了下。
沈驰意只说：“我用了厨房。”
梁湛看了一眼沈驰意手上端着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哼地短促笑了一声：“解酒汤？你用什么煮的？”
“……茶。”
“你家没有别的东西。”沈驰意说，“还放了一点参片进去。”
见人不动，便压着眉，补充了一句，“能喝。”
梁湛今天酒喝得其实并不多，远没有让他能醉倒失去意识的程度，听着对方说话，但没及时给反应，晾了人一会儿，才接过那碗茶。
“我叫人来送你回去。”梁湛不可能留人住在自己这里。
“不用，我自己打车。”
梁湛不勉强，随他意了，“去吧。”
沈驰意离开了赫曼。
和江伯说的一样，梁湛几乎不怎么回老宅，沈驰意很难见到他，老宅见不到，霁色酒吧也再没见过。
九月一，要开学了。
沈驰意上高三，陈助理去学校处理交接好转学事宜。
视线一扫，便问了一句，“梁湛没来？”
陈助理微笑：“梁总忙，腾不开时间，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对我说。”
“哦，没什么要求，这里挺好，我查过，这学校一般人还进不来。”
岂止是好，全B市公立学校中排名第一。
但这不是梁湛上过的学校，梁湛从幼儿园到高中上的都是国际私立。
“你喜欢就好。”陈助理非常客套职业地回答。
陈助理一手包办，沈驰意顺利入学。
凭着优越的外貌长相，沈驰意不用多开朗主动，也非常迅速融地入一个单纯的校园环境。
再次见到梁湛时，是在一家日式餐厅，梁氏已经和创投签下了合作计划，创投的云总请梁湛吃饭。
梁湛那张英俊的面容带着笑，沈驰意头一次见他这一面。
梁湛上下一扫沈驰意，仿佛玩笑一样说：“怎么，又来这里做了服务生？”
沈驰意：“同学在这里过生日。”
看来学校适应得不过，都已经能被邀请给人庆生了，梁湛点点头，“行了，你过去吧。”
沈驰意目光又落在梁湛对面的云洛声身上看了一眼，梁湛并非没看见，只是他并没有跟人介绍一下的意思。
沈驰意转身走了。
“朋友？”云洛声问了一句。
梁湛只是摇了下头，并没说话。
云洛声笑了笑，“我看也不像。”然后又说起别的，“尝尝这个，还不错。”
梁湛胃口一般，吃得并不多，云洛声忽然失笑说：“梁总是不是不爱吃这些？我的错，招待不周了。”
连璞心放下了手中筷子，拭了拭唇角，：“云总误会，只是我最近有些身体有些不适，医生说生冷食物不宜吃太多。”
云洛声愈发面带歉意，“原本是想好好请你吃顿饭，没想到弄巧成拙，真是可惜。”
他哪里是大意，上个月洽谈项目，两边公司来往密集。云洛声与梁湛一起吃过几次饭，记得连璞心并不排斥日料，所以今天才会选择这里，哪里想到人家会犯胃病。
云洛声这人，成熟英俊，绅士得体，与人相处距离和尺度把控得非常好，今日倒是失了策。
他招来服务员，低声耳语吩咐了几句，服务员点头离开。
不多时，服务员就端上来几盘热食和一小罐热汤摆在梁湛面前，云驰道：“胃不舒服，可以喝点热的。”
“不必这么麻烦，我已经用得差不多。”梁湛挑眉。
不过云洛声已经亲手舀了一碗递了过来，梁湛不好再拂，便道了谢，接过来，慢慢喝了几口。
另一边。
“沈驰意你干嘛去了呀，快点过来，切蛋糕了！”
沈驰意刚推门进去，就听见几声叫唤。
他将思绪勉强从方才梁湛与人亲密交谈言笑晏晏的画面里拔出来，他无比自然走过去，没人看得出他心里想什么。
“沈驰意，这块蛋糕给你。”生日的寿星是个女生，许愿完吹熄蜡烛，切开蛋糕，将第一块蛋糕递给沈意沈。
青春期少男少女正是荷尔蒙萌动的时候，少年人的爱恋藏不住，全在眼睛里。沈驰意这样相貌的人，被人悄悄暗恋喜欢，再正常不过。
“抱歉，我不太吃甜的。”沈驰意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直接拒绝了，“给赵悦好了。”
女生一听，自己又不好意思起来，刚才的主动已经用完了勇气，只好红着脸把蛋糕给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好朋友。
吃饭结束，接下来的安排是去唱歌，沈驰意说自己有事要先走，只叫他们玩得开心点。
他生得那样好看的模样，明明看着很好接近，平易近人，但有时候，就会觉得那是不是错觉？好比水中月亮，仿佛伸手就能摸到触到，只有真正伸出手去，才知道，原来只是虚影幻觉。
“看什么呢，人都走了。”赵悦推了推好友，小声说，“你应该鼓起勇气，一鼓作气告白的。”
对方不好意思得很，含含糊糊说：“哎呀，你说什么呢，走吧走吧！”
梁湛将车停，上了楼，发现自家门前靠着站着一个人。
是沈驰意。
“你是怎么进来的？”
赫曼的管理员要是会随便放人进来，也不用做了。
“上次来，你按电梯密码时不小心记住了。离开的时候，我在下面找了管理员登记过信息，他们认得我……”
梁湛没再追究，只问：“你有事？”
沈驰意忖度的片刻，才开口：“今天，在那家店，听见服务生说你犯胃病要热汤，我买了点药，想拿给你。”
“不必，沈驰意，这不关你的事。”
沈驰意不说话。
梁湛只好先开了门，“先进来吧。”
沈驰意提着东西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