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人来人往，我躲在一个小商铺后面，认真注视着慕鸥。
“就是现在！”我开口道。
慕鸥立刻伸出手，将那男子的荷包顺走，他回头对我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朝我挥挥手。
我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连忙走过去，牵起他的手朝人流冲去。
“哪个王八蛋把我灵石偷了？”身后传来男人的咒骂声。
我们相视一笑，像泥鳅一样钻进人与人之间的空隙，加快脚步向远跑去。
这是这个月，我们第三次得手了。
从那个破庙里出来后，我们便沿着小道一路南下，好几次都差点饿晕在街上。
哪怕我已经对顺来的灵石，精打细算到极致，但是难免会出现没饭吃的情况。
“青葙，你快去买些东西吃吧！”他像献宝一样把灵石塞到我手里。
我掂量着手中灵石，这也太少了。
没想到那个男人看起来人模狗样，实际上荷包只有几个子儿，怪会装模作样的。
这些碎灵石绝对撑不过十天。
我没有开口，而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街边冒着热气的包子铺。
我快被肉味香晕了。
“我们去买几个饼带走赶路吧。”我开口道。
一个包子可以买好几个饼，太不划算了。
“你想吃点什么？”
我看向他，询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毕竟这些有他的功劳。
“我不饿。”
他总是这样，每次问就说不饿，买的食物也只是象征性吃几口。
“你是不是脑子饿傻了，怎么可能不饿呢？”
我佯装生气问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摸摸吃什么好东西了？”
他的声音开始结巴，他一紧张就会这样。
“我……我我绝对……没有！”
“那你为什么吃这么少？”
“我……天生的……”
他又开始结巴，仿佛卡壳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看见他这样，我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其实，我还挺希望他能偷偷吃点，毕竟他万一突然死路上，我一个人偷东西的难度就更高了。
我和慕鸥背上行囊，有说有笑地朝城关走去，这是我们来到第二个地方。
我悄悄混在一堆成年人里面，妄图装作他们的孩子，这样就没人来找我要出城费。
之前就是这样躲过去的。
然而，看来这次出了些小问题。
“那个黑衣服小孩，你是干吗的？”
我心中暗道不妙，回头朝慕鸥使眼色，让他赶快躲进人群里面。
不过他好像没看见我。
我知道他一直都不太机灵，但没想到他居然敢一个人大摇大摆，独身过城关。
慕鸥没有搭理那个官兵，自顾自地继续朝前走，边走边左右环视像是在找什么。
“给我站住！”那官兵直直朝慕鸥走去，一脚踹向他的膝盖，骂道：“没长耳朵吗？”
那一脚看起来使足了力气，把慕鸥直接踹得跪在地上，路上满是细砂石子，我都不敢想那得有多疼。
“你出城干什么？交出城费了吗？”
慕鸥看起来有些懵，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在找人。”
“她一转眼就不见了。”
官兵见慕鸥没有直视他说话，周围那么多人还看着，感觉被一个小孩拂了面子。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一脚踹向慕鸥的背，朝地上啐了一口，面色阴沉说道：“没交出城费就敢偷偷溜出去，你是不是想去蹲牢房。”
说罢便准备要将慕鸥提起来，拖走去处理。
不行。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慕鸥，就像那个狗皇帝不能失去他的出城费。
“大人，您等等！”
官兵转过头看向我，有些厌烦开口道：“什么事？”
我朝他谄媚笑道：“这是我的朋友。”我将荷包举起来塞给他，悄悄开口道：“我先替他给您道个歉。”
他挑眉，掂量着手中的荷包，皮笑肉不笑道：“这出城费多了点。”
“是我们麻烦您了，这点心意，不成敬意。”
“我们和族人不小心走散了，若是以后再见大人，必当再予以重谢。”
我朝慕鸥看去，他正眼睛亮亮地看向我，要不是官兵正拽住他，他必定会直接飞奔过来。
“他是望城罗家的小儿子，小时候脑袋有点问题，现在也没好。”
官兵皱了皱眉，问道：“望城罗家？”
“他们不是前些天才出城，我怎么没听说他家有个小儿子。”
完了，又吹露馅了。
我连忙笑道：“您听错了。”
“我方才所说的是望城洛家。”
他有些烦躁地将慕鸥放开，冷声开口道：“早点说清楚就没这档子事情了，你们快些去赶路吧。”
“好嘞！那我们就不叨扰您咯。”说完，我便牵起慕鸥像城外冲去。
一秒也不敢停歇。
待我回头看不见城关时，才终于得以歇息一会儿。
我扶着树干轻轻喘气，有些不满开口道：“你那个时候，愣在原地干嘛，你就该往外冲。”
“人那么多，他不会为了一个人的出城费就离开城口。”
