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叶性子好,没那么多规矩,桂婆子在这院里待得也很是顺心,她左思右想,想起昨夜少爷前来看望姑娘的神情,忙道:“丫头,你去找少爷,少爷一定会去救姑娘,否则依着府里的规矩,怕是....怕是.....”
秋兰点点头,一起身差点摔倒,扶着床格又站起,跑向少爷所在的院子。
那院门还关着,里边静悄悄的,秋兰心中着急,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责罚,咚咚咚地就敲起门来。
片刻后,春儿才出来开了门,见是秋兰,问:“姐姐可有事?少爷还睡着呢。”言下之意就是直接和她说就行,她猜想是江叶让她来请少爷过去的,毕竟在京中,她也见多了。
秋兰扑通跪下,抓着她裤子就说:“春儿,快去告诉少爷,姑娘被嬷嬷带走了。”
春儿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扶起来,“别急,我这就去找明霜姐姐。”
没有少爷的许可,秋兰进不去院子,待春儿走后,急得在门口来回走。
春儿想着之前少爷对江叶的态度,也不敢疏忽此事,几个小碎步就跑到明霜住的偏房里,抬手轻轻敲了几下。
“姐姐,起来了吗?”
她一连叫了许多声,里面不见回应,想是明霜去了少爷屋子,伺候少爷洗漱,她身份不够,不能直接进去,遂等在外边,朝里面张望。
恰巧寻梅刚起,正要前去给少爷安排早膳,途径少爷屋前,看见春儿站在那满脸焦急之色,在后边喊道:“你不去干活,张望什么?”
春儿听见是寻梅,脸现喜色,忙回头把秋兰说得话告诉了寻梅。
寻梅不言,想了半刻,也不知赵嬷嬷为何会带了江叶去,虽说江叶只是个陪房丫头,但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惩罚于她,寻梅问道:“秋兰有没有说是为了何事?”
春儿摇摇头,“她直说嬷嬷把江叶姑娘带走了。”
寻梅嗯了一声,说道:“你去忙吧,这事交给我。”
春儿走后 ,寻梅并没有直接进屋回禀,而是转身进了小厨房,吩咐厨娘做了几样可口清淡的小菜,和一晚人参粥,带着几个丫头端了吃的才慢慢过来。
掀起帘子,屋子里暖烘烘的,明霜正在伺候少爷穿鞋,见寻梅进来,头也没抬的问:“昨日京中刚拿来的人参炖了粥没?”
寻梅回:“姐姐和我一说,我早就安排了,这不是。”她指了指后面那平盘上的一小碗晶莹的清粥,双手端起放在桌上。
梁申手里拿着本册子正在看,闻到粥中的药材之味,不免略皱眉。
明霜又把换下来的衣衫递给小丫头,见寻梅脸色有异,似乎有什么心事,就问:“你今日是怎么了?没睡好么,恹恹的,快去睡一觉再来。”
寻梅说道:“这几日天又冷了些,想是感了风寒。”
明霜:“那你还不赶紧出去,再把这风寒传了咱们爷,小心嬷嬷收拾你。”
寻梅知道明霜表面这么说,实则是想让自己去休息。她说道:“嬷嬷有个方子,是京中御医开的,治风寒之症最为有效,姐姐去给我求了来,我现在就差人出去配了药喝了,明早准好。”
明霜:“怎的非要我去求 ,你去嬷嬷能不给?”
寻梅脸一跨,嗫喏道:“你明知道嬷嬷不喜我的性子,姐姐就替我去一次。”
梁申在旁听了说道:“你就说是我要喝,嬷嬷定会给你。”
明霜赶忙打断他:“爷,可不能这么说,我们病了还好,她要知道你病了,定会责怪我们照顾不周。”
明霜转头又向寻梅道:“等爷吃了饭,我便去帮你要方子。”
寻梅面露喜色,给她行了个礼,“谢谢姐姐。”倒不是她不能直接和少爷说江叶之事,只是最近少爷对江叶的态度很是模糊,再加上表小姐日日和少爷一起,她可不想在这时候惹事。
伺候完梁申,明霜和寻梅一同出来,走到院外,见秋兰满脸愁容,问道:“你在这做什么?不好好伺候姑娘。”
秋兰见是明霜,忙一股脑地把早上之事说了个明白。
明霜脸上微怒,叱道:“你们也太大胆了,忘了冯妈教你们的规矩?在府里喝酒也就罢了,怎么会让嬷嬷知道?就怕是少爷,也不好说情。”
秋兰听了都快哭出来了,又急忙跪下。
明霜恼归恼,知道此事非小,必须先禀少爷再说,她又忽然想起寻梅让她去求方子之事,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难怪你这死丫头,一大早支支吾吾的,原来在这等着我。”
寻梅摇摇她手:“少爷对姐姐好,不会说你什么,姐姐就别怪我了。”
明霜皱眉:“以往府中姨娘犯了什么错,打得骂得都有,找人牙子卖得也不再少数,何况江叶姑娘....”她一时也有些犯难。
秋兰跪着不敢说话,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寻梅道:“你先回去,这事有明霜姐姐呢。”
秋兰缓缓起身,一步一回头地看着二人,她根本不知道会这么严重,还以为最多责骂几句便是,毕竟江叶和少爷那么恩爱,哪知高门贵府规矩多,和她们这些乡下人天差地别,只盼着赵嬷嬷能大发善心,放过江叶。
她哪里知道,赵嬷嬷根本不知道秋兰也饮了酒,否则她现在早就在挨板子了,还能来报信。
明霜知晓寻梅风寒是假,却也不想轻易饶了她,就道:“我那几个帕子还没绣呢,你看我日日伺候少爷,也没得空。”
寻梅笑道:“绣帕子这活我最拿手,姐姐交给我便是。”
明霜也笑笑,转身回了屋。
梁申只喝了几口粥便不再吃了,见明霜还没多大一会就回来,问:“这么快?”
