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恩对自己的行为有数,他玩归玩,但并没有想要留烂摊子给格兰芬多收拾的想法。这并不是说他是一个多么道德高尚的人,只是正如邓布利多校长所言,他生活在这个社会上,他总该要遵守一些规则。
因此在罗恩看到教授之前,兰恩先一步找到了教授。他早就看到了斯莱特林的一个队员脱离了队伍,向城堡方向走去,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去找教授了。
兰恩并没有用咒在所有斯莱特林的队员,那些极个别的,只是在旁观的、没有出言不逊的学生,他都一一将他们排除出自己的魔咒实验范围。
算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个理由很正当,正当到甚至于它在自己心里出现时,兰恩觉得有些好笑,各种意义上的好笑。
但无论这好笑程度有多高,现在暂且都需要搁置在一旁,因为麦格教授和斯内普教授此时就站在他的面前,怎么说,如果兰恩突然在他们面前笑出声,那么他觉得在拉文克劳被扣分前,他会被先送到圣芒戈医院看看脑袋。
“那里发生了些不太愉快的事。”兰恩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让它看着更加无害——不过大抵是出了茬子,他的脸上仍然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想教授们正是为此事而来的。”他平静的目光从跟在斯内普教授身后的学生,缓缓移到两位教授身上,“我正好看到了事情的起因经过,我想在这里向教授阐明刚刚发生的事。”
麦格教授的魔杖紧握手中,好面对那些突发情况,她心切里边陷入危机的学生,在未看清兰恩的脸时(兰恩背对着球场里边的光,脸匿于阴影中),看到这个拦在他们路上的不速之客,她差点就要举起魔杖给对方来一个“速速禁锢”——但她收住了,在她看清对方脸的那一刻。
她蹙起眉头:“兰恩·洛,我理解你想说明真相的急切,但你不应挡在这里,里面还要处于未知危险中的学生。”她看着兰恩——这个在她印象中乖巧懂事又聪明的学生,到底她没忍下心说重话,“如果你真的想帮到我们,你可以跟着我们到现场。”
她想把兰恩拉到一边,一旁的斯内普教授先行一步,他就要作出要拉开兰恩的举动时,便听兰恩开口道:
“是我做的。”
这一句话如同惊天巨雷,落在在场每个人心中,麦格教授甚至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兰恩在说什么。斯内普教授面上倒没有什么反应,他早就觉得兰恩是一个聪明的滑头,看到兰恩的那一刻他就对对方起了疑心,但饶是他,也没想到兰恩会这么坦率地承认这个事实。
这小子肯定还有别的花招。他想,没有人比他——曾经也很有天赋的坏小子,更了解兰恩。
“兰恩·洛。”麦格教授严肃地看着他,“我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兰恩露出一个微笑来:“我知道的,教授,因此我才站在这里,作为一名霍格沃茨的学生,我有义务向教授们交代事情的真相。”
“真相?”斯内普教授冷哼一声,“你用什么来担保你说的都是真相,而不是你为了一己之私而捏造的谎言?”
“教授。”兰恩的态度不卑不亢,语气平和,没有任何一丝被激怒的情绪,“我的私利。”他笑了一下,“没有人会为了私利而站在这里说‘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如果我真的是为了我的一己之私,那我就会在您来之前离开。我不是没有从中完好无损脱身的能力——”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跟在教授身后的学生身上游过——那个学生现在还处于一种震惊和茫然之中,然后露出一个笑来:“没有人看到我,这是原因。”
麦格教授有些头疼——她并不是怀疑兰恩说的话,毕竟这对于他来说,弊大于利,但正是因为相信了兰恩的话,所以她才感觉到头疼,这股感觉与在开学时她得知哈利和罗恩坐着飞车一头撞进打人柳时那股感觉无二。
她把魔杖放下:“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将决定我们接下来对你的处置,我希望你能如实告知。”
麦格教授大部分时候比起事情的结果,更加注重学生的动机,因此兰恩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科林·克里维邀请我来看格兰芬多的训练。”他说,“很不巧的是,斯莱特林的球队也在今早训练,他们遇见了,并产生了争执。”
斯内普没说话,显然,他想起了他给马库斯·弗林特批的条子。
“我起初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吵架,就像往常一样,学院间总是会因为竞争而产生摩擦,这很正常,不过它变得越来越发难以控制。”
兰恩看向教授们,他此刻的目光夹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失望——对魔法界的失望,他先问道:“教授,麻瓜出身的巫师不该存在吗?”
斯内普教授察觉到了什么,他眉头骤然紧皱,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斯莱特林。
“你这是听谁说的话?”麦格教授微微眯起她的双眼,神色认真而坚定地回答眼前这个学生,“麻瓜出身的巫师当然有权利存在,并且和其他巫师一样,都是巫师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从来没有不该存在的人,只有不该存在的偏见。”
麦格教授总是公正的。兰恩看到那个斯莱特林的学生表情变得十分精彩,麦格教授她真应该回头看看,不过兰恩想她不会不知道那些纯血的偏见,或许她这些话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是的,他们。兰恩瞧见斯内普教授的脸色也变得极臭无比。
他继续说:“只是有些人好像不这么认为,闹剧到后面演变成血统纯度的争论,斯莱特林的一些人说格兰芬多的一个卷发姑娘是‘泥巴种’,这并不是什么好词,一个韦斯莱的男孩举起了他的魔杖——”
斯内普教授嘴角抽了抽,他似乎从这找到了斯莱特林翻身的关键。
“——但我制止了他。”兰恩接着说,他看了那个斯莱特林一眼,“因此他并没有施法成功,他的魔杖飞了出去。”
“你也看到了,对吧?”