他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找不到你了。”
“我害怕和你走散。”
我愣住了，还想继续数落的话突然说不出口。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慕鸥居然依赖我到这种地步。
“对不起，青葙。”
“因为我，你又没钱买饭吃了。”
我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从兜里面掏出一个纸包。
“没关系，你看这是什么？”
他将纸包接过打开，里面躺着几颗灵石。
“那你刚刚给他的是什么？”他有些惊讶问道。
“你猜？”我笑道。
我怎么可能把全部灵石给那个皇帝走狗，当然是用其他东西，小小伪造了一下。
这狗屁皇帝知道自己的统治快完蛋了，不仅不拨款接济被妖魔的流民，反而阻止大家去投奔仙盟。
一路南下，他要求收一层又一层的出城费，为的就是留住普通人，让大家一起死。
垃圾王朝，早该毁灭了。
“青葙，你会离开我吗？”慕鸥突然开口道。
我有些迷惑，他突然提这个，我知道自己很聪明，可我也没嫌弃他傻阿？
我反思了一下自己，应该没有说过那种，太蠢就要抛弃你这种话。
“问这个干吗？”我皱眉问道。
“没事，我只是想起刚刚的事情，后怕而已。”
我点点头，没有太相信他的话，拿回包裹继续赶路。
毕竟，慕鸥的背景和来历，对我来说还是个谜。
尽管我们一直很有默契，没有讨论过这个话题，但是要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城与城之间相隔很远，眼看天色已经暗下来，我打算去前面的村庄借住一晚。
暖黄的灯光点缀在夜色之中，房内传来欢声笑语。
我抬起手敲门，希望这家人是好人，能善良地收留两个小孩过夜。
门开了。
一个女子站在我面前，我扯了扯她衣摆。
她蹲下身来，看向我笑道：“小姑娘，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姐姐，我们和家人走散了，能不能在您家借住一晚。”
这可是我的杀手锏，一个与家人走散的柔弱小女孩，应该没人会拒绝吧。
她看了一眼我，又观察到身后一言不发的慕鸥，开口道：
“当然，你们快进来吧。”
计划成功，我拉着慕鸥光明正大地走进屋内。
在她回复之前，我其实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当然，那并不意味着我就要放弃借住，只不过就没如今这么名正言顺。
但那也是一种方法，不是吗？
从进门那一刻，我便发现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看过去，发现一个小男孩正坐在桌边，将我和慕鸥上下打量了个遍。
“姐，你怎么又让陌生人进屋。”他有些不满开口道。
我在原地尴尬地笑了一声。
拜托，我们还在呢，能不能背着我们说。
“两个小孩，没什么坏心思。”女子笑着解释道。
我听了这话，有一瞬间的脸红羞愧，但还是厚着脸皮开口道：“我们只是想来借住一晚。”
“明天天亮就离开。”
女子拉着我向小男孩走去，笑道：“不着急，先吃点东西吧。”
“赶这么久路，应该饿坏了吧。”
她从桌上拿起馒头，依次递给我和慕鸥。
“我叫唐绾，那个是我的弟弟唐旭。”
“你也看到了，家里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不用客气。”
她真是个好人。
如今这个年代，还能看见这种好人，真不容易。
我正准备开口感谢，就听见一声冷哼从前方传来。
“你们最好别搞什么小动作。”
“谢谢。”慕鸥突然开口道。
我有些吃惊，我一直以为他不会和别人交流，没想到他居然说话了。
唐旭背过头去，没有再开口。
我啃了一口馒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打算专注于吃饭。
这世道，安安稳稳地吃饭的时候可不多。
最后一口馒头还没咽下去，便听见唐绾开口道：“你刚刚骗我了，是吧？”
什么！她是怎么发现的？
“你别担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她拉起我一只手，温柔地朝我笑道：“我知道，你们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我和弟弟当初也是这样，多亏有好心人收留我们，才能平安活到现在。”
“可惜，那家人被妖怪害死了……”她提到此处时，眼睛微微有些红。
我反握住她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们是望城来的，我们的家人几乎全被妖魔害死了，只能出来流浪。”
“我叫洛青葙。”，我朝旁边看去，慕鸥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我低声开口道：“他叫洛鸥。”
唐绾又塞了个面点给我，身体支在桌面上，双手捧着脸朝我笑道：“知道了。”
我抱着热乎的馒头继续啃，心中仍然有些歉意。
但我不能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