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沈臻语的信息素对周砚这种天生信息素占上位的alpha而言构不成一点威胁,但这段时间的相处里,周砚意外地发觉自己多多少少会被影响。

    他开灯进屋找人。

    沈臻语倒在客房床尾,身边是还没来得及合上的行李箱,六六在房间门口来回打转,发出低声的呜咽,似是想靠近却害怕。

    周砚快步走进去,伸手探到他的后颈,颈后的头发被汗水濡湿,腺体发硬,烫得惊人,似乎还在往外渗出湿滑无色的液体。

    不是易感期,更谈不上发情期,可是目前沈臻语的状态就是两种情况都能沾点边。

    他还没丧失所有意识,用力地抬手触碰周砚覆在他颈后的手,他张嘴想咬什么,犬齿抵在周砚小臂,像小爪子挠过,周砚感觉到他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的双眼难以完全睁开,能看到的眼白部分布满红血丝,瞳孔失去焦点。

    “周砚……”

    “我在。”

    周砚凭借残存的理智思考,事出总有因,沈臻语一直想闻他的信息素,现在想来没那么简单。

    他果断释放少量信息素。

    微甜的信息素被主人控制,轻柔地抱裹住沈臻语。

    大约持续了二十分钟,更多信息素被放出。沈臻语低低地喘气,再抬头时周砚看见他眼眶里聚集的泪水,接着他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粒粒啪嗒啪嗒往下掉。

    流泪的人按理来说是有极强的情绪波动的,但沈臻语此时没有伤心,没有愤怒,他的眼泪完全是生理性的,他无法控制。

    这是一种副作用。

    周砚曾在某一天的夜晚见识过。

    床上躺着的人双眸眯起,对来自他的信息素无法抗拒,泪眼汪汪却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时不时喊疼,说不要,隔一会又讲你行不行啊。

    那晚周砚在药效下失控,明知眼前的人是个alpha还仍想标记他,无奈沈臻语百般抗拒,最终周砚重重咬在他的肩胛处。

    他粗粝的指腹按在沈臻语眼尾,小心翼翼地想替他擦去无尽的眼泪。

    周砚想将人抱进怀里安抚,身下的alpha在感受着他的体温,用颤抖的手抵上他胸膛。

    他想推开周砚。

    六六突然开始狂吠,与它以往的人来疯都不同,吠声里充斥对不速之客的恐吓和排斥。

    周砚转头,三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站最前头那个alpha周砚认识,季泊池,是目前为止待在沈骥南身边时间最长的助理,年龄也就比周砚大几岁,是沈骥南一手带出来的。

    “您好周先生,我是季泊池,沈董的助理。”季泊池笑容标准,声音温和,朝他伸出一只手。

    周砚觉得好虚伪,眼神仅在他手上停留一秒。

    季泊池也不觉得尴尬,收回手,目光落在周砚身后沈臻语的身上:“沈董派我来接人。”

    周砚平静地望着他,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接什么人?”

    季泊池笑答:“周先生您很聪明,怎么还明知故问呢?”

    他身后的两个beta开始动作,越过周砚,一人一边架起沈臻语。

    “滚!他妈的放开我!滚啊!”沈臻语拼命挣扎,无奈实在没有力气。

    “沈董非常感谢这段时间您对小语的照顾,他说等您回津北的时候,有机会可以见一面,他当面感谢。”

    季泊池言语间还是那副做派,周砚浑身不快。

    什么狗屁感谢。

    什么时候他沈骥南还能有这么好心了。

    周砚没理由把人继续留下,两个beta带人经过他时,他侧开一步。

    季泊池温声道:“沈董还说,您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周砚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我想做什么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管了?”

    两个beta已经带着沈臻语离开周砚家。

    季泊池倒不恼,往外退一步,欠身道:“周先生说笑了。今晚多有打扰,先告辞了。”

    “滚吧。”六六试图跳起来咬人,被周砚手一挥带回客厅。

    本就该发生的事,周砚其实早有预料。

    他独自坐在客厅,眸光暗淡,脚边是蔫了的六六。环视诺大的空间,窗帘敞开,能看见窗外阴沉的夜空,一片漆黑,吞没了这座不夜城所有的繁华和喧嚣。

    -

    “我到了。”韩晔跟周砚通着电话,跨步走进云海某高端拳击会所。

    周砚刚脱了件上衣:“六楼更衣室,你直接上来吧,我跟前台说过了。”

    六楼这一层被周砚长期包年,打造成了完全私人的拳击空间。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第一次把韩晔带去拳击馆的就是周砚。

    两人在更衣室门口相遇,周砚拎一双拳击手套:“在场上等你。”

    韩晔不急不忙:“这几年很少听你说来拳击馆了。”

    “他被沈骥南带走了?”