教授在场,那男生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晚了一步,那根魔杖成了激怒对方的导火索,为了避免事情朝无法控制的地步走去,我选择用咒语使那些想要动手的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兰恩说,他双手摩挲着,低头闷声道,“我很抱歉,教授,我的做法并不成熟,所以我很快就解除了咒语。我愿意接受惩罚。”
“你说得不对。”那男孩听着听着感觉不太对劲,他从教授身后走出,“你哪里是用咒让我们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你的那些咒语分明是诅咒!”
“这或许是我的咒语不够成熟引起的误会。”被当面指责,兰恩也一点不急,“我很抱歉,人在一时情急之下总会犯错误,因此我在反应过来后马上解除了咒语。”
他注视着对方:“而且,他们没有受伤不是吗?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冷静一下。”
德里安·普塞——斯莱特林的追球手,一时哑然,他默了几秒,然后说道:“让我们新入队的找球手当众跳起了舞,这也是你无意的失误?”
“这一点我很抱歉。”兰恩说,“我把咒语念错了,你知道的,有些咒语的音节很像,在发现后,我马上就解除了咒语。”
他知道个什么?他不知道。德里安并不是什么都学的类型,霍格沃茨也不会传授你该怎么用咒恶作剧别人,他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样相似的咒语。
但他还是相信了对方的话,因为对方的表情太过于笃定,甚至教授们也没有反驳他。
当然,德里安不知道,麦格和斯内普教授没有质疑兰恩的话,是因为相信兰恩的知识底蕴和品性(后者斯内普教授除外),并不是他们知道到底是什么咒语。至于错误的咒语,兰恩到底只是个11岁的孩子,他再天才,在紧急情况下念错咒语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不过,如果教授真问起是什么咒语,兰恩也能答得上来。
命人跳舞的咒语这么多,控制人不动的咒语也很多,这二者中难免有几个音节相似的,光是兰恩知道的就有好几个。
“那你为什么不对格兰芬多施咒?”德里安还是不满,“想要动手的可不止我们。”
他这是承认斯莱特林想动手了。斯内普教授闻言,嘴角抽了抽,偏过头去,不愿再看自己落入对方圈套的学生。
兰恩顺着对方的话说:“是的,双方都有要动手的倾向,只不过我当时打飞那个韦斯莱的魔杖后,斯莱特林的反应最大,于是我先注意到了斯莱特林。等我反应我做了什么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格兰芬多已经不需要我施咒了。”
麦格教授点点头,在一来一回的对话中,她无疑已经承认了兰恩的动机,这件事情的发生是可以理解的,结果也并不是无可挽回,兰恩有他的分寸。
但仍然有一点无法理解,兰恩如果真的想证明,那他大可以在众人面前举证,麦格教授同样也会认为他做得不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拦在教授们办急事的路上。
她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这是我的私心。”兰恩轻声说,语气谦逊,“我暂时不想在他们面前露面,因为即使是中立的证据,也会被情绪打上色彩偏向,我只是根据我所看到的,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
他抬头看着麦格,“教授,血统的偏见尚且能杀死一个人,来自仇视的偏见也能做到这一点。”
简单来说,就是怕被斯莱特林针对。这个理由比较符合正常人的心理,更容易让人接受。实际上,他是不想太早就让哈利认识他,这样就少了些趣味,兰恩既然要顺手帮哈利,那么自然是哈利越晚知道帮他的人是谁才越有趣——他很期待看到对方的反应。洛纳斯也经常告诉兰恩,压轴出场的角色才更有趣——父母说过的话他都一直记得。而且他也想从一个更加客观的角度观察哈利,过早露面显然会影响这一判断。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如果到里头去解释,要花费的功夫会更多些,不如抢先一步在教授脑海里定义真相,这样事情就会简单许多。兰恩虽然不怕麻烦,但能少花点时间何乐不为呢?
至于被不被针对,这倒是最其次的,没有当然是好的,但有也无所谓,他并不在意别人的敌视。
“你说得不错。”麦格教授说道,她已经明白了接下来该做出什么决定,“你为了阻止事件恶化而使用咒语,这个态度值得称赞,拉文克劳加5分,但是——”
她的话头猛然转了个弯:“你不该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擅自使用魔咒伤害你的同学,这严重影响到学校的秩序,鉴于你的动机得当,拉文克劳扣10分。”
最后是扣了五分。这个结果在兰恩的预期内。麦格教授一向公正,她固然也有自己的私心,但在学校的秩序面前,这些都无关紧要。兰恩如此出格的举动没有让她扣50分已经是很仁慈了。
作为尝试魔咒的代价,兰恩认为这并不亏——毕竟他多上几次课就能抵消。
斯内普教授自然是尊重麦格的判决,麦格教授毕竟也是他的长辈,即使他们现在是同级。
兰恩目送教授们进去,抬手想给德里安无声施一个混淆咒,想了想还是放下。
算了,他想,无论是格兰芬多还是斯莱特林,总该给他们一点自己的线索,这样他们因为各自的原因来找他时,也会更有趣。