明霜说道:“刚才出去,经过怀翠廊,一院子的下人都趴在门口看热闹,也不干活,我说了她们几句,正要去找嬷嬷,哪知嬷嬷跟前的冬儿正巧过来,说嬷嬷不在屋子里。”
梁申听到怀翠廊,来了兴致,问:“看什么热闹?”
明霜犹豫道:“这....奴婢不知该不该说,怕惹了爷生气。”
“没事,说吧。”
梁申的脸上,略带上一层担忧之色,
明霜才道:“昨夜有女眷在府内饮酒,被嬷嬷带了去。”
女眷,饮酒?梁申正写字,手忽然一顿,一个苍劲雄伟的德字被点重了一笔,整幅字便是毁了。
他不说话,把纸撤走,又铺了一张。
明霜见少爷脸色不好,上前奉了茶,在旁研墨。
过了半响,他又问道:“以往是怎么处置?”
明霜知道说得越重越好,就添油加醋地把在京中听说的都告诉了梁申。
梁申的长眉越皱越紧,转头道:“你话中没有虚假?”
明霜点点头,她在少爷身边,怎么会不知道少爷很重视江叶,只是因为表小姐,这才疏远了些。
可喝酒之事,哪怕是梁申的人,他也不好干涉。
“去请了嬷嬷过来。”
明霜行了一礼,回道:“是。”
此时,江叶躺在地上,尚且还在醉酒之中,沉沉未醒,赵嬷嬷在旁黑着脸,冯妈侍奉在侧,也不敢言语。
牛管家说道:“嬷嬷要处置,怕是也要等她醒。”
赵嬷嬷冷声道:“醒还不容易?让她在这睡着,睡个几日,还能不醒?”
冯妈眼神一变,笑道:“嬷嬷说得没错,府里没了规矩,那还了得,只是……只是……江叶姑娘之前夜夜同少爷一起,腹中要是......”她没说下去,但在场众人心里都听了明白。
赵嬷嬷看最近江叶也没什么反应,不过以防万一,就说道:“请郎中来。”
牛管家派人去请,明霜正好进来,见江叶蜷缩在地,只穿了中衣瑟瑟发抖。
她给赵嬷嬷行了一礼,还没开口,赵嬷嬷便道:“你不用说,我知道是少爷让你来的,老奴自有分寸。”
话说到这,明霜也知道不能再为江叶求情,她看了几眼地上穿得很是单薄的江叶,眼神复杂,福了福身子转身走了。
梁申自从听了此事,总觉难以静下心,起笔写了一字,越写越觉烦躁,扯开纸扔在地上,重新蘸了笔,明霜一进屋来,他手中的笔啪嗒掉在纸上。
在旁服侍的瑞锦不知缘由,忙上前整理。
明霜行礼道:“嬷嬷说………”她不知怎么开口。
梁申有些着急,问道:“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她说什么?”
“嬷嬷说,不能坏了府里的规矩,所以………”
梁申皱眉,硬装镇定,重新拿起笔。
瑞锦这时看出些端倪,拉着明霜走出去。
后低声问道:“是那呆姑娘惹了事?”
明霜微微点头,瑞锦笑笑,又道:“难得见少爷如此紧张。”
二人携手走出去,寻梅拿着京中送来的账本,正要进去,瑞锦忙拦住她:“你可别进去找晦气。”
寻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挥挥手让小丫头放到外边,偷偷问道:“明霜姐姐,嬷嬷那边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