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坐落于悬崖之上，只有一条通路能够抵达。和慕锦不同，谢微语不喜欢动用灵力代步。

    失去双眼后她便渐渐喜欢去亲自感受身边的一切。练剑时因心的变化而领悟出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剑意。

    她是卫宗主逝去故友的孩子，从小到大她其实都很要强不想麻烦别人。卫宗主对她一直很好，她不想让卫宗主为难。

    卫霖现在除了她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对不起微语，前几天我又犯病了。”他的眼睛被特制绸布蒙住什么也看不到，“我是不是又连累……”

    谢微语上前握住他的手感知上面的伤口：“别说这种话。”

    说来也好笑，一个房间的两个人也凑不出一个健全的。

    “对不起。”他食言又伤害自己了。

    卫霖感觉不到谢微语对自己的其他想法。如果不爱我又为什么要给予我希望？谢微语做什么都大公无私，是他想当然觉得自己在她心里有些不同……真恶心啊卫霖，你这个废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

    可要不是因为他，谢微语得修为这么多年怎么会毫无进展。

    谢微语掀起他的衣袖，新旧交替的伤口布满手臂，她给卫霖换了药重新缠上行縢。

    “不怪你，我知道这些并不是出于你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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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霖觉得自己当年就应该去死……在保护了谢微雨之后就应该死了。这样也许就能成为她永远忘不掉的人了吧。

    那现在活着的又是谁？

    躯体上可怖的疤痕从肩膀延伸到腹部，眼睛……眼睛是他自己送出去的，现在只剩凹陷的眼眶。如果不是意识清醒，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谢微雨每天都会来这个房间，把药一点点喂进自己的嘴里。

    她说：“卫霖，我会救你的……一定可以……”

    卫霖觉得没必要，自己本来就是无父无母无人在意的孤儿，依靠“卫”这个姓才有一口饭吃，活下来又能怎么样？同现在这般做个连床榻都下不了的废人？他宁愿去死。

    “剑首不用特意来照顾我。”自己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一直装作不在意，但其实知道自己是个不被人需要的人，就像药田边缘无人知晓的杂草。

    从前的他的确可以装作无所谓，可现在他已经不想劳心费神让别人觉得他过得好了。敏感，易怒……越来越不像曾经的自己。

    作为天之骄子的谢微语从来都是众星拱月的，什么时候像这样给人端茶送水？谢微语根本不需要自己去救，他知道的……只是想至少这样能让她记住自己吧。

    “卫霖，你别想太多……你的身体，眼睛，就算是丹田我都能找到办法。”

    又是这样，反正不论什么事对她来说都轻而易举……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呢，会露出自己从不曾有过的表情吗？可惜再也看不到了……真可惜啊。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毕竟我本来就不适合那双眼睛，这样也挺好的。”

    “不是的。只要你的身体恢复过来，我会让卫宗主把眼睛还给你的。你的天眼很厉害除了你没有人可以驾驭。”

    卫霖觉得很荒谬。天道将恩赐给予无法承受它的人，他还没来得及为天恩雀跃，后半生已经被钉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到底有多少人会因为与自己一样的经历死去，那些活下来的人会和自己一样吗？他又想到自己残破的身躯和空洞的眼眶，转念觉得自己都这幅模样了为什么还要在意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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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因为病症他总是头疼得难以忍受，每每发作就咬住自己的手或者直接撞墙。

    “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他不想看到谢微语难过的样子，道歉的话在这些年里成了口头禅。

    谢微语为了让他不对换上的眼睛动手，求卫宗主制作了那条蒙眼的绸布：“这几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好好睡一觉吧。”

    “我记得宗门大比好像快开始了，你不参加吗？”又是这样，他并不想耽误谢微语的前程，果然还是死了比较好。

    少女把他扶到床榻边，将他的发丝别在耳后道：“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呢？她被称为“剑首”也是因为宗门大比在新一代中夺得魁首。

    卫霖不说话，谢微语也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他身旁。她不是擅长交谈的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卫霖清醒的时候，他们基本上一句话也不会说。

    “微语，我想看看你。”他感受着发丝擦过脸颊带来轻微的感觉。

    少女闻言为他解开绸布的束缚并柔声问道：“难得空闲，这几天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卫霖缓缓睁眼适应外部光线，他看到面前人无神的双眼心如刀割，伸手碰了碰她的眼尾：“好，我们去竹林吧。”

    你不该在我这里蹉跎半生。从前恶劣的想法在这几年都被心疼代替，他不想谢微语失去应有的模样。

    “那就麻烦你带路了，太久没去我不太记得怎么走了。”谢微语笑着牵起他另一只手说道。

    的确过了太久，久到他快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个健全的人，久到谢微语的性格和初见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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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锦为了保持“世外高人”的神秘感，按她看小说得到的“刻板印象”总穿一袭白衣，头戴一支平平无奇的雕花掐金丝银钗——陆羽亲手做的，看得出他当初已经尽力了。没人会凑近看她的头饰，大徒弟的心意不要浪费。

    她坐在高台上看萧珏姗姗来迟笑道：“掌门啊，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还迟到。”

    想起仓龙说的那些话萧珏长叹一口气，记忆不全性格还是和之前一样：“我认错，处理些小事耽搁了正事。”

    慕锦本来只是逗他而已，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些，挑眉示意他看水镜。

    萧珏端起掌门的架子：“诸位远道而来真是让镜花阁蓬荜生辉。本次宗门大比的魁首可前往本宗门秘境挑选心仪的法器。”

    演武场上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兴奋起来，以往的宗门大比仅仅是各宗门间比试并挑选好苗子收徒，很少有机会得到奖励。

    “本座今日再加一项——大比结束时排名前五的人都可获得年份近千的灵植。其他规则同往届无二。”

    秦绛河激动地拉着柳飞絮说道：“镜花阁这次下血本了啊！比天机阁大方多了。”

    这下想得到好名次就难了。

    “这次我们那位剑首没来，其他人肯定要拼命了。哈哈哈哈感觉有好戏看了。”

    柳飞絮被衣袖遮盖的双手紧握成拳，面上不显仍眯眼笑道：“诸位道友能认真对待也是好事。”

    必须想着办法让慕锦再次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