    “嗯。”

    韩晔能听出他强压的怒气,往更衣室里走时伸手拍拍他肩膀:“十分钟左右到。”

    -

    韩晔过来的时候,周砚刚好缠完两手的白绷带。

    两人全程无言,默契地配合对方,在拳击台上“互殴”了一个多小时。

    周砚的火气还没撒完,韩晔常年坐办公室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见周砚还不打算停,他忍不下去道:“行了行了,走吧,请你吃饭去。”

    “……走吧。”周砚带着手套对撞两下,终于肯往台下走。

    韩晔定的餐厅距离会所就十分钟车程,位于一栋大楼的顶层,是空中花园的装潢,大厅里放眼望去有不少打扮精致的情侣约会。

    周砚不忍吐槽:“咱们俩老爷们儿,你还真有情调。”

    韩晔语气平淡,仿佛对自己的安排挺得意:“怕你伤心,带你来这感受点甜蜜的氛围。”

    神他妈甜蜜的氛围……

    周砚气笑了:“你丫的有病啊!”

    韩晔是个过分正经的人,一瞬间周砚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搞幽默。

    周砚一直觉得韩晔是个性冷淡,不仅如此,简直还是个思维方式和行为处事都不像正常人的机器。

    入座后,周砚见满桌的菜都索然无味,只干了半杯红酒,接着道:“沈骥南没亲自来,这老头还他妈真是十年如一日的阴,他那个助理也是,人模狗样,有一套学一套!”

    “你上次给我的,是他所有资料吗?”

    韩晔似是料到周砚会这么问,他说:“目前是,但绝对不止这些。他十二岁那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清楚,但一定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所以沈骥南才会把他送走,至于他父母的死因,也不会单单是一个意外的车祸。”

    周砚认同地“嗯”了一声。

    韩晔告诫他:“你现在想继续查下去很难,更何况我们还在争铂御湾那块地。”

    “我知道,”周砚回想起沈臻语昨晚的模样,不安与痛苦如此具象地交织在一个人身上,他又说,语气不容置喙,“不过我总有一天会清楚的。”

    沈骥南藏着的绝对是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解开后,也许能还一个人真正的自由。

    周砚对别人的自由与否并不在意,也无心帮助。倘若放到沈臻语身上,他倒是感兴趣,毕竟难得有这么一个人,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却频繁让自己失控。

    韩晔知道他的脾性,饭后仍不忘再次对他说:“你暂时别太冲动。”

    “知道。”

    个屁。

    韩晔还有会议要参加,被他助理接走。周砚自行打车离开。

    -

    一个月后。

    周砚正在工作室为一位客人的纹身收尾,许麒将他响了三次的手机放到他手边的架子上。

    来电显示姑姑。

    周砚挑眉,周好平时几乎不会给他打电话。

    “喂,您有何贵干?”

    周好音色平稳:“你爷爷前段时间做了手术,最近挺想你的,明天回家一趟吧。”

    该来的总是要来。

    周砚关了纹身机器,拿着手机走下二楼:“都这么说了,我不回去也不好是吧。”

    周好不打算再好声好气:“机票已经订好,消息会发到你手机上,明天必须让我在津北看见你。”

    “好好好,行行——”

    “嘟——”周好已经把电话挂了。

    周砚:“……”

    他从小就觉得周好是个疯女人,不是精神疯癫,是血脉压制得太过可怕。

    次日下午两点,飞机落地津北市。

    周砚拖着简单收拾的行李箱走出机场,周好坐在一辆加长林肯的副驾,降下车窗叫人上车。

    一路上车上的气温一度降到零点,没人说话,周砚总想讲两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周好就会在后视镜里给他一个眼神,并说,“话别太多”“别吵”。

    ……

    到达医院,周砚跟着周好去周少平的病房。

    这家医院是恒隆投资的一家私立医院,周少平独自住在住院部专为他开设的一层。

    病床上的老人靠在床背上,笑容满面,专门等待离家多年的孙子。

    周砚大剌剌地走到他床边,没个正经地说:“听说您想我了?”

    “当然。你爸我是指望不上的,就指望你来看看我了,”周少平一笑起来就会露出上排牙最左补起的一颗金牙,“坐啊,我跟你说说话。”

    周砚预感不妙。

    周少平开门见山:“这周日,给你安排了一场相亲。”

    周砚转头用眼神询问周好。

    周好:“看我干嘛?你爷爷跟你说话呢,转回去。”

    周砚:“……”

    他花几秒接受这个事实,然后问:“我的这位相亲对象是?”

    周少平似是很喜欢这位,笑颜欲展:“你小时候还见过呢。沈骥南的孙女,沈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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